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城隍中品，一年一歲一浮生！
——血色瀰漫！
縫面抱着膝蓋，如滾地葫蘆般滾出，點點血色自身上燃起，向外層層蔓延，波及四面八方。
血色所向，侵染那道道金色劍光，令之黯淡，鋒銳不存。
整座巨闕陣圖，竟瞬間喪失了作用！
蘇易眼神一凜：這並不是隔斷虛空的“血色天幕”，而是另一種能力，是某種“污穢”，令巨闕陣圖失效。
但巨闕陣圖畢竟是頂級防禦陣。
只一個瞬間，縫面發出哀鳴，眼耳口鼻的縫線中都血流如注，將它蒼白的面孔染得猙獰可怖。
顯而易見，它抵抗不了多久。
指誓“嘶嘶”鳴叫，如同一條詭異毒蛇，迎上常明的喚雷子規。
雙方甫一交手，就是驚天動地！
轟轟轟
上上下下，轟鳴聲不絕於耳。
喚雷子規居上，盤旋來去，不斷召喚出一道道落雷，自虛空浮現，代天行罰，對準下方的指誓；而指誓毫不示弱，一根根手指突施冷箭，直指上方的子規，在半空升起血色颶浪。
雙方都動作迅捷，靈活規避，有序反擊，只要一方露出些許破綻，必然要橫死當場。
須臾間，地面上遍佈焦黑雷痕，而穹頂上，則是無數手指炸開的豁口。
……
蘇易眼觀六路，神情戒備，感覺到某種失控。
“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微微蹙眉。
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蘇易的預料。
將王騫帶來，原因之一，是特遣組的“巨闕陣圖”和常明；但還有一重原因，則是能將他和“戲子”分開，各個擊破。
但蘇易萬沒料到，戲子的手段這般詭譎，居然能附身在王騫的身上，而且還瞞過了特遣組的探查裝置。
王騫張嘴，——這次，他張的是自己的嘴。
他的喉嚨深處，虛空之意浮蕩交織，那頭緣慳一面的大暑蟾蜍終於浮現身形，狂暴熱意四下席捲，滿背的耀斑熱浪熏天。
果然，王騫也有虛空禁臠。
“交出商映雪和於冰，你們都可以活。”王騫看一眼蘇易，淡淡地道，“我現在只缺小滿狼蛛和芒種蝶，不需要人的靈魂了。”
“王騫，還執迷不悟嗎？”蘇易陰沉着臉，“你覺得，血肉生佛是什麼大善人？即便大暑蟾蜍真能六者歸一，那也是類似血瀆孽障、嬗變集合之類的血肉怪物，早不是玄獸了。”
“這種力量，是虛假的。”姜若兮也在勸，“王騫，回頭吧。”
“你們懂什麼？”王騫呼吸急促，惡狠狠地道，“伱們都是真正的天才，捏造玄獸就像喫飯喝水一樣容易……我拼命地追趕，使出了一切辦法，卻永遠都只能跟在後面喫灰，你們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嗎？”
他很憤怒。
如果他只是普通人也就罷了，偏偏他還是王家嫡子，所有人都對他寄予厚望，所有人都將他和王儀、姜若兮擺在一塊。但王騫遠不如兩人，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遭受挫折，一次一次地心力交瘁。
“你們讓不讓？”王騫失去耐心了。
“你說呢？”蘇易毫不示弱。
他的身邊，浮生歲，禍祟之犬一左一右，兇相畢露；姜若兮和他並肩而立，枝接長庚，輦道增七也蓄勢待發。
“蘇易，你所有的猜測都是對的……”王騫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唯一錯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蘇易聞言，警覺頓生。
“那就是，大暑蟾蜍的異能，一開始就是這‘臟腑丹曦’……血肉生佛的恩賜，其實是這個。”
鐺
一塊青銅器落在地上，發出脆響。它的形態兩頭圓中間凹，有點像肥皂，但中央卻長着一隻眼睛，四下張望，甚爲詭異。
“衡器？”姜若兮眼神一動，失聲道。
蘇易一眼沒認出來，聽姜若兮提醒，這才恍然。
衡器，即古代重量的標定物。
有詭異的聲音響起，不斷重複，週而復始。
“公平公平，削足適履；
公平公平，殺頭便冠。”
……
“若兮，小心些。”蘇易聽得那些言語，心生警惕。
這句話的意思，是削去腳，來適應鞋子；把頭砍小，來適應帽子。
只聽這言下之意，就知道，這“獨眼衡器”絕對詭異。
但，警惕根本無用。
譁
