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靈物
“舊日與禍殃,從你對造物的整個設計來看,這兩個詞,歸納得很精準。”
陸離聽完,面露讚許,連連點頭。
“聽你描述,此獸總在除夕夜現世,只有驅殺之,新年纔會到來。故而,此獸代表舊日,也能代表過去的頑瘴痼疾,以往的沉重包袱。”
“此外,禍殃即天災,所謂的‘天降禍殃’。年獸每年作祟一次,正像那年復一年,以衆生爲芻狗的天災。”
“但依我看,年獸的身上,還有一重時光法則。”
“何解?”蘇易不敢怠慢,趕忙請教。
“此獸本身,除夕生而新年滅,生死都準時準點,就像是困在時光的死循環中,不可自拔。”陸離捋須而談。
“妙啊~~”蘇易連連點頭。
他心中暗道:不愧是陸老,一開口,那就是神仙放屁,不同凡響。
蘇易愈發確定,這位絕對是掃地僧,是隱藏大佬,是條藏在暗處的大粗腿,得牢牢抱緊。
曾待時在旁,也指點了幾句:“破舊迎新,才見未來……有時候,得打碎一些瓶瓶罐罐,才能迎來明天。”
他是有感而發,或許摻雜了對自身際遇的感懷。
有年級主任打頭陣,其餘人也紛紛抒發感悟,就連顧嫣然這麼年輕,閱歷不多的,居然也能談上幾句,而且頗有見地。
——收穫很大,能忍一下。
但是,核心問題沒解決。
蘇易傾聽,感悟,納爲己用,喫幹抹淨後,才苦笑着道:“各位老師,我的核心問題,並不在於感悟不足……而是找不到合適的異獸器官。”
衆人回過神來,有些尷尬。
也怪不得他們,蘇易的這個新造物,其格局之高遠,規則之玄妙,越琢磨就越覺着回味無窮,於是乎都忘了正事,弄成專題研討會了。
他們面有爲難,你看看我,我看看伱,卻沒人接茬了。
“連老師們都沒辦法?”蘇易大感失望。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陸離想了想,忽然道。
“什麼辦法?”蘇易大喜,果然,在關鍵時刻,還是掃地僧靠譜。
“若你這個造物的主要規則是‘時光’,那我沒有辦法。”陸離搖搖頭,忽然笑了,“但主要規則並非時光,而是摻雜各半,有個辦法就能試一試。”
“請說。”蘇易趕忙道。
這時候,他不禁佩服自己的先見之明,若當初選擇噎鳴,這會肯定要抓瞎了。
“其實也沒什麼高明的,”陸離捋了捋鬍子,慢條斯理地道,“天生靈物,天生靈植,某些也是能作爲造物材料的。”
蘇易雙眼一亮。
這兩樣,他自然是知道的。
譬如,無根竹就是天生靈植;空潭石,甚至那枚外道輓歌,都能算作天生靈物。
“不過,我並不建議。”陸離說完,卻又當頭澆了一瓢涼水。
“爲何?”蘇易神情鄭重。
掃地僧的話,必須嚴肅以對。
“其一,這時光之道里面的水很深,你太年輕,我怕你把握不住;其二,一旦沾上‘時光’二字,靈物的價格就跟貼了愛牛仕、驢牌的標牌似的,價格飛漲,絕不是你能擔負得起的。”陸離半是玩笑,也半是告誡。
“這樣啊,我再回去考慮考慮。”蘇易點了點頭。
……
回到教室,他繼續埋頭工作,將新的感悟付諸筆端。
年輕氣盛也罷,蘇易不是輕易放棄的人,既然確定目標,肯定要搏上一搏。
——年輕人不氣盛,那還能叫年輕人嗎?
