第34章 第 34 章

作者:袖側
第34章

  天黑了趙景文才匆匆趕回正房。

  按說小別勝新婚,他實應該早早回房與葉碎金溫存纔是。可葉碎金派給他的新差事有幾分急,交代了他明日出發。

  他還是第一次獨立領這麼多兵,明日若想順利整裝出發,今晚就得跟幾個頭目把細務敲定落實才行。

  只是讓他比較意外的是,去找項達的時候,項達面上竟然遲疑了一下。

  以趙景文和他的關係,竟然還遲疑這一下子,讓趙景文頗爲意外。

  但趙景文也不生氣。連他自己都更想留在葉碎金身邊呢。項達跟他有同樣的想法不稀奇。

  人總是想往高處走的。

  如今,葉碎金就是葉家堡的最高處,是整個鄧州的最高處。

  “項兄這回都是校尉了,恭喜。”他說,“定是方城立功的緣故。所以就是得出去做事,有差事辦纔有立功的機會。跟家裏窩着,功勞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他這麼一說,項達臉上的遲疑之色就消失了,只道:“正是。”

  家將葉滿倉露出羨慕之情,連連搓腿:“可惜了方城沒叫我去。段錦那小子都是校尉了。”

  趙景文還沒看到那張任命名單,葉碎金也沒跟他提過。項達成爲校尉還是剛纔葉滿倉說的。

  他聞言心頭一動,又不好直接問自己得了什麼官職,只能露出一副讚許的笑容:“阿錦在方城表現得可圈可點。娘子都看在眼裏了。”

  項達和葉滿倉都點頭:“可不是,阿旺、阿全,有福、豐收、來喜,都是校尉了!”

  這幾個全都是賜姓世僕,都是先前跟着去打方城杜金忠的家將。

  趙景文聽了,心裏更癢癢了,強壓下去,交代了明日的事情,平靜自持地離開。

  他卻沒有徑直回上房去,他想了一下,去了葉碎金的書房。

  自新規矩立下之後,書房白日要稟報,晚上要落鎖,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人值守。

  趙景文去的這麼晚,書房自然已經落鎖了。他讓值守的衛士喚了書童出來,問他:“任命的人名單是不是在書房裏,拿來與我瞧瞧。”

  小童兒道:“趙郎君稍等,我去拿鑰匙。”

  待取了鑰匙開了門,趙景文拔腳要跟着進去,僮兒卻停下腳步轉身攔住他:“郎君,書房規矩,不得主人允許,任何人不得擅入。”

  趙景文好笑:“我又不是別人。”

  僮兒卻堅持:“說的是任何人。”

  衛士還在看着呢,若跟個僮兒計較未免太難看。

  趙景文可還記得當初馬錦回在南陽的威信是怎麼塌臺的。你就不能讓事情發展到那一步。

  他於是收回腳步,溫和讚許:“你做的對,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餘光看到,衛士也鬆了一口氣。

  這東西不是機密,今天就謄抄了好幾份發出去了。好些個人手裏都有,因爲以後要按照身份給這些人發俸祿,眼下更緊要的是還要裁官服,做腰牌、名牌、旗幟、名冊……等等一堆事。

  僮兒腿腳麻利,很快取了一份出來交給趙景文:“這是謄抄的,郎君拿去吧。”

  趙景文直接折起來收進懷裏,摸出個銀角子給了僮兒,又摸他的頭:“你做的很好,要好好守住書房重地,就像剛纔這樣,不能隨便放人進去。”

  僮兒歡喜,攥住銀角子挺起小胸脯:“絕不會!阿錦哥哥反覆教過很多次了,說就算是郎君來了也不可以隨便放進去!”

  那隻摸他頭的手便頓了頓。

  隨即,又拍了拍他,趙景文轉身離去。

  他走到外面某處,沒有旁人了,才藉着燈籠的光就那名單展開細看。

  這名單葉三郎看了兩遍,趙景文比他還多看一遍,他看了足足三遍也沒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但他從名單上清晰地看到了葉家堡未來的權力架構。

  葉家本家都得了重用,叔伯輩都有官職,雖然大多是最低等的遊擊將軍,那也可以稱一聲“將軍”了。品級低顯然是爲了日後有升遷的空間。

  同輩的年輕郎君都有了校尉的身份,十郎品級最低,是翊麾校尉。

  其他人,或是致果校尉、副尉,或是翊麾校尉、副尉。

  這其中,葉四叔和葉三郎格外地扎眼。

  葉碎金把他們兩個擺在了與衆不同的位置,明明白白告訴大家:我若沒了,葉家由四叔和三郎接手。

  一個集團若有核心繼承人,人心就穩,就不會因爲領袖的死亡而迅速地崩潰瓦解。

  葉四叔和葉三郎,一個有輩分,一個被信重。他二人還是父子。若單一個人怕還分量不夠,父子合一,確是足夠穩定人心了。

  門客亦有相應的安排,楊先生做了行軍司馬,顯見是要得重用的。

  再一個便是世僕家將。這一撥跟着去了方城的都是陪戎校尉了。比青年郎君們的級別低,但自此就算是有了出身。

  這其中,果然有段錦的名字。

  卻偏偏,整張紙上就是找不到他趙景文的名字!

