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試圖

作者:袖側
第88章

  然後纔是彙報的戰況。

  “葉四老爺是個猛將。”嚴笑道,“他帶着五郎君和七郎君上陣的,也都不差。別的郎君們我也和他們切磋過,都不差。小十郎你別看他跟個猴子似的,九郎說上了陣誰都勒不住他的馬嚼子。”

  “葉家軍這次是老兵帶新兵。我瞅着他家應該是一直還在募兵。新瓜蛋子一眼就能看出來。老兵倒是還行。”

  能從將領中脫穎而出,被裴澤認作義子的,自然是佼佼者。

  嚴笑的眼光也是很高的。

  對葉家軍的評價是一句“還行”。

  裴澤點點頭。

  嚴笑還沒嘚嘚完。

  “葉大人,”他眼睛閃閃發亮道:“披掛起來可真俊啊。”

  葉碎金的甲是她父親還在的時候,花了重金給她打造的。

  太平時代私藏甲冑是謀反大罪。但那時候不是已經不太平了嘛,當爹的疼愛閨女,特特打造了這麼一副好甲。

  葉碎金披掛起來,當真是颯爽耀眼。

  嚴笑眼睛都直了。

  裴澤瞥了他一眼。

  嚴笑大聲咳嗽,揉揉鼻子:“那個,明天還是我過……”

  話沒說完,就別旁的人從後面一把勒住脖子:“換人,換人,怎能總是你一個。”

  嚴笑:“爪子放開!”

  軍中就是得有些朝氣。對這些年輕的將領,戰陣上裴澤對他們要求極嚴,私下裏卻十分隨和。

  如此,義子們與裴定西之間,既有忠心,又有感情。

  裴澤道:“輪流。”

  大家高興起來。

  還有幾個人尚未見過葉碎金呢,都盼着。

  房州,房陵。

  趙景文意識到自己作繭自縛了。

  葉碎金與他義絕的時候,接收了河口,還收回了一百葉家軍。幸而她沒有絕情到底,他自己收編的人,她都留給了他。

  但如今,他沒有了地盤,也就沒有了進項。

  手中之前積累的浮財,一大半用在了成親的聘禮上。

  於是就更加珍重這百雜兵,因爲這是他唯一的資本了。

  前陣子他最擔心的,就是裴澤把這百人吞併。

  作爲岳父,他如果這麼做,他於禮法上、力量上都毫無辦法,絲毫反抗不得。

  幸而,裴澤沒這麼做。這百人單獨成營,糧草由裴家負擔,編制卻在裴家軍之外,由他獨領。老丈人擺明不貪他的,還養着他。

  趙景文在當時感到非常欣慰。

  但在短暫的欣慰之後,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短視!

  這樣的安排,固然裴家父子不會染指他的人,但同時,也把他這個裴家女婿給摒除在裴家軍之外了。

  他擁有自己的百雜兵,但也只擁有這百雜兵。

  他領着獨立營,同時意味着不會在裴家軍中再給他安排位置。

  趙景文悔死了!

  當時就應該當機立斷把這百人獻給裴澤以表忠心的!

  比這更讓他胸口憋得喘不過氣來的是,裴澤和葉碎金他們兩個人,竟然毫無嫌隙地攜手合作了起來。

  葉碎金讓裴澤借道鄧州去京城上表稱臣,還賣糧給他。

  他們兩個人,更合謀均州!直到大軍開拔前,趙景文才知道這件事。他根本連軍事會議都沒有被准許參加。

  那一刻,他明白自己犯了大錯。

  自己把自己給排斥在了裴家軍之外,而這,與他娶裴蓮的初衷恰背道而馳。

  他很少犯這麼大的錯誤的,細細回想,都是因爲當時葉碎金的絕情放手,徹底打亂了他的陣腳。

  他至今想不明白,葉碎金怎麼能那麼絕情。

  彷彿從前那些她在他身上用的心血她全都不在乎似的。

  人若是爲一件事付出了很多,往往很難撒手。越不撒手,越往後就越難撒手。

  所有人都逃不了這個定律。

  葉碎金怎麼就能?

  好多天,裴蓮睡得沉沉的時候,趙景文都被這個問題困擾得睡不着。

  翻來覆去,說不請是恨?是怨?是茫然?

  還是悔?

  總之在當時,他整個人是真的慌了。

  人一慌,就容易犯錯。

  以後再不能這樣了。

  他去找裴定西。

  相比較裴澤,當然是裴定西更好哄。

  他忍着讓裴定西揍了他一頓出了氣,又答應以後替他解決一切裴蓮的麻煩,裴定西就對他有笑模樣,肯叫他姐夫了。

  裴澤出征,留下了裴定西在家裏,老將喬槐輔佐。

  宛如一個國家的太子監國。

  既監國,自有監國的權力。

  “二弟,我在想個事。”他對裴定西道,“我知道岳父避嫌,特特讓我領着自己的人。”

  他眉眼溫和,彷彿一個真正的兄長,對小弟親切地說:“岳父想多了。實沒必要。既是一家人,我是信岳父的。我想了,我的這些人就打散了,併入家裏的隊伍吧。你看如何?”

