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通向因果的橋樑
“怎麼可能?”莊秋水輕哼一聲,“雖然每一名學生,我們都有一套量身定製的教學方案,但只是大略方向,不可能精確到每一頭玄獸。我們要‘種植’的,是參天大樹,而不是千篇一律的盆栽。”
蘇易恍然,點了點頭。
莊秋水則繼續以“樹”爲比喻,又道:“不過,如果我們發現,有些棟樑之材若明明有參天之姿,偏卻誤入了歧途,我們還是要儘量糾正的。”
“歧途?”蘇易眼神一動,不以爲意。
莊秋水輕捋鬍鬚:“春秋紀的‘時光’,量天道猿的‘術數’,都是相當優秀的規則路徑。唯獨邪煞厄犬,核心規則在一個‘厄’字,稍顯遜色了。”
“厄?”
莊秋水點點頭:“不是這樣嗎?從禍犬的厄運,到禍祟之犬的災厄,再到邪煞厄犬的邪煞和厄難,一以貫之。”
蘇易越聽越是心驚。
從莊秋水的描述,足以說明,火種組織對自己相當瞭解。
“但,我個人感覺,你是忘了初衷。”莊秋水評價道。
“初衷?”蘇易偏了偏頭,眼神恍惚。
莊秋水繼續道,“我感覺,在捏造禍犬時,‘厄運’這個核心規則,你更重視的,應該是‘運’字,而非‘厄’字。”
蘇易如遭雷擊。
的確,最初的禍犬,是一頭命運之犬。
但,在轉生禍祟之犬時,爲了獲取最強的戰力,自己在思考過後,倒向了另一邊……
蘇易若有所思。
“在玄獸一脈上,‘船大難掉頭’的規矩,你肯定是知道的。”莊秋水則繼續道,“玄獸越往上進階,就越是對規則更深的鑽研,而難以改變底層規則。也是這個緣故,越往上,玄獸的真名漸漸不再變化。”
“我知道。”蘇易認真點頭。
莊秋水望向蘇易,沉聲道:“所以,山君轉河伯,或許是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要……改道命運?”蘇易雙眼微眯,有些躊躇。
莊秋水點點頭,娓娓道來。
“命運,是最爲虛無縹緲,卻也最爲強大,最爲防不勝防的規則。”
“逢凶化吉是命運,樂極生悲也是命運,塞翁失馬同樣是命運……”
“雖然西方也有命運之道,還有所謂的命運三女神,但我們華夏的命運,一點不遜色於他們。”
“自【連山龜】以來,對命運的研究,可謂是井噴。”
……
接着,莊秋水傳授諸多命運。
他講解道家的“天道承負,因因相續”,講解佛家的“一切諸果,皆從因起,一切諸報,皆從業起”,講解儒家的“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
蘇易聚精會神地傾聽。
漸漸地,他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整整三個鐘頭。
蘇易一點不覺得枯燥,反而意猶未盡。
“當然了,”莊秋水忽然戰術後仰,故作大度道,“這捏造玄獸,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咱們這些外人,只是給你提供一個額外視角,一個額外的選擇。接不接受,你自己說了算。”
這是某種免責聲明?
這些傢伙還真是不粘鍋,一點責任也不擔……
不過,看似選擇權在自己手上,全憑自願,但聽完莊秋水的授課,自己哪還回得去?
蘇易嘴角抽了抽,很是鬱悶。
半晌後,莊秋水問道:“你對邪煞厄犬的規劃,是什麼?”
“因果。”蘇易深吸一口氣,直截了當地口吐兩個字。
莊秋水表情微變。
剛纔的三個小時,還真沒白講!
這就是所謂的天才?
僅兩個字,就精準抓住了重點。
莊秋水暗生欣賞。
蘇易則揉了揉眉心,繼續問道:“不過,以邪煞厄犬眼下的屬性,還能迴歸因果之道嗎?”
他的問題,又是一針見血。
如今,邪煞厄犬和命運,似乎已經相隔甚遠了。
“萬物負陰而抱陽,陰陽之間能夠消長,甚至會陽極生陰,陰極生陽。”莊秋水淡淡一笑,“邪煞種種,只是因果的‘陰’面,只需補足‘陽’面就可以了。”
蘇易沉吟着,又道:“但還有一點,僅僅河伯品相,還不足以承載‘因果’這個概念。”
這小子,聰明得可怕啊……
莊秋水愈發讚賞。
他點點頭,道:“所以,你還需要一個橋樑……在轉生河伯時,先轉生至這個‘橋樑’,閻羅時,則能借助橋樑到達因果了。”
“這個橋樑是什麼?”蘇易忙不迭地追問。
“呃,這個嘛,”莊秋水表情一僵,故作輕描淡寫,“我早說了,我們只是引導,不可能事事都給伱答案。”
事實上,他自然不可能精通儒釋道三家的“命運”,那整套教學方案,都是火種組織集思廣益整理而出的。
而這個橋樑,他們研究許久,都沒有結果。
於是,負責任的衆人決定,——相信後人的智慧。
“是不給我答案,還是你們本就沒有答案?”蘇易大怒,咄咄逼人地道。
“哦,時間不早了,答疑解惑的工作我也已經做完。”被一語戳破,莊秋水神情不太自然,“江城再見吧~~”
話剛說完,他就掛斷了視頻。
蘇易嘴角抽搐,很想打人。
——褲子都脫了,就給我看這個?
