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傷疤
糟糕!
黃首輔暗暗地想,李解元這下算是徹底得罪了朝廷閹黨,日後的前程肯定舉步維艱。
看來,他不得不抱緊自己的大腿。
可惜,面對閹黨,自己的大腿也不夠硬吶。
暖閣之中,劍影陣陣,殺氣隱隱。剛剛跳舞的舞姬縮在牆角,一動不敢動,奏樂的樂師也停琴不言。
“繼續奏樂,慌什麼慌。”
楊良抿嘴一笑,抖了個劍花,身子站在暖閣的明燈旁。
“好!”
翠微公主忍不住讚了一聲,這一刻的楊良,當真是明豔照人,光彩奪目。
相比之下,那快劍郭安瞧着便不陰不陽,面目可憎。
翠微公主一時入神,看得呆呆癡癡。
郭安的劍不屑地冷哼一聲,最是受不了這種小白臉。
長得好看怎麼了,長得好看能當飯喫嘛。
郭安的劍直接,坦率,沒有什麼觀賞性,卻是招招不離要害。
他本就是行伍之人,戍守邊關,沒有別的愛好,只是一心練劍。
可劍練得再好又有什麼用,戰場上殺敵,也是被上司轄治,反而處處被穿小鞋。
一怒之下,郭安自宮投靠銀刀衛,如此纔算是揚眉吐氣。
活着,是一件很累的事情,爲了不那麼累,是需要付出很多東西的。
並不是長得英俊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
他的劍直直刺來,空氣中響起連續三聲爆響。
“白鶴三響。”
李長堂陰森森地笑道:“這是郭安的看家絕技,出劍的速度極快,宛若能斬斷清風,因而發出爆響,如同白鶴在空中長戾。”
所有人都爲楊良捏了一把汗。
相比郭安,楊良的動作大不相同,他就像是舞者輕輕而舞,劍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再加上楊良遠超一般人的相貌,已令場上的所有女子心折。
包括翠微公主在內的所有人均想:世上竟真有這般男子。
在郭安的劍欺來時,楊良手中的軟劍輕輕一撞,便將其撞到一旁。
咦?
郭安吃了一驚,事情怎麼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我的劍,是如何跑偏的。
他心中不服,再次欺了上來,這一招是他壓箱底的絕技,名曰夏蟬十三聲。
一劍快過一劍,一劍疾過一劍,連環十三劍,綿綿不絕,將劍意催發到極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見楊良在疾風勁雨之中,依舊是不緊不慢舞着劍,翩翩而舞,口中唸唸有詞。
這詩詞劍法本不是以快打快的劍法,然而,楊良在不斷修行之後,身體素質已經遠超常人,於是這輕飄飄的劍使出來,卻已有碎裂金石之威。
郭安感覺到了龐大的壓力。
快,則必然不能持久。
而他的劍術壓不過楊良,便必然抵不住楊良稍後而來的反撲。
他已漸漸落了下風。
李長堂臉上的笑容僵住,手中握着的酒杯已經很久沒有飲一下。
事情的發展出乎他的預料,本來是打算以舞劍的名義,讓郭安殺了楊良。
但看目前的局勢,楊良錯手殺了郭安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這個鄉下小子竟然有如此精妙的劍法。
他心中一動,抓住了桌上的一碟花生,揮手一彈,砸向楊良膝蓋。
楊良只感覺膝蓋一痛,流暢的舞蹈被打斷。
郭安眼前一亮,趁機欺了上來,手中的長劍刺向楊良的咽喉。
楊良臉色驟變,這一下,自己不死也是傷。
若是折在這裏,也太不甘心了。
關鍵時刻,他打開了不知死活的天賦,手中的軟劍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斬向郭安的手腕。
軟劍如毒舌一般纏了上去,忽然之間,暖閣內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衆人的耳膜都快被刺穿了,等衆人回過神來,看到郭安跪在地上,右手血流不止,地上有一隻手掌。
“大膽!”
李長堂拍案而起,怒道:“李長堂,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公然行兇。”
黃首輔忙站起來打圓場,道:“公公息怒,公公息怒,我想他也是不小心。”
“來人吶,把他給我帶走,帶到銀刀衛的黑獄之中。”
李長堂往前站了一步,他已經看出來了,面對這陰人不妨直接懟回去,反正對方也是要置自己於死地。
“我們剛剛已經說了,刀劍無眼,你這老陰人打算出爾反爾嘛。”
“你說什麼,伱瘋了嘛!”
李長堂勃然大怒,道:“來人吶,來人吶,把他給我捉了。”
“呵呵!”
楊良冷哼一聲,手中的劍甩了甩,道:“在下有手有腳,也不是誰想抓就能抓的,你們倒是可以問問我手中的劍。”
“好,你好大的膽子!”