  老將喬槐此時不在裴澤西身邊,他身邊除了貼身的親衛沒有旁的能做主的大人。

  小孩子,有點權力最喜歡逞能,喜歡瞎做主。

  適當誘導,讓裴定西在裴澤不在的時候把這件事辦了。等裴澤回來,也不好意就讓女婿兩手空空。或者讓裴蓮出出力,吹吹風,總能想辦法在軍中謀個職位。

  大善。

  豈料,裴定西小小孩子,眼睛眨了眨,小臉蛋一繃:“姐夫此言差矣。”

  趙景文:“……?”

  “雖是一家人,親兄弟也得明算賬。”裴定西說,“父親與我說過,姐夫的就是姐姐的,姐姐的也是姐夫的。姐夫這些人,相當於是姐夫的私房。那也就是姐姐的私房。”

  “莫說姐姐已經成親,和姐夫纔是一家人。便是姐姐沒有成親,父親和兄弟也斷斷不能去動女兒家的私房的。”

  “從來只有貼補女兒,沒有私拿女兒的。所以父親說,姐夫的營,糧草我們管着。但人,我們是一個也不會碰的。”

  “姐夫越是信我們,我們就越當自律纔是,否則,豈不是辜負了姐夫一片真心。”

  趙景文從來巧舌如簧,從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一個小孩子叭叭叭地教訓一通。

  只覺得眼角都抽抽。

  “定西,”他揉揉額角,“你聽我說……”

  “姐夫,你莫要再說了!”裴定西悍然拒絕,“我裴定西,堂堂男兒大丈夫,以後,只有我貼補姐姐姐夫,絕不會動姐姐姐夫一根針的。”

  “哦,我現在還小。你彆着急,等我長大,我長大了就貼補姐夫!”

  “就這樣啦,喬伯等我呢,我去啦。”

  趙景文眼睜睜看着裴定西帶着他的貼身親衛,跑了。

  無語問天簡直。跟小孩子果然溝通不了。

  趙景文決定試試從裴蓮這裏下手。

  他跟裴蓮表達了差不多的意思。他以爲他若跟裴家父子親如一家,裴蓮定然會喜歡。

  不料他對裴蓮的瞭解還不夠深。

  裴蓮竟然堅決不同意。

  趙景文愕然。

  問她爲什麼,她又不肯說。

  趙景文使出渾身解數,溫言軟語地循循誘導。終於裴蓮冷淡道:“我爹一直說二郎是我的依靠。”

  她眼中現出忿忿。

  “憑什麼呢,二郎不過是個妾出的庶子罷了。寵得宛如嫡子一般。”

  “他小小孩子,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到讓我依靠?爹真是糊塗了。”

  “趙郎。”裴蓮牽住趙景文的手,“你纔是我的依靠。”

  “你的人,就是我們夫妻的人。你要小心,我們夫妻的,決不能變成二郎的。”

  “你要牢牢拿住自己的人。不要和家裏的隊伍混作一起。”

  “爹和二郎若是動心想染指,你立刻來告訴我,我拼到鬧死鬧活,也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趙景文覺得……頭疼,牙疼,肝疼。

  渾身沒有不疼的地方。

  有點想扒開裴蓮的腦殼看看她腦子裏到底裝的是什麼。

  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又扛不起槍,又握不住刀,在這世道里,不靠父親兄弟靠什麼?

  靠夫婿也得靠得住。

  夫婿也想靠她父親兄弟呢。

  這話又不能直白地說。

  裴澤雖然不讓裴蓮嫁到外邊遠處去,找了一個能留在他身邊的女婿。但到底裴蓮還是“嫁”了的。

  他與裴蓮是正經的夫妻,而非招贅。

  家裏有兒子的,怎麼可能招贅,讓外孫威脅孫子的地位。

  男人的心裏,都有一條清晰的線。

  趙景文抱着裴蓮喁喁私語,溫存許久,漸漸了知道了這父女人是怎麼回事。

  裴澤愛女,對女兒有愧疚之情,明明對他是個極大的利好。

  奈何裴蓮轉不過彎來。

  她還非常執拗。

  以趙景文的經驗來說,若經歷過他那樣的逃難流浪的經歷,遇到什麼事都能彎得下腰來纔對。

  不知道裴蓮如何變成這樣。

  直到裴蓮流淚告訴他:“你不知道我在外面受了多少苦,飢寒交迫。護衛我的老陳一直告訴我,我是劍南道大小姐,劍南道大小姐,只要找到我父親,就能過上好日子。”

  “我全憑着這個支撐着,可好容易尋到了父親,你猜怎樣?”

  “對,他和二郎父慈子孝,甚至同乘一匹馬,書識字習武。”

  “我呢,多年流離失所,只落得一副病秧秧的身子。”

  趙景文問她:“這個老陳現在在哪裏呢?”

  這個人在她幼小時保護她多年,或許說出來的話有分量,能勸得動她也說不定。

  裴蓮道:“他前兩年病死了。”

  趙景文:“……”

  趙景文仰天長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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