“蘇易,出來一下。”門外,一道戴金絲眼鏡的倩影招了招手。
“顧老師?”蘇易一呆,趕緊出門。
“加個微信。”顧嫣然伸過來手機,笑靨如花。
蘇易愈發茫然,當然還是聽話照做。
叮咚
兩個軟件發了過來。
——《百草集》、《靈物記》。
蘇易瞳孔收縮。
只看軟件名,他就能知道,這兩個軟件是做什麼的了。
“顧老師,你怎麼知道——”蘇易擡頭,頓了頓,然後頭再擡高一點點,避開那遮望眼的浮雲,望向對方的臉。
“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了。”顧嫣然淺笑一聲,一幅“你小子哪能瞞得過我”的表情,“再說了,我又不是沒經歷過你這個年紀……有的老師喜歡攔着,但在我這,堵不如疏。”
“謝謝顧老師。”蘇易由衷感謝。
“乾巴爹~~”顧嫣然拍了拍蘇易的右肩,化身毒雞湯大師,“老話說得好,——有時候你不努力一下,都不知道什麼叫做絕望。”
蘇易嘴角抽搐,點點頭:“我儘量絕望。”
……
喫完晚飯,蘇易繼續努力。
花了整整三個小時,他反覆挑選,百般斟酌,終於選出了兩樣合適的靈物。
其一,韶光甘露。
其二,流年片羽。
韶光甘露,是巨樹大椿上的露珠。
大椿號爲“宇宙之樹”,是華夏神樹,以八千歲爲春,八千歲爲秋,永恆不滅,亙古長存。
何謂宇宙之樹?天地四方曰宇,古往今來曰宙,所以,翻譯一下,大椿即“空間與時間之樹”。
譬如,能儲存玄獸的大椿之匣,就是以大椿的樹枝打造。
大椿的樹身上,偶爾會凝結出露珠,這種露珠不會見光而消散,反而能存在很長時間。露珠裏,會是一段凝固的時光畫面,週而復始,來回播放。這段時光畫面,有可能是在過去,也有可能是在將來。
至於流年片羽,則根本不知緣何而來。
有傳說,它是某種異獸身上的殘片,但也有人認爲,這就是時光法則自然沉澱的產物。流年片羽的效果,是當人觀看時,能看到自己的過往歲月,追憶往昔。
這兩樣,正好印合了年獸代表的時光之道。
“這樣看,應該夠了。”蘇易喃喃自語。
眼下,只剩一個問題,也是古往今來的一切問題的源泉,——沒錢。
……
手機鈴聲響了。
是任芳菲。
“哦?”蘇易一愣,有些疑惑,“這麼晚了,是有什麼事?”
他接通手機。
“申請通過了,覆象,地榜兩百零五。”任芳菲語氣輕快,宣佈着好消息,“蘇易,開不開心?”
“兩百零五?”
蘇易撇嘴,暗道江老果然判斷精準,但就是這五名,讓他的加分生生減少了一檔。
“狂魈呢?”他有些好奇,問了一句。
“兩百五十二。”任芳菲一呆,但很快回過神來。
她有點被整不會了。
地榜,那可是許多人都夢寐以求,卻求而不得的榮譽。
剛纔通知柳依晴,那小妮子“嘎嘣”喫着薯片,語氣是半點不在意,這位的態度也差不多,一點也不興奮。
這就是天才的脾氣?一個個的,都眼高於頂,不把地榜放在眼裏……
她暗暗猜測。
既然對方來了電話,蘇易想了想,順勢提出要求:“任經理,我最近想要兩件靈物,你能不能幫我問問,是什麼價格?”
他在內心估算着自己身家。
因爲攬星鮎和歸淵鱧都是三倍報酬,他一口氣就拿到了六十萬,自身身價已過百萬,或許可以問一問那靈物之輕重了?
“沒問題,是什麼靈物?”任芳菲問道。
“韶光甘露,流年片羽。”蘇易吐出這兩個名字。
他剛說完,就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呼吸重了重。
“這兩樣可不便宜……”任芳菲苦笑,搖着頭道,“這麼說吧,每一樣的價值,相當於一頭山君品相的玄獸。”
蘇易心裏咯噔了一下。
僅一樣,價值就在百萬量級!
“不止如此,因爲世上靈物、靈植、異獸種類繁多衆多,千奇百怪。”任芳菲似乎在查閱着什麼,一邊看一邊說,“所以,很多東西都是有價無市的,即便能出錢,也不一定買得到。”
“等等,”她看到什麼,欲言又止,“我們集團好都有,不過——”
任芳菲沒有往下說,又道:“蘇易,你是要感悟這兩件靈物?我能想辦法給你弄來,讓你感悟個一週左右。放心,這個不收費。”
蘇易聞言,大爲感激,卻也不禁苦笑:“任姐,不必了,我要這兩樣靈物,是爲捏造玄獸。”
“什麼?”任芳菲聲音拔高了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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