兩道暗紫光柱從地面升起，地上是扭曲怪誕的陣紋，一道將禍祟之犬籠罩，一道將輦道增七包裹，如同某種光之琥珀，將兩者完全禁錮，眼珠都無法動作。
蘇易面色大驚，他居然完全失去了和禍祟之犬的聯繫。
“我只有一頭玄獸，你們也只有一頭玄獸，這樣才叫公平。”王騫神情漠然，淡淡地道。
而蘇易、姜若兮一臉忌憚。
不談品相，只談數量，這和耍流氓有什麼區別？
如今，大暑蟾蜍已穩定在城隍圓滿，氣息雖然不穩，但那是向上跳躍，有時能達到山君，甚至山君中品！
“改主意了嗎？”王騫語氣揶揄，他有扳回一城的感覺。
“王騫，我得謝謝你。”蘇易卻拱了拱手，面帶微笑，“你也是我的一字之師。”
“一字之師？”王騫皺眉。
“六個節氣爲一夏，讓我明白了，何謂真正的‘年’。”蘇易擡起手指，指縫中，廿四之氣如靈魚遊蕩。
“我這頭浮生歲，四時之絲，太陰十二都已圓滿，唯獨廿四之氣，現在才凝聚八縷，遠遠不夠……”
在他的話語中，浮生歲的身外，四色線條交替，又有柳、杏、桃、槐、榴等十二月流轉，千變萬化，盡顯瑰麗。
“但我發現，我錯了，我是南轅北轍了。”
“這三個異能，本就是一個，它們的作用，就是順天應時，順應這一年一歲。”
砰
話音未落，柳、杏、桃、槐、榴等十二月紛紛崩裂。
但崩裂並非湮滅，每一輪太陰都一分爲二，化爲兩縷氣息，竟是兩縷廿四之氣！
無盡變化演繹。
二十四氣兩兩一組，交融合一，再化十二太陰。
十二太陰三輪一組，則再次交融，各自化爲四時之絲。
聚聚散散，分分合合，流轉變化如借法天地，渾然天成！
“沒有四時之絲，沒有太陰十二，沒有廿四之氣，這個異能，名爲——一歲一年一浮生。”
這一瞬間，浮生歲氣息節節攀升，已在城隍中品！
“蘇易，我真的很討厭你。”王騫明顯被鎮住，良久，才皺着眉，眼神憎惡，“像我這樣的人，光是向上攀登，就已經耗盡心力；但我們費盡千辛萬苦的終點，你們卻總能輕易到達。”
“可能，你覺得我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蘇易神情淡然，認真地道，“路不好走，可以慢慢走，但絕不能走歪路。因爲，人生這條路很特別，沒有回頭路。”
“是啊，我回不了頭了。”王騫感慨一聲，聲音轉爲兇戾，“——臟腑丹曦！”
剎那間，大暑蟾蜍腹部塌陷，喉嚨鼓起，就要吐出那顆臟腑太陽。
“別讓它得逞！”
蘇易、姜若兮對視一眼，幾乎毫不猶豫，齊齊出手。
嗡
廿四之氣分爲二十四股，如同一張巨大套索，死死勒住大暑蟾蜍的喉嚨。廿四之氣有順天應時之妙，好似太極，還在藉助着大暑蟾蜍的力量，它越掙扎，居然就勒得越緊。
枝接長庚揮臂操控，魚腸、赤霄、偃月掠空而過，魚腸取後庭，赤霄刺後背，偃月則當頭斬落，想要斬下大暑蟾蜍的頭顱。
鐺
大暑蟾蜍身上冒出龜甲，擋下赤霄、魚腸的一刺，而後脖頸處，一頭蚰蜒蜿蜒而出，將偃月擊飛。
“小暑草龜，立夏蚰蜒……”蘇易眼神一動。
大暑蟾蜍喫下的玄獸，竟彷彿蟄伏於它的體內，還能繼續作祟！
嘭
蚰蜒轉身，狠狠撞在廿四之氣上，廿四之氣雖有借力打力的效果，被這重重一撞，也有些搖搖欲墜。
——又是一撞。
廿四之氣轟然散開。
但其中，六氣化一絲，一根墨綠之線穿透大暑蟾蜍的下顎，無數血肉暴漲，強行阻止那顆臟腑丹曦出來。
蘇易和姜若兮都清楚，大暑蟾蜍最強的，莫過於那臟腑丹曦，一旦出現，兩人立刻陷入危局。
但，想阻攔，哪又是那麼容易的？
滋啦
焦糊味道四溢，臟腑太陽燒灼其喉部血肉，衝破而出！
臟腑丹曦如同一道閃電，直取浮生歲。
轟
浮生歲不及躲避，廿四之氣分出兩縷，將那顆臟腑丹曦撥開少許。但兩縷氣息瞬間湮滅，浮生歲也未能倖免，被生生波及，肩上浮現大片焦黑。
蘇易、姜若兮臉色微沉。
還是失敗了！
“還有別的手段嗎？”王騫冷笑，“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們，認輸嗎？”
蘇易、姜若兮對視一眼。
還真有！
這些天的術數，可不是白學的！
蘇易深吸一口氣，淡淡道：“王騫，瞧瞧這個。”
剩餘的二十二縷廿四之氣，忽然一字排開，上十下十二，流轉變化，神祕莫測。那縷縷氣息的變化，明明看似簡單，卻似乎暗藏無盡玄機，深不可測。
“天干地支？”王騫窺出端倪，心中涌起一絲異樣，“干支紀元法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