  他的妻子葉碎金,沒有把他放進鄧州未來的權力架構中。

  夜色裏,趙景文很想把這張紙揉成了一團,卻忍住,終究還是疊好收進懷裏,腳步匆匆回了正房。

  幸好,葉碎金還沒睡。

  她披着緞子似的一頭青絲,倚靠在牀頭正讀着什麼。牀頭垂懸的羊角燈把她的臉孔照得朦朧,比白日裏看着柔和了幾分。眉眼美麗,脣形豐滿。

  縱成婚已經三年,趙景文每每看到自己的妻子高貴又美麗,總還是會從心底生出癡醉之感。

  他趙景文何德何能,得妻如此。

  “在看什麼?”他過去問。

  葉碎金擡起頭:“回來了?都交待好了嗎?”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趙景文嗔道。

  隨手翻了翻牀頭的那些紙張,原來都是四地定期送過來的彙報文書。尤其以南陽和方城的張數最多。

  她每日考慮的不是針頭線腦穿衣打掃,而是這些民生大事。

  葉碎金微微一笑:“去洗漱吧。給你留了熱水。”

  趙景文親暱道:“你等我。”

  等什麼呢?自然是夫妻小別的溫存了。

  豈料趙景文快速擦洗完出來,上了牀將她擁在懷裏,吻了吻她的秀髮,抱着她道:“碎金,我看了任命名單,你怎地漏了我?”

  他用彷彿夫妻牀頭閒話的輕鬆口吻,似陳述,似抱怨。

  葉碎金撩起眼皮——

  他急了。

  以趙景文的城府和習慣,他今日纔回明日便又走,一去不知多少日,今晚必得與她好好溫存,先鞏固夫妻感情,再說別的事。

  趙景文在討好女人這件事上,着實很有一手。

  可今晚,他竟等不及,竟忍不住先開口了。

  他急了。

  葉碎金把手中的文書撂在牀頭,擡手摸上他的臉,含笑道:“不是漏了。你是我夫婿,是我最親密的人,得避嫌。不能叫人說我任人唯親。”

  哄人,誰不會呢。

  只是從前,葉碎金從來不需要去哄誰。

  如今使出來牛刀小試,看着趙景文一僵,也是有趣。

  趙景文強笑:“四叔、三郎,大傢伙,不都是你親人。怎地還分?”

  “那不一樣的。我是葉氏家主,凡是姓葉的,都是公。”葉碎金慵懶躺下,“只有你不同,只有你於我纔是私。”

  趙景文噎住。

  竟找不出話來反駁。

  只好躺下。

  葉碎金翻身面衝着他:“怎麼了?不高興?”

  真真明知故問。

  但趙景文幹過一堆噁心人的破事。葉碎金這才哪到哪。

  小巫見大巫而已。

  趙景文盯着帳頂,怏怏道:“大家都有了出身,唯我是個白身,以後,定要被人瞧不起。”

  葉碎金笑道:“誰敢瞧不起鄧州節度使的枕邊人?”

  趙景文堵心死了!

  這樣的說法,豈不是把他就釘死在了“枕邊人”這麼個身份上了。

  更糟的是,她話裏流露出來的意思,不是僅僅這一次,而是以後長長久久,他就只能做一個“枕邊人”,而不能像葉家堡別的人那樣去博取功名。

  趙景文焦慮極了。

  可以說,這稱得上是他和葉碎金結爲夫妻後,第一大的難題了。他以前從來都沒這麼難過。

  偏葉碎金彷彿很有興致,在他胸膛、腹肌上,手心帶着熱力,摩挲起來。

  趙景文知道這等時候,他最該做的便是好好與她歡愛一場。

  歡愛實是男女之間建立感情的最佳方式,能讓兩個完全沒有任何血緣的人親密至最深,水乳交融,合爲一體。

  可趙景文此時內心焦慮,他也試着將葉碎金擁在懷中親吻愛撫,偏自己的身體怎麼也喚不起來。

  幸好,葉碎金“似乎”也累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拍了拍他:“睡吧。”

  趙景文心下慶幸,又小意溫柔地將葉碎金抱在懷裏,拍着哄着,使她入睡,纔敢輕輕放開。

  躺平回去,望着幽暗帳頂,自個卻睡不着。

  如果只做一個“枕邊人”,那他這一輩子都會被葉碎金俯視。

  趙景文是多麼地渴望能被葉碎金平視。

  他甚至不敢幻想被仰視,只要平視就夠了,真的,就夠了。他就心滿意足了。

  可怎樣才能實現這一點呢?

  趙景文對未來感到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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