不過,因果之道,也的確誘人……
蘇易盤膝端坐,陷入沉思。
只可惜,思考整整一夜,第二天又冥思苦想了一整天,依舊一籌莫展。
“因果和厄難之間,究竟有什麼可以作爲橋樑的?”
蘇易百思不得其解。
“這羣該死的傢伙,不當人子……”他恨恨地道。
……
晚上,則是放鬆時間。
特遣組先在高檔酒店聚餐,喫的還是正宗的陽澄湖大閘蟹,而不是外地來鍍金的洗澡蟹。
接着,他們又在KTV續了一波,唱唱歌,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連王佐都親自下場。
雖然沒明說,但所有人都清楚,這是爲蘇易、柳依晴、姜若兮踐行了。
“蘇易,爲了感謝你們的幫助,我準備獻歌一曲……”王佐有些微醺,拿着話筒不鬆手。
蘇易等人是一臉生無可戀,只想大吼“組長,別開腔”。
這位的歌喉,和割喉無異,一句話就能總結,——“男版柳依晴”,唱歌難聽不說,還沒人家那養眼的顏值。
當然,大家都能理解王佐的心情,也就配合着他了。
……
才晚上十點,夜生活就結束了。
因爲蘇易他們都是高中生,實在不好鬧得太晚。
衆人準備各自回家。
“依晴,若兮。”殊不料,蘇易招了招手,“你們倆先別走,跟我走,去我家一趟。”
其餘幾位特遣組成員聞言,都瞪大了眼睛:這小子想幹嘛?這也沒喝酒,就酒壯慫人膽了?
“都想什麼呢?”蘇易眯着眼,環視一圈,“我有正事,是要商討前往火種組織的一些準備工作。”
衆人這才恍然,又生出另一種情緒:不中用的東西,給你機會也不中用……
……
蘇易家中。
“唉喲,還挺整潔嘛……”柳依晴上下打量,打趣地道,“作爲一個青春期單身少年,你算乾淨的。”
姜若兮則低頭,好奇地看着地上的道道陣紋。忽然,她擡頭仰望,感覺天花板這個位置應該有個陣眼,入眼卻是空空蕩蕩。
“都過來,給你們看個好東西。”蘇易跪在地上,取出一張巨大稿紙,徐徐攤展開來。
兩女都低頭看去。
稿紙中,是一座巨大法陣,甚至大得不同尋常,暗藏“天道循環,陰陽輪迴”的浩大意韻。而法陣中,還留有東一塊西一塊的巨大空白,星羅棋佈,好似專門留出來的。
“這個叫——八紘九野輪轉大陣。”蘇易笑着道,“我自己研究的,還行吧?”
柳依晴觀察着,微微蹙眉:“這座法陣的效果,應該是‘循環’和‘交換’。這些空白處,你是準備佈置不同的法陣?這樣一來,不同的法陣汲取不同的力量,交替輪轉,形成某種‘大系統’。”
“正是如此。”蘇易點頭。
“這種法子不行的。”姜若兮搖搖頭,柔聲道,“屬性不同的力量,會相互傾軋、撞甚至湮滅。不說【光暗】,【水火】這些對立屬性了,就是星辰之力和許多元素碰撞,也會生出些不可知的反應……”
“你想打造修行法陣,”柳依晴也贊同,“但修行法陣,是越純淨越好。”
兩女都是同樣的態度。
“只有這一座法陣,當然不行。”蘇易笑了,“如果還有一頭,不,一棵能調和陰陽,和光同塵的玄獸,那就應該足夠了……”
“玄獸?”
兩女對視一眼,又立刻分開。
“這棵倒生樹,知道的人很少,可不要外傳。”蘇易故作神祕地道。
說罷,他撕開包裝,將【倒生樹·共生之梢·暗面之根·蓮生之巢】在兩女面前。
“既然準備給她們看的,我打什麼麼包呢?”蘇易想到什麼,暗暗吐槽自己。
接着,他闡述自己的想法,也描述倒生樹的“共生生態”。
兩女越聽眼睛越亮。
“或許,真可以?”姜若兮輕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