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講法傳道的勝景，百鳥朝鳳
“舞和武，手勢和手印，看似各不相同，實則殊途同歸，最終目的都是‘溝通’。”
“或問自己，武道問心；或問鬼神，以舞降神；或問大道，手勢通靈。”
“動作，也是另一種‘語言’，是和‘言出法隨’同樣強大的語言。”
……
蘇易腦中，無數念頭紛至沓來。
這些天以來，一直困擾着他的種種難處，在瞬間豁然開朗。
“依晴，謝了。”蘇易面露微笑，雙眼放光，“果然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那爲了感謝我，是不是該請我喫頓飯？”柳依晴眨眨眼。
“當然。”蘇易拍拍胸脯，保證道，“我親自下廚，你是想喫紅燒牛肉，還是老壇酸菜？”
“哼，一點誠意也沒有……”柳依晴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揮揮手道，“去吧去吧，知道你現在靈感迸發，回去構思玄獸吧。”
她也是造物師，自然最清楚，靈感是稍縱即逝的，必須要“趁熱”。
“改日，改日。”蘇易揮揮手，轉身就跑。
柳依晴哭笑不得：“這傢伙……”
……
半夜。
月上中天。
今夜星月燦爛。
故而，半卷天書中的三座羣星法陣，——三垣橫天、四靈正方和二十八舍主幽明，均是輪轉通達，運轉如意。
蘇易的身旁，有青龍蜿蜒而過，他卻並未冥想，委實有些暴殄天物。
不過，他卻在笑，笑意凌厲。
腦海中，那隻“真鳳”漸漸明晰，遊曳雲端，在載歌載舞。
它上下翻飛，馮虛御風，那渾然天成的舞姿像是一個個文字，又像是一枚枚符籙，和自然，和天地，和萬象，和仙神，都在溝通，在相互交感。
它融入了整個世界，天上天下，仙神鬼魅，皆不排斥。
當它翱翔時，整個天地彷彿都託舉着它；而當它奮力前撲，整個世道彷彿都在爲它讓路。
唳
鳳鳴之聲似敲金擊玉，鳳舞之姿似出神入化，隨着歌舞，異象橫生。
有甘華、甘柤、白柳、視肉、三騅等神樹蓬勃生長；有美玉寶石從天而降，有甘泉玉露地下涌出；有四道鳳影各據東南西北，身姿各異，也各具神異。
蘇易睜眼時，表情有些古怪。
“這頭造物的勝景，或許會很不一般……不，甚至可以說是驚天動地！”他思索着，似乎做了某種決定。
不過，事還得一件一件地做。
“從材料開始……”
蘇易低下頭，取出一張紙，一一寫下異獸器官。
不過，花費的時間，卻是前所未有的漫長。
他的神情極爲凝重，似乎每一樣異獸器官都得仔細斟酌，得精挑細選。
有時候，要從多箇中選一個，就得頭痛半天。
僅一張紙，就花費蘇易一整夜。
第二天，一臉疲憊的他給莊秋水發了個消息，並專門說明：“必須嚴格按照清單，不可以近似的材料替代。”
然後，蘇易倒頭就睡，補覺去了。
……
正巧，莊秋水在開會。
他看到消息時，不由“哦”了一下，眉頭微皺，眼神狐疑。
當即就有人打趣：“莊老師，是媳婦發消息了？”
會議是每週例行的週會，氣氛較爲輕鬆，自然可以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
“是我媳婦那還好了……”莊秋水表情古怪，淡淡地道，“是蘇易。”
“蘇易？”鄧九邊表情一呆，猜測道，“是給陶夭夭的那頭造物，他有什麼靈感了？”
“不是靈感，”莊秋水搖搖頭，接着，卻拋出一顆重磅炸彈，“是異獸器官的材料清單。”
“啥？”鄧九邊大驚，一臉難以置信地，“這才幾天？這小子連材料清單都擬出來了？”
“雖然我也不信，但結果就是這樣。”莊秋水苦笑。
“給我發一份……”鄧九邊忙不迭地道。
莊秋水點點頭，直接發在教師羣中。
然後，鄧九邊也“哦”了一聲，和莊秋水的表情如出一轍。
其餘老師也好奇，紛紛低頭翻閱。
然後，就像是一場傳染病，同樣的表情在人羣中不斷蔓延。
衆人皺着眉，一臉不解。
“時歸燕的燕頷，報曉雞的雞喙，比翼雀的雀翼，糾盤龜蛇的身軀……”龐隱山驚訝，又有些疑惑，“居然有二十來種異獸器官，這也太多了！而且，我看了兩遍了，居然找不到核心器官。”
他說出了其他人的心聲。
一般而言，核心器官是很容易找出來的。因爲，核心器官往往代表着“核心規則”，其餘器官則是輔佐，像是藥材中的主藥和輔藥。
可蘇易的清單上，這些異獸器官屬性各不相同，根本看不出主與輔！
