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知道肖妍現在是關鍵時期,肖妍的媽媽當着肖妍的面，不敢露出太多的擔心。
問了她一些身體上的情況，閉口不提,她肚子裏的孩子是哪兒來的，孩子的父親又是誰。
肖妍的爸爸在國外收到消時，還很激動，發誓非要將那兔崽子給宰了。結果走了一路，到了醫院後，同樣地沒了聲兒,生怕刺激到了她。
見肖妍爸媽回來了,肖妍的狀態也穩定了下來，北城那邊實在耽擱了太久,姜寒訂了第二天的機票。
明天就要走了，姜寒留了下來，打算同肖妍媽媽一起守夜。
“這次多虧有寒寒,我們家肖妍才能撿回來一條命。”肖妍媽媽不知道該怎麼去感謝她，只一個勁兒地道謝，“那孩子看着開朗,可一有什麼事兒，總是一個人憋着，什麼都不同我們說。比起我們，更瞭解她的還是你。”
“前段時間,我聽她說,要給咱們帶個好女婿回來,我便知道她是交了男朋友，可又遲遲不見她將人帶回來，我猜着,是她喜歡人家，可人家不樂意，我暗裏還罵過，也不知道是哪個不識好歹的男人。”
肖妍媽媽突然眼眶一紅，道，“我見過那個小夥子。”
姜寒有些意外，微微一愣。
“上次她去她大伯那裏借船，他大伯給我打了電話。”肖妍媽媽吸了一口氣，輕聲道，“我看到了他，很帥氣的一個男生，肖妍的性格從小就嬌氣，又喜歡作，我見那男生也不發火，走了一路，無論肖妍怎麼鬧，他手裏的傘都一直舉在她頭頂上，沒讓她曬到半點太陽，手裏拿着一瓶水，時不時地擰開蓋子，遞到她面前。”
肖妍媽媽接着道，“這樣的人，本性壞不到哪兒去，兩人沒能走到一起，必然是有原因所在，以我對肖妍的瞭解，她肚子裏的孩子，恐怕對方也不知道，既然她不想說，咱也裝作不知道吧，她怎麼決定，都依着她吧，橫豎我和她爸現在也沒什麼事做，早就盼着能有個小朋友。”
聽完了肖妍媽媽的話，姜寒也放心了，很慶幸，肖妍有一對很愛她，也懂得尊重她的父母。
而到了晚餐的時候，肖妍也主動地說出了肚子裏的孩子是怎麼來的。
“媽媽，我去做了人工受孕。”她捨不得用任何理由去詆譭這個孩子的父親，他是英雄，也是她最愛的人，她怕爸媽知道後，會出口傷害他。
哪怕是一句，她都不想聽到。
姜寒：“”
肖妍媽媽正在削水果，手上的動作一僵，很快反應了過來，笑了一下：“從小到大，就數你這回最孝順，知道我和你爸想要什麼。”
肖妍本以爲，媽媽怎麼也會問她幾句，沒想到她一句都沒問，無條件地相信了她。
鼻尖一酸，肖妍埋下了頭。
“人工受孕挺好的。”肖妍媽媽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眼裏的心疼一瞬劃過，不敢多流露，又問她，“那你知不知道對方長什麼樣，帥不帥？咱肖家的兒孫，模樣可都不差，你別找個”
肖妍擡頭，笑着打斷：“媽媽放心，可帥了。”
“是嗎？”肖妍媽媽逗了她一句，“那孩子長大了，可不得了，顏值逆天了，趕緊生，生下來讓我抱出去，給街坊鄰居看看，長長面子。”
“媽媽也知道逆天這詞了”
姜寒見她們母女聊上了，沒再打擾，出去客廳，劉姨正給肖妍盛飯，小聲問了一句姜寒，“姜小姐，什麼是人工受孕？”
她聽得稀裏糊塗的。
姜寒也不知道怎麼同她解釋，想了想道，“孩子只有媽媽。”說完，心口卻被自己的話割得一疼。
劉姨似乎很驚訝，“這樣都可以，不得不說，現在的科技真的發達”
—
晚上天快黑的時候，肖妍爸爸又過來了一趟。
三個人在肖妍的房間內商量了一陣，最後肖妍將姜寒叫了進去，“寒寒，我再住幾天，就轉院。”
姜寒早就猜到了。
從她說出那句“孩子沒了。”就知道她會走，會瞞着鄭家，一個人悄悄地生下孩子。
姜寒點頭，無論她做什麼決定，她都支持她，輕聲囑咐道，“不管到哪兒，都要聽醫生的話，把孩子健康地生下來。”
肖妍一笑，“好，下次見面，應該就能叫你乾媽了。”
“嗯。”姜寒伸手摸着她的頭，眼眶布了一層溼氣，“小仙女自己要好好保重。”
“謝謝寒寒。”肖妍感激地看着她，“救了我們一家。”
姜寒沒理她，用力揉了揉她的頭髮，笑着道，“傻啊，謝我幹什麼，孩子以後都是我的。”
