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法相皮相
“沒關係，”蘇易神情自若，笑呵呵地道，“你要覺得心裏過不去，以後可以給我捏造一頭玄獸，咱們互相交換獸質……”
“互相交換獸質？”姜若兮聞言，哭笑不得。
蘇易點頭，又笑着道：“你不是一直想掙脫‘垂釣術’的桎梏，開闢一條前所未有的道路嗎？光靠捨命星鬿可還不夠，我的玄獸應該能給你些新的想法，新的靈感。”
姜若兮有些心動，好奇問道：“你要捏造的，究竟是什麼玄獸？”
蘇易眉梢輕挑，自賣自誇：“放心，是戰力強大，手段多樣，集輔助和主戰於一身的玄獸，文可提筆安天下，武可上馬定乾坤。”
他故作誇張，深情款款地伸出手給姜若兮：“——給我一個機會，還你一個奇蹟。”
噗嗤
姜若兮被逗笑。
“這頭玄獸，真有那麼好？”她望向蘇易，認真道。
換做別人，姜若兮是斷然不信的。
玄獸是規則的產物，需要“專精”，樣樣精通，往往會樣樣稀鬆。
不過，蘇易的本事，她心知肚明，故而不會懷疑。
“如假包換。”蘇易斬釘截鐵。
“那我就先收下了。”姜若兮捂嘴淺笑，點了點頭。
……
敲定互相交換獸質後，兩人開始閒聊天。
當然，以姜若兮的性格，大多數時候，都是蘇易滔滔不絕，少女則像是捧哏演員，見縫插針地來上一兩句。
蘇易描述在江城的經歷，講述道左生鸞和無饜兇物，講述那本《暗面外祟評鑑指南》，講述剪江蛟和“走蛟”異象，有時手舞足蹈，有時妙語連珠，令姜若兮面露微笑。
——這自然是“話療”了。
蘇易內心清楚，姜若兮即便再堅強，也只是個十六歲少女，枝接長庚橫死，她絕沒有表面上那麼安然自若。
終於，時間差不多了，見少女心結也解開些許，他準備告辭離開了。
“我先回去啦，想見我的話，可以在夢裏。”某人恬不知恥地道。
姜若兮哭笑不得，柔聲道：“謝謝你……”
她自然清楚，蘇易留這麼久，爲的是什麼。
“謝什麼？”
蘇易故意的反問，則令姜若兮一時語塞。
她頓了頓，輕聲道：“當然是謝謝你的玄獸了。”
“等伱見到這頭玄獸時，再謝不遲。”蘇易一笑，露出雪白牙齒。
……
“蘇易的玄獸麼？”
病牀上，姜若兮看向窗外，看着蘇易離開的背影，不知爲何，心生某種期待。
……
回家路上。
蘇易漫步在街頭，眼中精芒閃爍，似有思想的火花在碰撞。
——姜若兮的話，給了他靈感。
的確，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
他以“道”爲楔子，思考如何復歸無極，可絞盡腦汁，也沒有思路。
但，不是還有別的楔子嗎？
譬如，——佛？
念及於此，蘇易掏出手機，撥通電話。
“燕趙，還沒遁入空門吧？”他嘿嘿笑着，直接問道。
“嘴不需要，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對面，燕趙沉默了一陣，不爽地道。
“那這樣，你先捐點佛教典籍給我……”蘇易笑眯眯地道，“近來心血來潮，想鑽研一下佛法。”
“鑽研佛法？”燕趙一臉驚訝。
這小子，喫錯什麼藥了？
……
第二天，蘇易迴歸正常上課。
依舊和往常一樣，隨着期末臨近，氣氛壓抑。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
“一切法相本爲緣生，緣生之法，當體即空。”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
下課，蘇易低聲誦讀佛經，搖頭晃腦，怡然自得。
“這傢伙是怎麼回事？”另外三小隻又湊到一起，徐子軒皺眉道，“燕趙，他要跟你搶飯碗，你都不攔一下？”
“搶什麼飯碗？”燕趙滿頭黑線，又解釋道，“昨天蘇易向我要佛教典籍，我直接給了他一個網站。我問理由，這小子又是‘佛曰：不可說’那一套。”
“依我看，是連續捏造外祟向的玄獸，心態失衡了。”李庚生望向蘇易，憐憫地道，“須得靠佛家典籍，才能撫平受傷的心靈……咱們最近別刺激他。”
三人點頭，都覺得有道理。
無饜兇物和道左生鸞的資料，他們都看過了，結論出奇地一致：那就不是正常人能捏造的玩意！
……
蘇易誦讀佛經，心有所感。
道家有無極，兩儀，四象，八卦的轉變，而佛家，則有“身”和“相”的變化。
