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我真的不擅長吶
“六陽先生,六陽先生……”
楊良喚了兩聲,羅武旺纔回過神來,他擦了擦眼淚,看着楊良滿眼激動:“李公子,你真是我的知音吶,老朽虛度人生六十載,能得一友足矣。”
嘶!
鍾長庚和鍾延壽不敢相信耳邊聽到的話,六陽先生面對楊良,竟然將自己的姿態擺得如此之低。
“老先生,你這是折殺我了,在下區區無名,怎麼有資格做老先生的朋友。”
“有資格,絕對有資格。”羅武旺斬釘截鐵道:“聽說小友這次要赴京趕考,我有一位老相識在翰林院做官,我便與他寫一封信,由小友轉交給他,到了京城,他自然會對小友照應一二。”
鍾長庚暗暗咂舌,有了這封信,楊良便有了名士背書,此去京城,便不再是一文不名。
當然,若是沒有楊良寫的這幅字,羅武旺也不肯把這人脈拿出來。
寧方澤在外面悄悄掃地,心想:裏面聊啥呢,聊到現在都不出來。
他悄悄湊到窗戶下,聽到聲音有些不對勁,他心中一喜,心想,莫非是楊良說錯了什麼話,惹惱了六陽先生。
那要是傳出去,楊良的名聲怕就毀掉了。
他高興得差點笑出聲來,悄悄湊過去一隻眼睛,冬天的窗戶關得本來就嚴,他好不容易纔找到一處縫隙。
草堂內,六陽先生滿面紅光,眼裏甚至噙着淚花。
咦?
寧方澤吃了一驚,這似乎是聊得很好的架勢。
他拉住了往裏面送茶的童子,詢問裏面的情形。
“先生和李公子相談甚歡,還要和李公子結拜爲兄弟,卻被李公子拒絕了。”
拒絕了,拒絕了,拒絕了……
寧方澤整個人呆在原地,心想是不是自己聽錯了,還是說這個世界徹底錯亂了。
六陽先生是怎麼腦袋抽風,竟然想到要和楊良結拜,而且還被拒絕了。
他若真的不願意,你可以找我啊,我肯定不會拒絕。
若有六陽先生的提拔,我的名聲肯定如日中天,到了京城,也不會有人敢小看自己。
楊良和鍾長庚父子告辭離開,六陽先生一直送到門外,在瑟瑟寒風之中,他穿着一件單衣,依依不捨地揮手。
“一定要記得來看我吶。”
直到楊良的背影消失不見,他都不捨得收回目光,悵然發出一聲長嘆:恨無伐樹之能,不讓其遮住吾望李青陽之目。
嘶!
前來拜訪六陽先生的人都懵了,心想這李青陽莫非會什麼妖術,竟然把六陽先生搞得如此五迷三道。
馬車之上,陸圓圓悠悠醒轉,道:“先生,怎麼樣,見到人了麼?”
“何止見到了,李公子可以說大顯神通。”
不等楊良開口,鍾長庚就搶過了話頭,把事情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他本來的計劃,只是能讓楊良與羅武旺見上一面,可結果卻超出他的預料太多,羅武旺竟然將楊良因爲平生知己,甚至還要和楊良結拜。
這下楊良的名聲肯定傳開了,鍾家也要和他搞好關係,也算靠上了一棵大樹。
回到鍾宅之後,鍾長庚仍是喜不自勝,在前廳內來回踱步,依舊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
他忽然想起什麼,把管家叫到身邊來:
“後院是誰在伺候李公子?”
“一直都是香草伺候的,李公子也沒有說什麼。”
“香草不行,香草都多大年紀了,今年都滿十八了。”鍾長庚擺擺手道:“把春桃叫過去,讓她們兩個一起伺候李公子。”
書不贅言。
又過去了幾日,楊良的名聲已經在附近徹底傳開。
大家都知道從萍州來了一位解元郎,和六陽先生一見如故,被引爲知己。
六陽先生甚至要和他結拜爲兄弟。
尤其是一篇陋室銘,已經在學子之間傳開。
這一日,楊良正在後花園內曬暖,鍾延壽興奮地從外面過來。
“李公子,有人給伱下了請柬。”
“喔?”
楊良把臉上的書拿開,道:“我誰也不認識吶,誰會請我?”
