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朝堂反應
其實也就隔了一週左右的時間，通過軍事情報機構，江南大戰的結果，就傳遞到了朝廷兵部，爲大明朝堂中樞所得知。
京城，紫禁城。
今天早上的例行朝會上，便有兵部官員熊明遇，主動打破了沉默，出列啓奏了這個事情。
“陛下，江南二十萬大軍全軍覆沒，許家莊出兵不過數千，就取得完勝，陛下，許家莊大勢已成，就看何時有吞滅我大明之志了。”
像是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塊巨石。
嗡的一下。
滿朝的文武百官開始交頭接耳，議論了起來。
內閣首輔周延儒也不得不站出來道：“陛下，許家莊勢成，於我大明社稷的危害，已遠遠超過了流寇，超過了關外的建奴，最多再過三五年，許家莊就會吞併江南財賦之地，進而鯨吞我大明江山，又以許家莊的商人習性，不重儒生，不尊皇權，若是由許家莊奪了天下，臣等與陛下除了戰死，便再無容身之處了！”
次輔溫體仁也道：“陛下，許家莊若奪了天下，我華夏之衣冠道統滅絕，尊卑倫理喪亂，文字禮樂殘廢，皇族勳貴士紳皆不得富貴，其危害不下於五胡亂華、元胡主中原神器！若再不採取舉措應對，我等皆死無葬身之地啊。”
衆大臣都紛紛出列，齊聲說道：“陛下，許家莊不可再放任下去，朝廷不可不採取行動了！”
龍椅之上。
面對文武羣臣們的請求，崇禎朱由檢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明白再想在許家莊問題上，保持詭異沉默的狀態，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江南勳貴士紳組織的二十萬大軍，去攻打許家莊，都以全軍覆沒而告終，若是朝廷派出的二十萬大軍呢，能不能擊敗許家莊？或者打成一個旗鼓相當五五開？
朝廷大軍會不會也以慘敗乃至全軍覆沒而告終？
已經當了五年皇帝的崇禎朱由檢，其實是有點自知之明，並且早就明白了一個簡單至極的道理：治國如同治家，打仗打的就是錢糧，光靠精神意志與忠君愛國之心，根本不可能戰勝強敵。
所以當揚州錦衣衛副千戶李金牛，在五月份密奏說：魏國公成功籌款一千萬兩，籌集糧草兩千萬石時，朱由檢是非常羨慕和嫉妒的，也感到了無比的忌憚，籌集如此多的錢糧，還祕密組建了二十萬的精銳大軍，魏國公這是想幹什麼？真的只是爲了滅許家莊麼？而滅了許家莊後，江南大軍是就地解散，還是產生圖謀不軌的想法？
於是強烈的忌憚之下。
對於江南大軍的組建，朱由檢一直抱着一種冷眼旁觀，絕不支持但也不反對的態度，畢竟許家莊也是個不小的威脅。
存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心思，最好江南勳貴士紳們，跟許家莊拼個兩敗俱傷！朝廷從中得利。
但結果還是大大出乎了朱由檢的預料，許家莊取得完勝不說，損失也十分輕微，根基未損絲毫，等鞏固現有的地盤之後，只會變的更加強大，其勢更加難擋！
坐不住了！
這樣的可怕結果，讓崇禎坐不住了，現在又被朝堂文武百官們一頓威脅渲染之後。
“諸位大臣愛卿，許家莊威脅如此之大，朝廷該怎麼辦，朕又當如何去做？”
朱由檢忍不住站起身問道。
見到皇帝態度跟己方一致，羣臣百官們不由欣慰暗喜，紛紛出謀劃策，提出他們的建議。
戶部侍郎侯詢出列道：“陛下，爲今之計，當斷絕跟許家莊的一切商業來往，搗毀關閉所有與許家莊貨物有關的商鋪，收繳所有貨物，封鎖各地關口與水陸交通，不允一件許家莊貨物流出，也不許半粒糧食、礦物、金銀流入許家莊，將其困死、餓死！此輩商人以商貿爲生，若將其商路斷絕，如同血管不暢，久而久之，便會窒息而死，不戰而自潰。”
對他的這個嚴密封鎖之計。
立即有大片表示支持的聲音，表示要燒掉一切來自許家莊的貨物，萬兩銀子一面的等身玻璃鏡也要盡數砸碎，一塊不留。
但這也遭到不少大臣的反對。
“搗毀商鋪，燒燬貨物不可行，許家莊並無任何商鋪，那些商鋪都是代理商開的，貨物也是從許家莊批發過來的，許家莊早就把錢賺到手了，朝廷損害代理商的利益幹什麼？這不是打錯了孩子麼。”