譬如，觀音有“三十三身”，有佛身、辟支佛身、聲聞身、梵王身、帝釋身等三十三種；佛陀也有“三十二相”，包含心相、外相、所依相、所行相、作意相、心起相等。
尤其是一個佛家故事，令他記憶深刻。
傳說，南朝有位高僧叫寶誌，梁武帝請了畫師爲他畫像，寶誌問梁武帝，是要看他的皮相還是法相，梁武帝說當然是法相。
於是寶誌用手當着面門一劃，麪皮裂成兩半，中間顯出觀音菩薩的面相，十二面，面面流光聚彩，幻妙不可言。
“皮相和法相？或許，這就是一條路……”
蘇易摩挲下巴，自言自語。
……
放學後，蘇易還沒走出校門，又來了電話。
——是隊長王策。
“蘇易，有任務給你。”王策語氣中滿是疲憊，“你知道特遣組的情況了吧？董修文出不了任務，姜若兮也受傷，咱們特遣組現在人手嚴重短缺。”
“爲組長排憂解難，我義不容辭。”蘇易表了個忠心，又問道，“什麼任務？”
“還是雄雞山。”
“雄雞山？”蘇易表情一肅。
王策解釋情況：“當時爆發獸潮，我們前往支援，勉強剿滅來襲獸潮，但不敢繼續深挖了……當時，我做了簡單的封禁，隔絕氣息。”
“不過，那只是應急手段，不能長久的。”
“我又請來了三名陣法師，準備先在那附近先佈置‘拘虛法陣’，隔絕內外，免得再引來什麼異獸邪物。”
“拘虛法陣？”蘇易聞言，眼神一動。
在埋骨地，千纏山，風化石林，他都見過拘虛幻境，其隔絕之神祕莫測，幻境之真實無虛，都令他大開眼界。
而拘虛法陣，則正是拘虛幻境的山寨法陣。
蘇易點頭，微笑着道：“組長請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
第二天。
在王策的引薦下，蘇易見着了三名陣法師，是兩男一女。
雙方自我介紹。
領頭的中年男人叫曾烈，四十來歲，帶了兩名徒弟；兩名徒弟一男一女，男徒弟叫曾漢文，看着憨憨的，女徒弟叫丁芙蓉，則一臉古靈精怪。
“特遣組裏，居然有這麼年輕的成員？”丁芙蓉看一眼蘇易，心存懷疑，“帥是很帥，但真能保護好我們？”
曾烈也有類似想法，但自然不會說出來。
稍作寒暄後，衆人前往雄雞山。
雄雞山地處偏僻，開車自然不行。
蘇易召喚春秋紀和量天道猿，春秋紀載着三名陣法師，蘇易則坐在量天道猿的肩上，幾人閒聊着，不徐不疾地前行。
但蘇易明顯有些神遊物外。
他分神在別的地方。
量天道猿豎着一根手指，指尖遊曳着縷縷清氣，沒有顏色，僅能在邊沿看到些許輪廓。
那正是無極之氣！
無極之氣在不斷變化，很快分爲黑白兩色，即爲“陰陽”；然後，陰陽再分，分出太陽，太陰，少陽，少陰四象；接着，四象再分，則分爲乾、坤、震、巽、坎、離、艮和兌，即八卦。
曾烈眼尖，注意到了那縷無極之氣的變化，暗暗心驚：這頭名叫“量天道猿”的玄獸，核心規則是什麼？這一縷氣息，竟然能千變萬化，衍化萬千！
他也能明白，爲何王策敢派出這麼年輕的特遣隊員了。
這少年，是有硬實力的。
兩名弟子並無覺察，只覺得這個蘇易有些心不在焉，要遇上什麼危險，真能第一時間保護自己等人嗎？
他們有些小小的不滿。
嗖
樹林中，有某種聲響迴盪。
斜坐在量天道猿的肩上，蘇易依舊搖晃着腦袋，似乎並不在意。
“蘇易，”丁芙蓉忍不住提醒，“我好像聽到什麼聲音，想不要戒備一下？”
“放心，沒什麼危險。”蘇易擺擺手，不以爲意。
以量天道猿的從心，連它都沒示警，說明危險係數極低。
但兩位徒弟不知道內情，愈發覺得眼前少年不靠譜。
“我覺得——”丁芙蓉還想再勸。
嗷嗚
一頭黑色巨狼自林中冒出，血盆大口張開，目標正是量天道猿肩上的蘇易。
“哎呀，小心！”丁芙蓉趕緊示警，心裏卻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她暗暗埋怨：怎麼就不聽勸呢，長得是帥，但草包一個。
沓
就在這時，量天道猿一腳重踏地面。
它這一腳渾然天成，似乎與大地形成某種莫名聯繫，有地脈之氣滾滾而來，化爲一頭張牙舞爪的巨龍，其勢滔天，氣吞虹蜺，將黑狼瞬間淹沒。
技擊，——踏龍脈。
蘇易看着那頭地脈之氣所化的巨龍，卻面露錯愕：“這下面是……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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