“萍洲來的,膽子自然很大。”
雙方怒目而視,楊良一步不退,反而往前進了一步。
李長堂怒極反笑,許多年了,他還沒有見過膽子這麼大的人。
黃首輔暗道一聲好爽,很久了,還沒有見過敢直面閹黨之人。
他如果果真這麼愣,日後說不得是一柄好刀。
“李公公,息怒,不過是玩笑而已,又何必當真。”
“這不是玩笑,這是沒有將朝廷放在眼裏。”
“李公公!”
黃首輔加重了語氣,道:“我記得我剛剛已經給過你面子了,難道你真的要在本官這裏抓人嗎?”
他突然發怒,也拿出了天下文官之首的氣派。
李長堂臉色一變,忽然道:“好,很好,很好,來人吶,我們走。”
說罷,他氣沖沖地離去。
廳上所有人都覺得如釋重負。
黃首輔道:“李公子,你太沖動了,怎麼可以得罪他,連我都要讓他們三分。”
楊良行了一禮:“學生也是一時衝動,給大人惹禍了。天色不早,學生就先告辭了。”
“這……”
黃首輔道:你得罪了銀刀衛,怕是他們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得就在府外守着你。不如你暫且留在我這裏。
楊良擺擺手,道:“在下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大丈夫一顆心光明正大,天下都可以去得。”
“黃大人,不如就讓我帶他走吧,自然可以護他周全。”
翠微公主起身道。
“如此也好,有勞公主了。”
翠微隨着楊良離開黃府,上了門口的馬車。
馬車行在大街之上,楊良悄悄挑開車簾,看看外面有沒有人跟蹤自己。
“放心,銀刀衛膽子再大,也不敢對我這馬車下手,你自然可以放心。”
“多謝公主,我給公主惹禍了。”楊良道。
“都是一家人,這麼說便客氣了。”翠微公主打量着楊良,慢悠悠道:“不知爲何,我看見你就覺得歡喜。”
楊良心中一動,瞧着翠微公主情意綿綿的模樣,莫非對自己動了壞心思。
一場激戰下來,他整個人也鬆弛下來,靠在車廂上道:“誰說不是呢,我看到公主也是覺得親近,大概這就是命中的緣分。”
翠微公主細看着楊良,沒有說話,身子悄悄向他挪了挪。
一路無話,馬車駛入了公主的宅邸。
在花廳之內,翠微公主讓下人送了茶來,說是與楊良醒酒。
“你膽子倒大,連閹黨也敢得罪,怕是你不知道閹黨在京城是什麼人?”
“公主呢,公主也怕他們嘛?”楊良問。
“人人都怕,何況我這無根之人。”翠微公主苦澀地道了一聲,見楊良在那裏坐立不安。
“怎麼,身子不舒服嘛?”
楊良尷尬地擦擦汗,道:“太熱。”
初春天氣,楊良身上還穿着棉服,可不管是黃大人府上還是這裏,都有些炎熱,他活動了一陣,現在內裏已經被汗水打溼。
“你這傻弟弟,熱了脫下來便是,這裏又沒有外人。”
楊良不動聲色握住她擱在茶几上的手,道:“在下膽子小,怕衝撞了公主。”
翠微公主並沒有將自己的手扯開,溫語綿綿道:“你膽子小嘛,我看你膽子大得很。”
二人都沒有說什麼,翠微公主已經軟在楊良懷裏,嗅着他身上的氣息,她感覺體內一陣陣燥熱。
“讓我看看,你身上其他地方是不是也一樣大。”
楊良順着公主的衣服摸索進去,在觸及皮膚之時,翠微公主一陣戰慄。
楊良卻暗暗有些惱火,公主的衣服十分繁瑣,一層又一層華服,根本不知該如何着手。
在公主的協助下,方纔解開了幾粒釦子。
相比之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卻簡單得很,三下五除二,便被翠微公主撥開。
她的手順着楊良的胸膛拂下,楊良的體溫也燙得嚇人,公主已感覺頭暈目眩。
忽然之間,翠微公主無意間掃到楊良的腰腹,那裏皮膚光潔,棱角分明。
在左腰位置,有一枚銅錢大小的疤痕。
“你,你,你……”
翠微公主大駭,伸手將楊良推開,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楊良一下子愣住,完全不知道什麼情況,道:“普通人吶。”
“你今年多大年紀?”
楊良道:“一十八歲。”
過年之後,楊良又長了一歲。
“你,你腰上的疤痕是怎麼來的?”
“從小就有唉。”
“從小就有,從小就有……”
翠微公主忽然泣不成聲,道:“莫非你是先帝之子。”
“嗯?”
楊良臉上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