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歲之轉生，舊日之獸
羣山逶迤，山外連山。
“這是哪裏？”李澹雅滿臉警覺，討封化龍顯現，僅手指大小，卻有萬丈龍威，遊曳於身外。
蘇易擡頭仰望，除了雲捲雲舒，就是起伏綿亙的羣山。
細細分辨，則能看到，羣山的後面，是一模一樣的羣山，種種細節如出一轍，如同複製粘貼。
再往後，則又是一重羣山，同樣是一模一樣。
甚至，不止是山，連雲也是如此！
蘇易眼珠幾轉，又想到了什麼。
四道身影急速襲來！
領頭的是一頭巨大金雕，它駕馭着重重流雲，似迅電流光，將剩餘三獸遙遙甩在後面。
整個世界，像是有許多個圖層，將千篇一律的世界印合在了一起，層層疊疊，密密匝匝。
浮生歲咆哮，又有春之絲勾勒，想要修復傷口，但一旦靠近傷口，絲線似也遭遇重壓，被根根壓斷。
【熊羆虎豹】，是熊虎豹糅雜而成的怪物，多首多爪，甚至會自相廝殺。
他當然明白，李澹雅的操切心態源自哪裏。
他心知肚明，看似局勢處於僵持，但只要一塊多米洛骨牌被推到，整個大局將頃刻倒塌，兵敗如山倒。
蘇易輕撫額頭。
他記起來，一次喫飯時，自己聽趙潛提及，關於靈鼇換肩，關於曾待時的舊事。
唳
面對卷蕩八極的龍威，金雕似有驚懼，身外流雲繾綣迴繞，凝爲一身雲紋墨籙的神祕護甲，看似輕飄飄的，實則堅如磐石。
熊羆虎豹倒幾分像覆象，但最大的區別，——它是山君上品！
剩餘兩頭，則是山君中品。
【韜隱豬】，是渾身金鱗的野豬，源自上古人類對未知的恐懼。它如同變色龍，卻不止是變換顏色，而是完全地匿跡潛蹤，隱沒身形，無跡可尋。
龍吟驚天！
此刻，所有游龍盡數潰散，皆化爲一枚枚龍之符籙，在其後背集聚，有序排布，化爲一雙符籙龍翼。
“危險？”李澹雅狐疑，望向蘇易。
一路溯流向前！
自龍潮的末端，討封化龍來到了潮尖。
話音未落，有嘯鳴聲響徹羣山。
“前生，後生，生生世世無窮盡也。”蘇易心有所感，低聲道，“我想，我們應當在三生鏡的境域中。”
他又想起，潘平對黑袍人的評價。
“量天道猿不大可能，對術數，我並無額外感觸。”蘇易眼珠轉動，暗暗道，“但浮生歲的話……”
準確點說，是在柯爛棋局。
眼見金雕橫死，剩餘三頭異獸大爲忌憚，放緩腳步。
量天道猿凝神觀望，眼中符籙生滅，靠着“命數讖緯不自知”，讀取三頭異獸的訊息。
透過量天道猿，蘇易描述着三頭異獸，心底透出莫名感覺。
長棍前指。
嗡
廿四之氣遊曳，化爲一張舊日黃曆，如同頑固的過往，擋住飛襲而來的一座飛來峯。但另一座，卻繞了個圈，狠狠砸向它的腰腹，如番天印般沉重，砸得浮生歲血肉橫飛，整個飛了出去。
……
“……”蘇易卻面露苦笑。
弄清了這一切，對局勢並無太大幫助。
早說了，量天道猿的“一炁無極生萬法”，能輕易地和一切伴生異能配合，形成無與倫比的組合技。
“那黑袍人，就是三人組中的死人？”蘇易恍然大悟，暗暗道，“因爲牽扯到了開荒團，而且‘死人’是爲國盡忠而死，所以潘組長才諱莫如深，不敢多說。”
整整兩個品相的差距，李澹雅竟沒有絲毫防禦的想法，反而主動攻擊。熊羆虎豹自然也不甘示弱，身形大幅膨脹，無數腦袋啃咬，無數巨爪撕扯，合圍討封化龍。
蘇易消耗巨大，臉色泛白，卻面有振奮。
“澹雅姐，這三頭異獸，分別是……”
即便是最高深，最神祕的“時光法則”，但它僅僅是城隍，自身規則也不過是截一片時光的“年”。
量天道猿一臉無奈。
蘇易看一眼討封化龍，見它正以“睚眥果報”以傷換傷，在熊羆虎豹身上留下傷痕無數，但對方防禦不及討封化龍，卻同樣有着旺盛生機，在迅速恢復。
整整一個大品相的差距，實在難以跨越。
組合技“敕畫真龍”，是量天道猿的“畫龍”，和討封化龍的龍之規則的合一。
量天道猿掐指一算，表情驚疑不定。
往前看，往後看，都是如此。
“怎麼了？哪裏危險？”李澹雅即刻詢問。
韜隱豬身影生生滅滅，和量天道猿戰在一處。它忽隱忽現，大多數時候隱遁無形，僅在攻擊的剎那，纔會現身，獠牙如刀，偷襲道猿後背。
【趕山鹿】，是鹿角形如千年古木的鉅鹿，生於上古人類對大山的恐懼。它搖頭晃腦，鹿角竟驅趕着兩座飛來峯，看似不大，卻有山巒之重，勢大力沉。
三頭異獸已在眼前。
不是在現實，而是在夢裏。
他想到一個方向。