“沒錯，代理商並無太大罪過，只要取消跟許家莊的合作，承諾不再買入許家莊貨物，再嚴密封鎖交通道路即可。”
“封鎖整個揚州府？”
一名揚州籍貫的官員不得不站出來道：“揚州領三州七縣，有五百多萬人丁，許家莊不過掌控二百萬而已，大部分百姓都是朝廷子民，還有各縣城、州治、揚州城，依然在朝廷手中，並未被許家莊佔據，若封鎖整個揚州，難道連朝廷的子民也要跟着受苦麼？何況揚州乃稅賦重地，每年給朝廷上繳一百多萬錢糧的稅賦，倘若嚴格封鎖，是不是這些稅賦也不要了？”
另一位揚州籍官員也道：“陛下，封鎖之策不可行，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乃是下策！”
隨即這兩位揚州籍官員遭到了口誅筆伐，認爲他們在幫許家莊說話，爲許家莊利益之代表，肯定收了錢云云，兩位揚州籍官員則據理力爭，跟他們對噴了起來。
金鑾殿內頓時亂嗡嗡的，變成了菜市場。
見場面混亂，近侍太監王承恩，湊到朱由檢的耳邊道：“陛下，許家莊貨物不可封禁啊，如今陛下您那幾十間的皇店中，許家莊貨物最爲暢銷，還在方總管的幫助下，享受降價三成五的進貨優惠，每月給陛下內帑帶來十幾萬兩的利潤，這是陛下重要的財源之一，若是斷了，陛下又要無錢可用了。”
這話讓朱由檢身體一震。
他想起來了，今年初的時候，他的內帑又空的能跑老鼠了，又過回了苦哈哈的日子，回京一趟的方以智見此非常心疼，便幫忙牽線搭橋，爲皇室爭取到了許家莊貨物代理商的資格，還進了友好代理商名單，享受降價三成優惠不說，看在方以智的面子上，許家莊再又優惠了5%，從而讓皇店具有了進價成本低的競爭優勢，第一個月就賺了二十多萬兩，引發一波許家莊貨物的降價潮。
後面的利潤率就低了一些，但依然至少有每月十萬兩利潤進賬。
而皇宮內的皇室成員們，也能以進貨價，低價購買許家莊的玻璃鏡、手錶、打火機、衛生紙、自行車、香皂、白糖、罐頭等等貨物，生活品質明顯提升一個臺階。
便是朱由檢自己，也習慣了這種擦嘴擦屁股都能用柔軟衛生紙的高消費生活，若叫他回到過去……
搖了搖頭，他朗聲開口道：“諸位臣工，既然揚州還有數百萬朕之子民，封鎖之策便斷不可行，此事不必再議！”
侯詢的提議被否決了，這讓他頗爲沮喪，但也讓他意識到，這個朝堂之上，跟許家莊有生意上往來的大臣，沒有一半，也至少有三分之一，甚至包括皇帝的皇店……
接下來關於如何限制許家莊，羣臣百官們又想出不少的辦法，有些辦法堪稱腦洞大開。
有提議派奸細刺客混入許家莊刺殺莊主許遠等首腦人物的。
有的提出派多位大儒進入許家莊，用聖人道理感化許家莊莊民的。
還有的提議從各大臣家挑選適齡兒女，然後跟許家莊高層人員聯姻的，比如許家莊主許遠，至今沒有正妻，若是將一位皇室公主或宗室貴女嫁給他，進而影響許家莊高層的思想，最終達到改變或同化許家莊的目的。
更有幾位言官，直接勸說皇帝，不要再借許家莊的錢了，以此表示對許家莊的不滿。
等等等等。
這些聽起來似乎還行，但實則一個比一個餿主意的辦法，讓朱由檢連連搖頭，不置可否。
商討了好幾個小時，從早朝開到午朝。
還是沒能探討出一個足夠靠譜可行的辦法。
“成國公、英國公、襄城伯，還有兵部諸臣，若三年內，朝廷籌集到了足夠的錢糧，再訓練精兵三十萬，然後發兵討伐許家莊，不知可否能成功？”
最後，不耐煩的朱由檢點了成國公朱純臣、英國公張維賢、襄城伯李國楨以及兵部官員們的名，問出這個問題。
“呃……”
沉默，這些武官勳臣們，都是低頭沉默。
“到底能不能？”朱由檢拍了拍龍椅，提高聲量問。
“不、不能。”朱純臣道。
“臣沒有把握，除非給臣五十萬精兵！”李國楨搖頭。
“臣垂垂老矣，無法領兵。”張維賢道。
兵部官員們也或搖頭或沉默，沒人敢站出來說可以這類的大話。
“退朝！”
朱由檢沉着臉甩袖而走，禮儀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這場開了半天的朝會，依然是虎頭蛇尾，除了空費脣舌，沒有取得半點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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