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書山有路
“小妹欸，你究竟去哪兒了。”
路邊一家茶肆，楊良要了份大碗茶，林舒坐在一旁，苦着一張臉，險些落下淚來。
他咕咚咚飲了一口茶，啐出其中的茶葉，道：“萍州城人滿爲患，連個喝茶的地方都不易尋了。林公子，我說你莫要哭了，舍妹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沒事的。”
“那她現在在哪兒？”
“唉……”
楊良又灌了一口茶，相處這大半天下來，他對於林舒的才學已有了解。此人表面木訥，其實腹藏錦繡，而且眼界見識更不是一般人可比。
楊良一直關在牛家村，眼界是有的，只是見識比較少。
遇到了林舒之後，也算是補齊了自己的短板。
只可惜關心則亂，他現在也是六神無主，無了主意。
楊良也在尋思，林舒究竟去了何處。
如果萍州城找不到，也就只有原路返回去，一路找到那尼姑庵。
他又安慰了兩句，只是用處不大，依舊苦着一張臉。
“山水相逢，我觀二位公子面容清秀，腹有才學，大概也是這次的學子吧。在下公羊生，能不能向二位討碗茶喝？”
正這時候，二人面前出現一箇中年男人，他穿着粗布長袍，一張臉洗得白白淨淨，只是挽着袖子，袖口沾滿了污垢。
林舒剛欲趕人，楊良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公羊生喜滋滋地坐下，道：“多謝二位公子，我想問一句話，公子想不想高中，我有一個法子，可以保二位公子金榜題名？”
“嗯？”林舒睜大了眼睛。
楊良擺擺手，道：“寒窗苦讀十年書，一朝成名天下聞。只不過這次恩科驚動萍州，天下才子齊聚，便是滿腹錦繡，也不敢說必定金榜題名。不知道閣下有什麼法子？”
“十年寒窗必定太苦，我也是可憐二位，有一個走捷徑的法子。”
“這捷徑是？”楊良問了一聲。
公羊生左右看看，從袖中出去一張疊在一起的白紙，扣在桌上道：“這書山有路的捷徑，就在這裏。”
楊良伸手要去碰，公羊生卻笑着收了回去，揣着雙手道：“一寸光陰一寸金吶。”
林舒瞥了他一眼，在一旁狠狠啐了一口。
“朝廷開科取士，乃是重中之重，便是有什麼捷徑，也不會在你手裏，更不會當街售賣。”
“我知道公子看不起我，待我說清始末緣由，伱們再決定信與不信。”
公羊生喝完口中茶，然後一臉期待地看着楊良。
“再來一碗。”楊良擺擺手道。
“多加個茶葉蛋。”
公羊生補充了一句，擦了擦嘴脣道：“天下已經好多年沒有開科取士，這次是大事，朝廷上上下下都很重視。
咱們萍州的主考官，名叫呂春聲，是京城國子監派過來的。衆所周知，國子監是個清水衙門，爲了這次鄉試，他可是卯足了力氣，提前便開好了價碼。
上面如此重視，咱們本地官員也不能掉以輕心。”
“哦。”
楊良略略想明白了些，開口道：“所以你就拿着考題當街售賣？”
“都這麼賣呀。”
公羊生指了指四周，楊良目光看去，果然發現幾個和公羊生類似氣質的人。
“不知道閣下做的是什麼買賣？”楊良低聲問道。
“我什麼都做，紅白喜事，迎來送往，車船店腳牙，幫人打聽個事，只要掙錢的買賣都幹。”公羊生的語氣頗有些驕傲。
“沒想到閣下還是個多面手。”楊良道：“不知這捷徑，要多少銀兩？”
公羊生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誠惠一百兩。”
林舒道：“你怕是找錯了客人，我們這路邊坐着喝大碗茶的，可拿不出一百兩銀子。”
“非也非也。”
公羊生搖頭晃腦，指了指青花馬上的馬鞍包，道：“有人富在皮上，有人富在肉裏，我看公子就是壞財不露的那種人。”
楊良臉色微變，沒想到自己隱藏得這麼深，還是被看出來了。
自己身上的金銀，可有些見不得光。
他笑笑道：“可惜，我已經寒窗十載，這捷徑不走也罷。”
“好吧，不過我還是勸一勸公子，財不露白，最近的萍州城不太平，你還是多加小心。”
公羊生有些遺憾，將那顆茶葉蛋收在袖子裏，轉身就要離開。
“閣下且慢？”
楊良忽然站了起來。
“你們是改主意了，還是要拿我去見官？”公羊生轉過頭道。
楊良擺擺手，道：“剛剛你說有打聽事的本事，我不知道真的假的？”
“這是當然。”公羊生挺起胸膛道：“這萍州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否則我怎麼知道書山有路的捷徑。”
“我拜託你一件事。”
楊良掏出一錠銀子，塞到公羊生手裏，道：“我要在萍州尋一個人，約有二十歲左右，模樣麼……”
他指了指林舒，道：“和他差不多，不過是個女的。”
林舒立刻站了起來，想到剛剛自己對公羊生的態度，不覺有些尷尬。
但想起自己妹妹，他還是一狠心，道：“拜託了！”
公羊生掂了掂手中的銀子，約莫有二兩左右，他露出笑容，道：“那這件事包在我身上，若有了消息，我就讓這茶攤老闆帶話給你。”
“若是找到了人，我還有一百兩酬謝。”
“你這人倒是有趣，有捷徑不走，卻願意爲別人做事。”
楊良理了理身上的袍子，道：“大概，因爲我也是個讀書人吧。”
待公羊生走後，林舒衝着楊良深施一禮，道：“多謝公子慷慨出手，此情在下永遠銘記在心。”
“咱們讀書人不聊這個。”
楊良隨意地擺擺手，道：“拜託別人只是存一線希望，但不能把希望都擱在別人身上。我們還是去官府，再找找附近的車馬市，萬一會有線索。”
“一切都聽李公子的。”
二人又牽着馬跑了一通，去了官府和車馬市，打聽林小妹的線索，最後也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天色漸晚，林舒站在車馬市的入口，忍不住長嘆一聲。
“公子不要灰心，我們先找個客店坐下，再接着想辦法。”
二人又在萍州城轉了一圈，可惜的是現在各處店家都人滿爲患，二人連個落腳點都沒有。
“二位若是想要住店，可以去西城碰碰運氣？”店小二道。
“西城？”楊良好奇道：“西城好像沒有什麼客店。”
“客官有所不知，現在萍州城來了許多學子，城西有些民戶，也做起了他們的生意。”
楊良又和林舒來到西城，果然見一些平民在街上招攬客人。
忽然，楊良眼前一亮，口中忍不住道：“是她？”
“李兄遇到了熟人？”林舒問道。
楊良搖搖頭，道：“走，我們去碰碰運氣。”
大街上，一個穿着粗布大褂的女人正搖着團扇，向來往的行人拋媚眼。
楊良看得清楚，她正是當時被擄到尼姑庵的某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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