“拉我們進來，一則能令外面的三位束手束腳；二則，若曾老師在境域中留有什麼後手，則可利用後手拿下討封化龍，補完三生鏡……”蘇易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咱們必須儘快破局，別給外面的人拖後腿。”
過去！
“破局？怎麼破局？”李澹雅不禁搖頭。
——山君上品！
蘇易、李澹雅對視一眼，交換了個眼神，做了某個決定。
游龍碎裂，化爲一枚枚龍之墨籙，遊離於討封化龍的後背，逡巡不去。
“那邊，一時半會也打不開局面的……”他已明白了眼下局面。
這幾天，他和李澹雅自然也沒閒着。
“這裏？”
鳴鏡驚魘的異象中，他和黑袍人在柯爛棋局中的初次對弈，對方召喚的羣獸中，就有這三頭。
背生雙翼，是爲應龍！
這是兩人的組合技，——敕畫真龍！
譁
潮聲起伏，討封化龍召喚“魚虯浪災”，無數蟉虯、魚蠧在螭浪中游曳。而那一雙龍翼，則在行雲布雨，無數雨點落下，滋養着螭浪。
“一個死人。”
卻在這時，龍潮的末端，一條龍開始加速。
“道猿，”蘇易則轉頭，神情認真地詢問，“你掐指一算看看，哪裏最危險？”
嗷嗚
龍吟驚天，討封化龍迎風就長，狂暴龍威熏天赫地，直撲熊羆虎豹而去。
下一剎，羣龍競逐，如同濤濤浪潮，氣衝斗牛，批亢搗虛！
但隨着它的加速，則在不斷撞碎前方游龍。
“上古生靈？”蘇易喃喃低語，“這些，都是哪來的？”
量天道猿曾到達過山君品相，自身屬性又極端特殊，藉着術數之道，藉着占卜之法，居然能和韜隱豬形成僵持，不落下風。
城隍和山君之間，可是隔着天塹！
雲捲雲舒後，還是雲捲雲舒。
轉瞬間，螭浪興盛了何止十倍，如鯨波鼉浪，勢不可擋！
“這裏。”蘇易低聲回答，環顧四周，滿臉如臨大敵。
——先天轉生！
量天道猿、浮生歲都是圓滿，只需其中一個先天轉生，就能立刻逆轉局勢。
江城的黑袍人，也是存合會的一員？
“等等，靈鼇換肩？”蘇易思索着，又想起一事。
“三生鏡的境域？”李澹雅恍然，也有些緊張，“曾老師把我們拉進來，想要幹什麼？”
蘇易胸有成竹，稍作解釋：“我有九成把握，那座化骨血池不在真實世界，而在境域之中。這樣，不止更隱蔽，三生鏡也能隨意移動。道猿，別愣着了，快點……”
居然是討封化龍！
討封化龍混跡於龍潮，落於末端，開始並不顯眼。
然後。
他真的見過這三頭異獸。
“無法修復？連春之絲也無法奏效？”蘇易瞪大雙眼，面有緊張。
但他已沒空多說了，他自己也在遭遇大敵。
當時，曾待時爲首的三人小組在劉公島前線，抵擋滾滾獸潮，結果一人逃跑，剩下兩人，一人身死，還有則是成了廢人的曾待時。
“好，先幹掉一頭……”
她一眼看出，眼前境域遼闊無涯，明顯不是人力所能打破的。
它的趨吉避凶，可不是用來反向操作的……
螭浪翻滾，那頭金雕整個都被淹沒，僅在瞬間，就被啃食殆盡，連骨頭都沒能剩下。
不過，量天道猿亦有步罡踏斗斷業障，腳下玄機生滅，足間因果糾纏，每每以玄之又玄的步法，避開韜隱豬的偷襲。
這三頭異獸，他似乎在哪見過！
“熊羆虎豹交給我，另外兩頭，交給你。”李澹雅盯着當先的巨獸，沉聲道，“我儘量速戰速決，再過來幫你。”
只有一個辦法。
它的每一步，都能趨吉避凶，避死延生。
“澹雅姐，放平心態，不要急。”蘇易召喚出浮生歲，低聲叮囑，“熊羆虎豹可比討封化龍高了兩個品相，越是着急，反而容易出錯。”
蘇易也變了臉色。
很多零散的線索，漸漸串成線，勾勒出事件的大概全貌。
同樣相隔兩個品相，量天道猿和浮生歲，卻足足低了對方一個大品相。
量天道猿掌中戡天棍橫卷，似畫地爲牢，在方寸之地勾勒萬道龍形。須臾間，無極之氣衍化，虯龍、螭龍、望龍、孽龍等龍種糾纏，光怪陸離，各自演繹真龍之威。
這些時日，他的確對浮生歲的轉生，已經有了方向。
它是上古人類對野獸的恐懼而生，形態千變萬化，能巨大化，也能縮小，能快也能慢，一頭野獸，就相當於一個獸羣。
只能說，這頭道猿，雖然從心，但絕對強大！
浮生歲就不行了。
得，剛纔的提醒，全都白說了……
求諸過往，舊日爲鑑，借法前塵，將過往、舊日、前塵，作爲浮生歲的進階方向！
蘇易眼神閃爍，無數感悟在胸腔中流淌，涓滴匯聚爲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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