“姜寒，頭可斷髮型不可亂”肖妍拍開她的手，往後躲。
兩人玩笑了幾句，突然安靜了下來，肖妍又問她：“你明天幾點的機票？”
“下午的，不着急。”
“那我讓孩子乾爸送你。”肖妍說完，轉身便拿出了旁邊的手機，開始編輯信息。
姜寒一愣，還沒問她什麼時候加的陸焰，自己的手機跟着也響了。
是一個羣，她被拉了進去，羣裏就三個人。
肖妍，陸焰，她。
名字也很粗暴：【孩子的乾爸乾媽。】
姜寒：“”
肖妍解釋：“陸總昨晚將自己的電話號碼留給了護士，說以後有什麼事情，直接打他電話，剛纔我問護士要的，順便加了他微信。”
姜寒：“”
肖妍突然問，“寒寒，你怎麼想的？”
姜寒沒說話，她也不知道。
“陸總這次爲什麼幫我，我還是有那個自知之明，他是因爲你。”肖妍看着姜寒，輕聲道，“寒寒，你覺得陸總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
還沒等姜寒回答，肖妍自己先道，“我覺得，陸總同咱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他彷佛活在大氣層外，養尊處優，天生的天之驕子，是所有人仰慕的對象，他只需要站在那裏，就會不斷有人前仆後繼地向他靠近。”
“他不是一個主動的人。”肖妍目光認真地看着姜寒，輕聲道，“但能讓他這樣的人主動，默默地去付出，必然是已經愛到了骨子裏。”
姜寒眼皮一顫，心口莫名一悸。
“寒寒，你好好想想，你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當真就沒有對你動過真心？”
有件事妍一直沒有告訴她。
“當年他從冰城回來後，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我猜到了你的離開同他有關，但我不知道原因，後來，他做了一件很瘋狂的事，在pt最艱難的時候，他毅然決然地取消了同安氏的合作，當時pt所有人都覺得他瘋了，因爲換做任何一個明智的領導者，都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斷了自己唯一的後路。”
“可陸總做到了，後來他消失了一個月，帶着一支技術團隊，自降身段去同一羣才起步的公司，參加一場一場的比賽，從零開始，爭取到了爲政府服務的機會。”
肖妍頓了頓，“pt後來之所以能那麼硬氣，也是因爲他在最艱難的時候，沒有去依附任何人，靠得是他自己，等pt成功後，周圍的人，個個都開始馬後炮，誇他眼界開闊，眼光毒辣，甚至有人說他能預測未來。”
肖妍一笑，“哪裏有人能預測未來，他從同安氏取消合同的那一刻，必然也想過，自己有一敗塗地的那一天。”
“我爸遇到過他。”肖妍想起兩年前，她爸同她說起的一樁事，“那位陸總，我算是佩服，一個人有多大的本事，不是看他能站得多高，有多出名，而是身處絕境時，他能夠將自己的身段放低，甚至不顧自己的尊嚴，去扭轉乾坤。”
“我爸說，他爲了拉贊助，每天都會到鵬城的各個場子裏去轉，抽菸喝酒，從大氣層掉到了地面，終於也將自己活成了普通人。”
這些事，姜寒並不知道。
從離開pt後，她就再也沒有關心過，還是第一次聽肖妍說起。
但肖妍說這些的目的，並非是向她去誇陸總的本事，而是想告訴她，“當年同安氏解除合約後，很多人都在猜是什麼理由，有人說，是因爲安氏不想合作，爲此提高了姿態，故意讓陸焰主動解約，有人說陸總這一招是釜底抽薪，早就預測到了未來，但我覺得，都不是。”
肖妍看着姜寒，緩緩地道，“他取消合約，應該是同安宇悅有關。”
以前還有些懷疑。
現在幾年過去了，肖妍愈發肯定。
肖妍看了一眼姜寒僵住的神色，又告訴了她一件事，“陸總一直都沒有和安氏來往，到現在都是。”
—
可能是說了太多話，肖妍有些累了，聊完後很快睡了過去。
姜寒拉上門出來，見肖妍媽媽已經洗了澡，便道，“阿姨，你看着肖妍，我去外面走走。”
“去吧，去透透氣，不過別走遠了，晚上不安全”
“好。”
姜寒也沒下樓，就在醫院的走廊下散了一會兒步，晚上的醫院比白天安靜很多。
