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靈得很
李長堂看到，十三王竟從小車上站了起來，他瘦若骷髏，白色絲質長袍在他身上宛若一面旗幟，頭上稀疏的白髮被夜風吹散。
歐陽祿因爲震驚睜大眼睛。
根據他得到的情報，十三王已經命不久矣，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發起行動，想要親手結果此獠的性命。
然而，十三王站在那裏，宛若一個怪物，張開大口，發出【嗬嗬】聲響。
這是怎麼回事？
爲什麼會這樣！
因爲震驚的緣故，歐陽祿大腦一片空白。
他想將自己的劍拔出來，然而鐵劍像是陷入岩石中一般不動分毫。
十三王的大手拍過來，歐陽祿注意到他的手背，宛若屍體一般，上面蒙着一層白灰。
他的身體重重砸飛了出去，落地之時只聞嘎吱一聲響，某根骨頭就此折斷。
“嗬嗬。”
十三王口中發出古怪的聲響，已經不是人聲，他用灰白的手掌拔掉肩上的劍，倒轉劍柄握在手中。
“乾爸爸……”
李長堂還未消化眼前發生的事，下意識向十三王靠近。
十三王低頭看了他一眼，雙目一片灰白，似乎只剩下眼白，而無瞳孔。
身爲人的警覺讓李長堂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他下意識想要逃，卻被十三王抓住了肩膀。
鐵劍刺入了他的懷裏。
“乾爸爸……”李長堂因爲疼痛的緣故，已經說不出話來。
他的身體瞬間僵直不動，眼睛越睜越大，似乎有某種力量正從李長堂體內消失，轉移到十三王體內。
本來聊無生機的十三王，漸漸恢復了一些血色。
“殺，殺……”
人們已經能稍稍聽懂他口中的古怪聲音，其中充斥着暴力、殺意和憤怒。
人皆膽寒。
楊良遠遠看到這一幕，心中忽然一動，很久很久之前，自己似乎見過類似的景象。
是在一刀仙一夥匪徒身上。
生不似生，死不似死，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他下意識從書袋中取出了七面鬼的雕像，七張不同的面孔，就像是八九歲的娃娃一樣，擠在一起，有的衝他笑，有的衝他哭……
這裏面究竟藏着怎樣的祕密，直到現在，楊良也沒有參悟透。
遠處的十三王似乎感應到什麼，下意識衝這邊扭過頭來。
楊良猛地擡頭，恰好與他的目光相對，那雙詭異的雙目讓楊良不寒而慄。
嘎吱嘎吱。
他邁步向這邊過來，全身骨節發出瘮人的響聲。
他所過之處，不論是閹黨還是黑衣人，都要中他一劍。
楊良清晰地確定，他能從死亡之中獲取什麼，因爲他的體力在一點點恢復。
皮膚漸漸變得有血色，脊背漸漸挺直，就連雙目之中，也慢慢有了神采。
“閹賊！”
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十三王慢慢扭過頭，看到歐陽祿又一次從地上站了起來。
“八臂金剛，你還活着呀。”
他的聲音伴隨着輕輕地笑，與剛剛相比，似乎變得年輕了許多。
“老賊，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歐陽祿吐出一口血沫，眼底除了恨意，還有一絲義無反顧的決然。
他從懷裏取出一物，被厚厚的藍布裹着，一層層解開之後，裏面有一尊赤色的雕像。
楊良吃了一驚。
這雕像不過手掌大小，是一個赤身的怪人，只有腰部纏着一塊紅布，雙手朝天，在雙眼和雙眼位置，都插着匕首。
這……
楊良看了看手中七面鬼的雕像，又看了看不遠處的歐陽祿以及垂死復活的十三王，總覺得這之間有某種聯繫。
十三王也吃了一驚，略頓了頓，嘴角噙着一絲笑意。
歐陽祿將硃色雕像擺在面前，畢恭畢敬行了一禮。
他身後的黑衣人原地爬起，盤腿坐好，口中唸唸有詞。
楊良離得太遠，也聽不清他們唸叨着的是什麼，只能隱隱約約聽見一句話：
大慈大悲救苦天尊。
忽然，一名黑衣人走到歐陽祿右側，他從腰上拔出一柄雪亮的短刀，用力一按，插入了歐陽祿的肩膀。
又有一名黑衣人走到歐陽祿左側，將一把匕首插入他的左肩。
歐陽祿仰起頭髮出撕心裂肺的喊聲。
就連楊良聽到這聲音，也隱隱約約覺得疼痛。
可看歐陽祿的表情，除了疼痛之外，還有一絲快意。
楊良真的有些看不明白了。
這時，身後嘩嘩水響，柳燕子又一次爬了出來，悄悄來到楊良身後。
楊良一回頭，看到她握着拳頭，似乎想要衝自己砸來。
“噓！”
楊良發出聲音，柳燕子一怔，手中握着的拳頭竟有幾分砸不下去。
她知道自己不是楊良的對手，出手也是自取其辱，可若是不出手，總有些咽不下這口氣。
“你真是來幫我的？”柳燕子問。
“我和閹賊勢不兩立。”楊良指了指遠處道：“那是什麼東西？”
“住口，我不許伱對大慈大悲救苦天尊不敬。”
“大慈大悲救苦天尊？”楊良皺起眉頭。
柳燕子看向遠處，目光有幾分癡迷。
“天尊是我們窮人的神，一直在保護我們？”
楊良消化了一下收到的信息，問道：“靈嘛？”
柳燕子用力點點頭，道：“靈得很。”
她也如其他人一樣盤腿坐在地上，雙目微閉，口中唸唸有詞。
楊良這下聽清楚了，她口中說的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天尊，請賜予我力，遇水不沉，遇火不焚，得以渡此苦海。”
楊良皺起眉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黑色石雕，心想，我這雕像會不會也有類似的效果，只是我不知道如何開啓罷了。
這時，歐陽祿已經衝着十三王衝了過去。與剛剛相比，他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撿起一柄鐵劍做兵器，數次發動進攻，與那十三王戰在一起。
兩柄鐵劍在空中發出重重聲響，劍速極快，偶爾會迸出火花。
在歐陽祿身後的黑衣人依舊盤坐不動，聲音卻是越來越大。
“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天尊，請賜予我力，遇水不沉，遇火不焚，得渡苦海。”
歐陽祿如有神助，劍劍兇狠，忽然一聲重響，他的身體被打飛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他沒有絲毫猶豫，又接過兩柄匕首，一左一右刺入自己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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