“難不成，是……”鄧九邊沉吟着，心下有了個猜測，卻有些難以置信。
“算了，多想無益，”莊秋水擺擺手，打斷了衆人的竊竊私語，“這小子總歸要捏造的，到時候，咱們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去查查‘斗量庫房’，這些材料不算稀有，應該能找得到。”龐隱山掏出手機，打開了一個APP。
衆人都點頭，不知爲何，他們都一臉期待。
……
終於，捏造之日如期而至。
觀禮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
火種組織的師生幾乎都到了。
而臺下，在補天之釜旁，則是四個人。
——除了蘇易，還有陶夭夭、陶昊兩姐弟，以及拿着攝像機的狄晟。
“姐，你看那些異獸器官，種類多，而且全都價值不菲……”陶昊想要安慰自家姐姐，故作誇張地道，“這頭造物，必然相當強大。”
“不能這樣算的……”陶夭夭不禁苦笑，搖頭道，“玄獸可不是簡單的器官堆砌，否則準備一堆神話巨獸的器官，豈不就能捏造出神話巨獸了？”
她說着說着，忍不住看一眼狄晟。
狄晟一臉無辜，趕緊指了指蘇易：“別看我，我是被這小子拉過來的，專門負責拍攝這次造物的勝景。”
他的攝像機，一直對準補天之釜。
“拍攝勝景？”陶夭夭聞言，一臉疑惑。
這還沒開始捏造玄獸呢，就準備拍攝勝景了？這小子對自己這麼自信嗎？
還有，拍攝勝景做什麼？
蘇易不像那種愛炫耀的人……
她滿腹疑竇，直至原初孢子遞給她時，陶夭夭才接過，在額心印了一下。
“這是……”她表情猛變，雙眼一下瞪圓。
……
整個造物的過程，看上去有條不紊。
補天之釜中，一樣樣異獸器官被吞噬，那枚原初孢子漸漸化形，隱約是鳥形。但不知爲何，它彷彿置身於帷幕之後，只能看到模糊形態，具體卻不甚清晰。
“怎麼回事？”一名學生表情微動，忍不住道，“班長大人這次的造物，有點……普通啊~~”
他這是有感而發。
其餘學生也都點頭贊同。
“放心，再等等。”一旁，王儀忽然開口，“蘇易的造物，可能奇怪，可能詭異，可能驚世駭俗，就是不可能普通。”
他太瞭解蘇易，口吻十分篤定。
唳
忽然，有敲金擊玉的鳥鳴迴盪開來。
那聲音彷彿合乎於道，彷彿和光同塵，觀禮臺的法陣居然完全無法阻隔。剎那間，那餘音繞樑的鳴叫回響，迴盪於每個人的耳中，每個人的心間。
鳥鳴彷彿仙樂，叩動心扉，令人心曠神怡，令人遍體舒暢，連意識都活絡許多。
唳
鳥鳴聲中，那道模糊鳥影開始翩翩起舞。
“這是什麼舞蹈？”
“妙啊，妙不可言……”
……
不知爲何，所有人不自覺地被那舞蹈吸引，眼睛都直勾勾地落在其上，難以移開。
那舞蹈，似春風化雨，如光風霽月，在演繹着自然，溝通着天地，像是“大道”的某種詮釋。
舞姿千變萬化，時而熊經鳥伸，時而狼突鴟張，時而鳳儀獸舞，時而龍騰虎躍。
彷彿“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同樣的舞蹈，在每個人的眼中，居然演化出截然不同的“道理”，不同的規則。
忽然，一名學生失聲驚呼：“我，我悟了！”
聲音中滿是狂喜。
僅僅觀瞧這場歌舞，他就頓悟了一個困擾許久的規則，瞬間豁然開朗。
“安靜，別打擾其他人。”
莊秋水立刻呵斥，眼睛卻一眨不眨，緊盯着那場舞蹈。
連他自己都不敢置信，自己堂堂八品造物師，觀摩在三品造物時，居然會大有感悟，而且感悟還不小！
莊秋水偷偷看一眼其他老師，發現其餘人也是類似狀態，這才鬆了口氣。
觀禮臺上，萬籟俱寂，僅餘鳥鳴之聲。
偶爾，是學生們壓抑的輕呼，還有握緊拳頭的聲音。
很顯然，他們都受益匪淺！
鄧九邊靜靜觀摩，大爲驚訝。
他只感覺，這場歌舞，像是如來講經，三清傳道，孔聖解惑，其中暗藏着萬千大道，包羅萬象，有教無類！
於是，鄧九邊也在如飢似渴地感悟。
忽然間，一隻鳥棲在他的手邊。
它像是也在觀摩那場歌舞，完全沉浸其中，完全無視了鄧九邊。
接着，越來越多的鳥一一落下。
竟給牆頭，臺階，地面都鋪上一層斑斕，鳥頭攢動，緊盯着那道居中鳥影。
“這是，——百鳥朝鳳？”鄧九邊瞪大雙眼，失聲低呼。
而蘇易盯着這一幕，脣角笑容越來越盛。
“看來，是成了……”他暗暗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