姜寒趴在圍欄上，一擡頭，夜空中有一片星辰，姜寒突然想到了幾年前，她陪着陸焰到醫院看陸董的情景。
時間看似漫長，可回想起來，才發現不經意間，已經流失了好幾年。
沒有什麼事情是時間沖刷不掉的。
林老師那句話說得沒錯，人在成長，人的心境也在成長，站在不同的年齡階段，去看同樣的一件事，也有了不同的想法。
當年那些困在她心裏的事，包括安宇悅對她說的那些話，現在回想起來，都沒了任何感覺。
她早就已經釋然了。
愛一個人又怎麼了，並不可恥。
但釋然的同時，也好像被這一場成長，抹掉了最初的那份，義無反顧的純粹和衝動。
林老師說，她沒去找他，是因爲缺少了對他的衝動，她承認是這個原因。
閱歷和時間，會讓一個人沉澱。
她好像再也回不到那時，爲了一個人，堅持七年，跨越人海，激動地站在他的面前，對他說出一句，“我想追你。”
她承認自己不敢去愛，無法做到爲了愛而主動。
所以，她沒有去找林曜。
也沒有想過會同陸焰再見面，這次相遇，只是偶然，她能感覺到陸焰對她的態度還在，而她似乎也並沒有過多的排斥。
可要讓她跨出那一步，就像對林曜一樣，她還差些勇氣。
或者，她還不想。
—
姜寒看了一會兒星星，正打算回屋，兜裏的手機響了。
陸焰的電話。
姜寒按了接聽：“陸總。”
“下來，一樓靠湖邊的休息區。”
姜寒：“現在？”
陸焰：“嗯。”
都九點多了，姜寒不知道他怎麼這時候來了醫院，但應該是同肖妍有關，“好，我馬上下來。”
自從來醫院後，姜寒一次都沒出去過，不知道一樓湖邊的休息區在哪兒，問了護士站的護士。
幾分鐘後，姜寒按照護士所說的路程，到了湖邊的休息區。
地方並不大，就幾張長椅，一拐過彎，姜寒就看到了靠在長椅上，正站在那的陸焰。
“陸總。”姜寒走上前，夏天晚上熱，沒想到這兒還會有一片湖，風一吹還挺涼快。
陸焰見人來了，起身站直，問了一句，“精神好些了嗎。”
姜寒以爲他問的肖妍，道，“好多了，今天吃了不少東西，沒嘔，話也挺多。”
陸焰看着她，“我問的是你。”
姜寒：“”
“頭還暈嗎。”見她不說話，陸焰又問。
“沒了。”他給的那些糖果，還挺管用，她沒事含上一顆，頭暈確實好了很多。
“嗯。”陸焰沒再問了，轉過身，給她讓出了位置，“坐。”
姜寒從他跟前繞到了長椅另一邊。
走過去，這纔看到了椅子上面放着一個盒子，一看就是蛋糕，神色一愣，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問，“誰過生日？”
陸焰轉過頭，沉默地看着他。
姜寒：“”
過了好幾秒，姜寒纔回過神，今天是小暑，她的生日
這幾天她所有的心思，都撲在了肖妍身上，手機的信息也沒顧得看，是完全忘記了。
陸焰見她想起來了，也沒再說話，坐下來，打開了蛋糕盒子，掏出打火機點亮了裝飾蠟燭，蠟燭上的數字是二十六。
一條長椅，兩人各坐一端，也沒有桌子，蛋糕就放在長椅中間，非常簡陋，但這並非是姜寒過得最慘淡的一個生日。
最孤獨的那一年，是三年前。
現在也算是還上了。
“謝謝。”姜寒誠心地同他道了謝，要不是他，今晚估計自己真的給忘了。
陸焰沒有應，低聲道，“許願。”
姜寒閉上了眼睛。
休息區的燈光並不明亮，夏風吹在她的臉上，飄起的髮絲沾了昏黃的光暈，比起晨間的太陽，多了一層朦朧。
有幾分不真實。
陸焰的黑眸，一直落在她的臉上，似是要將她現在的模樣，永遠地刻進腦子裏。
姜寒許了願：【願小仙女早日康復。】
睜開眼睛，姜寒輕輕一笑，也不知道怎麼了，腦子突然一槓，問道，“陸總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問完，姜寒就後悔了。但說出去的話，已經聽進了對方的耳朵，收不回來。
氣氛突然有些尷尬。
陸焰沒看她，拿起了刀叉和碟盤的袋子，撕開，取出裏面的切刀，遞給了她，低沉地道，“那麼慘痛的教訓，怎麼可能會再忘。”
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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