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羣龍垂暮，步步爲營
手臂如潮，渾天道猿則是弄潮兒，竟如同狂風大浪中的一尾靈魚，來回穿梭，不沾因果。在它的上方，生殺麟雀的千手分分合合，如花開花落，既在占卜，也在斬因果。
“這下可麻煩了……”
看似遊刃有餘，蘇易四下打量，卻表情難看。
他側耳傾聽。
以蘇易的耳力，能清楚聽到，羣魔亂舞中，有嘎吱嘎吱的聲音迴盪。
這頭人間世彷彿一面巨大魔方，內外都在旋轉，體內區域錯亂，毫無次序。
他幾乎要懷疑眼前這小子是個邪教徒了！
這一手，較之邪靈手段也不遑多讓。
怎麼辦？
蘇易眼珠轉動，凝神思考。
轟
二者都被轟飛出去。
“還不投降？”老闆一臉得意。
老闆思忖半晌，想起那頭登月而上的魔龍。
“還不來？”他暗暗地道。
人間世攻勢愈急，無數大手襲來。
因爲麾下玄獸強大，蘇易很少自己上陣，此時此刻，則是被逼到絕境，沒有辦法了。
所到之處，處處冰封，連哀嚎的靈魂也陷入沉眠。
它雙腳連踏，時而踏牆，時而踏地，時而腳面浮現法陣，又一次凌空飛渡。
道猿恢復最初狀態，連續閃避。
道猿召喚的一輪輪圓月，並非是爲了封凍人間世，而是和夜空之上的月亮產生聯繫，藉此判斷月亮的方位。
但對方不給他機會。
譁
又一隻巨大拳頭凝聚，裹挾萬鈞之力，襲向道猿背上的蘇易。
那棵桂樹？
因爲，道猿竭盡全力的一擊，可能即便在人間世身上開出一道口子，那個方向也可能是隔壁樓的牆壁，或者是一處死角，甚至是地面。
但很快，生殺麟雀化作一道光芒，消失無蹤。
——巨拳再度襲來！
而這一次，蘇易竟作爲擋箭牌，擋在道猿面前。
扭曲魔龍橫衝直撞，竟直接穿透了人間世的層層身體，只是方向錯了，這邊不是出口，而是天空。
“接下來，可是難熬了……”蘇易臉色凝重。
而渾天道猿步罡踏斗，行蹤飄忽無常，在臂膀叢林中穿梭，每每能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開猛攻。
龍池坍縮！
於是，圓月顯露出來。
宛若末劫將至，存亡之危下，龍羣開始自相殘殺，有龍鱗飛濺，有龍爪斷裂，有龍頭飄起，慘烈之狀分外可怖。
“的確很難纏……”老闆冷笑，嘲諷地道，“但這也不過是慢性死亡，何必呢？還不如痛快些，死得乾脆。”
那一記“羣龍垂暮”，正是衝着月亮。
蘇易則視線移轉，心下了然：不，不是合攏。是人間世又在移轉自己的血肉，將傷口化作無數小洞，分散於渾身上下。
“這怎麼可能？”老闆目瞪口呆，呼吸近乎凝滯。
連續施展布霧、氣禁，蘇易同樣消耗巨大，也是難以爲繼了。
霧氣漸散，他就看到了一棵樹。
沒法判斷方向，就沒法找到出口。
這一刻，他終於覺得揚眉吐氣了。
道猿已被逼至絕境。
但蘇易的身上，有青濛濛的輝光上下流轉，擋下這一擊。
蘇易卻傲然一笑，眼神中精芒亮起：“誰說，我的目標是遲緩？道猿，——羣龍垂暮！”
下一剎，傷口瞬間合攏。
身外也不是龍雲，而是一枚枚混沌無序的扭曲符文，閃爍深幽寒光。
“我也想投降……”蘇易忽然轉頭，臉上浮現燦爛笑容，“可惜，有人不同意。”
他說的的確是事實。
這傢伙是妖怪嗎？
拳頭落空，潰散開來。
他話音未落，身上有薄薄霧氣彌散開來，似真似幻，濃的彷彿化不開。
咔
道猿五指合攏。
而剩下這頭，則已經很難稱呼爲龍了……
老闆聞言大怒：“我看你還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我不同意。”
正是地煞指環的能力之一，——布霧。
因爲，在人間世的內部，重力方向也是無序，“地板”在哪，重力方向就朝向哪裏。
遠處，又一扇門打開。
他無法理解。
但，饒是如此，它的靈力也僅剩一半了。
龍吟迴盪，扭曲魔龍扶搖直上，衝着月亮方向而去，似乎要登臨月宮。
聲音響起的瞬間，老闆臉色煞白，從頭涼到了腳！
——阿蘭！
怎麼可能？她是怎麼找到這的？
“很可惜，剛剛那輪明月，只是井中之月。”老闆眉頭微揚，大感快意，“如果你能變成老鼠，或許能逃出去。”