“李公子雖然不認得別人,但認得六陽先生吶,六陽先生在整個肅州都是有名的。”鍾延壽興奮道:“這請柬是石溪學社的人下的,要在三日後,請李公子赴宴。”
楊良與鍾延壽交談幾句,打聽到這石溪學社的來歷。
因爲羅武旺的緣故,肅州的學風很濃,以凰城爲中心,各地的讀書人聚集在一起,平常吟詩作賦,交流學識。
石溪學社便是其中之一。
如今,這石溪學社領頭的人名叫蕭慕然,最出名的是送別八首,在萍州範圍內傳播很廣。
楊良拿來那請柬又讀了一遍,咂舌道:“看着他的用詞,這封請柬有戰書的味道吶。”
鍾延壽點點頭,道:“我估計也是,大家本來都想借着六陽先生出名,如今風頭都被李公子佔了,本地學子如何能甘心。更何況,這蕭慕然蕭公子一直以六陽先生的記名弟子自居,結果你一來就要和六陽先生拜把子,他心裏能舒服嘛。
所以他纔會在聞香樓擺下宴席,說是以文會友,怕也有借你揚名的意思。”
“聞香樓是什麼地方?”
“是凰城最大的青樓,凰城四朵金花,有三朵都在聞香樓。”鍾延壽道:“李公子,你看要不要赴宴,他們來者不善吶?”
楊良掂着請柬琢磨着,自己本身是不好虛名之人。但這次不是虛名,而是實實在在的利益。
“那你便替我回一封信,到時候我肯定會去。”
彈指便是三天後,聞香樓內燈火通明,以蕭慕然爲首的讀書人已經各就各位。
“來了沒有,來了沒有,這位李公子不會不敢來了吧。”
“他與我回過信,說肯定會到,算起來,也該來了。”蕭慕然輕搖摺扇,口中淡淡道。
一個叫呂春然的年輕公子道:“大家都準備得怎樣了,莫要出了差錯。”
“放心,錯不了。”趙潛拍着胸脯道:“都已經安排好了,到時候由孫公子與他對對子,齊公子與他比書法,柳公子與他比詩詞。”
呂春然點點頭,道:“這關乎我們凰城學界的名聲,千萬不能出差錯。”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趙潛胸有成竹道:“最後,便是咱們蕭公子與他比拼琴藝,最後,不管他彈得怎樣,大家都要與他喝倒好。”
他看向青樓中的女子,道:“你們記住了,琴聲一罷,你們就把手中的香囊丟在蕭公子身上。”
青樓的鴇母輕咳一聲,道:“趙公子說的是什麼話,蕭公子吹拉彈唱的手藝,我們許多姑娘都體驗過。他一個萍州來的鄉巴子,還真能勝過蕭公子不成。
不用你安排,也肯定是蕭公子勝。”
趙潛表情一怔,隨之舒展笑容道:“有理有理,倒是我畫蛇添足了。”
“來了,來了。”
這時,一個書童急匆匆而來,氣喘吁吁道:“鍾家的馬車來了。”
“走吧。”
啪的一聲,蕭慕然收起手中摺扇,道:“我們去會一會這位萍州來的李公子。”
一輛馬車從遠處緩緩而來,頸上的銅鈴輕輕作響。
來到聞香樓前,從車上下來一位錦衣公子,擡起頭來,見聞香樓的大門前已經站滿了人。
“這位就是李公子?”
“瞧着也不怎麼樣嘛?”
“六陽先生怎麼會看好他?”
“嘿,老先生也有眼花的時候。”
周圍竊竊私語聲撲面而來,鍾延壽心中一怯,下意識有些腿軟。
爲了針對楊良,凰城學子擺出了最大陣仗,便是平時不輕易走動的也冒頭了。
也不知道楊良接不接得住。
幸好不是針對自己的。
他轉過身來,輕輕咳嗽一聲,道:“李公子,我們到了。”
衆人恍然大悟,原來這位不是李公子。
車內響起一道輕輕的咳嗽聲,隨之,車簾被挑開,大家先看到一隻手,修長白淨,隨之一個人站了出來,輕輕一躍,跳下馬車。
他生得八尺有餘,五官標緻,臉上總是掛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便是那些青樓女子都忍不住心中讚了一聲:“好俊俏風流的一位公子,若是與他共度一晚,也不虛此生。”
楊良拱了拱手,道:“在下萍州李青陽,見過諸位,幸會幸會。”
衆人趕忙還禮,大家都是讀書人,便是心裏不痛快,也不會失了禮數。
諸人對楊良表現得格外熱情,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
趙潛甚至挽着楊良的手,一步步來到了大門前。
門前放着一支酒壺,身邊一個女子,雙手捧着托盤,上面擺着八支細箭。
“這是?”楊良故作不解道。
“李解元有所不知,這是石溪學社的規矩,凡是新朋,都要先投壺爲戲。若是射不中,就要罰酒三杯,若是射中四枚,便可以免罰。四枚之上,每多中一枚,我們便要多喝一杯。”
“哦,原來是這樣,肅州是個好地方,頗有古風吶。”楊良道。
呂春然在一旁道:“若是李公子不擅此道,依我看就算了吧。”
“唉……李公子是好朋友,怎麼可以壞規矩呢。”趙潛道:“若是李公子射不中,我和李公子一起飲酒。”
“這……我真的不擅長吶。”楊良笑着捻起一枚羽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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