蘇易眼神一動，卻是凜然一笑：“老闆，你說這話，可就太小看我了。”
月亮？
剎那間，無極之氣聚散，大圓化一座龍池，無數游龍悠遊其中，螭龍、赤龍、孽龍、鼉龍等，千奇百怪，應有盡有。
渾天道猿的狀態很不好。
——太陰之氣收效甚微。
不過，他已經沒空多想了。
“這頭猴子是精通占卜之法？跟泥鰍似的，滑不留手……”門中，老闆面露嘲諷，言語羞辱道，“可惜，它身上有你這個大累贅。”
“這是什麼玩意？”老闆看着這一幕，不禁眼角抽搐。
它是一頭扭曲到極點的魔龍，頭部長着蜘蛛般的諸多眼珠，後頸有無數觸鬚在翻滾，身上還遍佈着無數咬痕，連內臟都露了出來。
量天道猿這一手，是以一炁無極生萬法，效仿浮生歲的“太陰十二”。在生殺麟雀的協助下，太陰之氣滾滾，似乎意欲封凍整頭人間世。
對方自然不可能給它這個時間。
這麼短的時間，還是在自己的圍剿之下，他居然能想出這麼縝密的計劃？而且，還步步爲營，滴水不漏。
老闆的震撼，無以復加。
但想通這一切後，老闆心頭的震驚愈發強烈。
也正爲了節省靈力，渾天道猿明明有銅澆鐵鑄的體魄，卻一直沒有正面硬剛，甚至都沒掏出噬己之龍。
藉着這點喘息之機，道猿也恢復過來。
這一式“羣龍垂暮”固然強大，消耗當然也相當驚人。
等等？
——依舊是鬼哭神嚎的亂葬老拳。
老闆恍然大悟。
“誰不同意？”老闆以爲對方虛張聲勢拖延時間，輕蔑地道，“讓他來找我，我——”
他怎麼知道天空的方向？
老闆還是不解。
蘇易、渾天道猿、生殺麟雀，盡數隱沒於霧氣中，再無痕跡。
果然，太陰之氣雖然封凍部分牆壁、桌椅等，但那一塊塊區域立刻翻轉，露出全新的形態。
它手掌攤開，動作轉圜如意，在虛空畫了個大圓。
轟
扭曲魔龍一頭撞上去，它的身外，一枚枚扭曲符文如彼岸花綻放，擴散開來。那每一枚符文，都像一個小型混洞，在扭曲，在撕碎，在吞噬四周一切。
嗡
幽光浮蕩，一頭巨蛇顯露身形。那頭巨蛇由無數似蟲似蛇的毒物組成，還在蠕動着，互食着，交配着，同樣詭異。
它的手掌彷彿佛陀之掌，能執掌天地，傾軋空間。
少了生殺麟雀的輔助，渾天道猿的處境愈發艱難，險象環生，岌岌可危。
“——殺！”
兩者間的品相差距擺在這，人間世也是一頭相當強大的玄獸，蘇易沒有任何獲勝的可能性。
藉着扶搖而上的魔龍，他發出了訊號，引來了阿蘭。
別說出口，蘇易都分不清上下左右了。
他難以理解。
老闆甚至敢打包票，九成閻羅下品的玄獸，也打不出如此恐怖的一擊！
沓
渾天道猿腳下浮現一個法陣，它居然凌空飛渡，緊跟着魔龍，就要和背上的蘇易一同，穿越那個傷口，趁機離開。
“我的命就在這，有本事就來拿。”蘇易灑然一笑，“說這種屁話，徒增笑爾。”
渾天道猿眼神一凜，氣勢猛變。
僅是剎那，羣龍相互廝殺，互相吞噬，就僅剩下了一頭。
嗷
人間世痛苦的哀嚎聲響起。
下一剎，房間中，有月光灑下。
河伯，區區一頭河伯下品……
他立刻明白，那一記“羣龍垂暮”方向沒錯，蘇易的目標一開始，就是上方，是天空！
“雕蟲小技，不過苟延殘喘罷了……”老闆冷笑中，人間世的一條條胳膊大力揮舞，驅散霧氣。
——正是地煞指環之一，氣禁。
“哦？很有想法……”老闆有些驚訝，笑着道，“想遲緩人間世的扭轉，尋找出口？可惜，硬實力差距太大，不夠看的。”
蘇易指向一個方向，大喝一聲。
隨着人間世形態變化，地板被分散在各處，重力也是一片混亂，毫無章法。兼之整個房間又都封閉，看不到外面，蘇易自然無法判斷方向。
而且，由於一次性消耗靈力太多，道猿處於類似“氣血翻涌”、“虛脫”的狀態，需要些時間調養。
——魔龍所向，無堅不摧，無往不利！
渾天道猿的上方，生殺麟雀胳膊上揚，在薄霧中，竟如同廣寒宮裏的桂樹。無極之氣上下游曳，凝爲一輪輪圓月，太陰之氣向外擴散。
一道女聲幽幽響起。
“還有什麼手段？”老闆笑着道。
——陰蛇蠱。
“這女人的玄獸，怎麼看着比我的人間世還邪門？”老闆心頭狂震，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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