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抖動的機翼
“長官，我們已經求證，這一架正是你妹夫駕駛的英國人的重型戰機。”回話的是戰情中心的情報官，爲了顯示他的工作細緻，他進一步解釋道，“它的名字叫斯特林，是一架四引擎轟炸機，英國人在去年年底剛剛列裝空軍。”
“轟炸機”三字一入耳，海頓的腦中馬上有了一些念頭:
‘這混小子會不會裝載了航空炸彈？’
‘如果真是這樣，我這個大舅子可算給艦隊幫上大忙！’
念頭一起，他又苦笑搖搖頭。
‘我一定是想多了吧，這次橫跨大西洋只是他的一次榮譽之旅，又不是執行什麼軍事任務，他最大可能是提防敵人的戰機襲擾，備足機載武器的子彈還說得過去，裝載航空炸彈？莫不成想炸魚？’
‘再說，最小的航空炸彈也有二百多公斤，最少配置四枚就達到一噸重，這根本不利於他超長距離飛行啊！’
思念及此，海頓不再抱有希望，專心配合艦長對付已至幾百米開外的魚雷。
由於發現及時，這枚魚雷未能傷及牧羊犬號分毫。
“但願該死的德國鬼子能消停一會兒！”
咒罵一句，赫斯特艦長百忙中抽空看了一眼越來越近的戰機。
“別說，英國人的轟炸機看起來就是威風！”赫斯特邊說邊一揚手，“來人，取出我們的軍旗！”
說着，赫斯特拍了一下海頓的肩，“少校，杜克是你的妹夫，你可不能讓他抱憾離去，由你親自舉旗把它舞動起來，也好讓他知道，作爲孃家人我們就算再狼狽也很看重這次會師！”
“是，長官！”
赫斯特又道:“海軍部的老爺們總以爲護航如同看家護院，是一件最輕鬆快活的活兒，聽說杜克上尉和金恩將軍私交不錯，得有外人傳話過去，也好讓那幫狗東西知道我們不容易！”
眨眼之間，有人拿出一根旗杆，並把一面大尺寸的軍旗插了上去。
海頓深情望了一眼那架斯特林轟炸機，大力舞動旗杆。
轟炸機飛掠在海面數百米高，在行進到一千多米開外，卻沒有直奔而來，而是一個掠翅，大角度拐了個彎，接着在空中盤旋。
赫斯特不自覺笑了起來:“人家畢竟是名人，這小子，還挺注重儀式感的，看來，這次相遇他也期待很久！”
圈子越轉越大，突然，那架戰機像是發現了什麼，一個昂首向東南方向飛去。
這一次，它飛得決絕，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機身擡高几百米，旋即，它又開始極速俯衝。
有眼尖之人一眼看出，轟炸機俯衝的方向正是那架依舊在水面徜徉的u艇。
“副艦長，你妹夫該不會想去轟炸敵人的潛艇吧？”大副發出驚叫。
赫斯特毫不客氣白了大副一眼:“看把你美的，這架戰機從大洋對岸而來，怎麼可能配載炸彈？”
海頓忙不迭點頭應和:“是哦，他一定想嚇唬嚇唬德國佬！”
話才說完，負責瞭望的官兵狂叫道:“轟炸機投彈了！”
衆人幾乎都呆住了，十多雙眼睛趕緊向那片空域看去，每個肉眼都在試圖看到那枚炸彈到底長什麼樣。
炸彈沒看到，但看到的是一團漫天而起的黑色濃煙。
俄頃之間，“轟隆”一聲巨響，海面上浪花飛濺，騰起足有十來米高。
“報告長官，炸彈擊中了敵艦！”
赫斯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搶過身旁一位軍官舉在眼前的望遠鏡，迫不及待看去。
畫面有些模糊，赫斯特立即調整焦距。
這一次看清了，u艇的艦島上有煙氣繚繞。原本有一根豎着的桅杆，此刻也不見了，而且，整艘艦艇已經嚴重傾斜，似乎正在下沉。
赫斯特狂喜之餘，毫不猶豫朝海頓的胸脯就是一拳:“你這狗日的妹夫，果然就是個驚喜，難怪那麼多人喜歡他！”
拳頭很重，砸在身上很疼，徑直把海頓從蒙圈中拽回現實，他的嘴一咧，臉上多了一份傲然:“我那妹妹可是個人精，她看中的差不了！”
赫斯特含情脈脈盯着成功投放炸彈後在空中繼續盤旋的戰機，撓了撓頭:“活該這幫德國佬囂張，他們恐怕到死都沒想明白這片憩息之地上竟然會有我們的大型轟炸機！”通信兵報告，離轟炸海域最近的尼古拉斯號傳來通信，需要赫斯特親自接聽。
赫斯特轉身進了艙內，一把抓起電話。
“赫斯特你個老狗，能給我解釋一下哪來的英國人的轟炸機？”
責問的是尼古拉斯號的艦長，他們彼此很熟，說話自然無拘無束。
“英國人？你哪隻眼睛看到是英國人的飛機？坦白說吧，這可是我們美國人駕駛的飛機！”
“我嘞個去，這麼機密的消息你居然一直瞞着我們，對了，我們的轟炸機怎麼會深入到這片海域？還有，這明明是一架英國斯特林四發戰機，我們怎麼會有？陸航什麼時候引進了英國戰機？”
“老朋友，別亂想了，這個飛行員隸屬我們海軍，名字說出來會嚇你一跳，他叫杜克，是個美國華裔，剛從大洋彼岸的英國回來，目的地是我們的美國……”
“我的上帝，原來是前幾天報道的那位飛越大西洋的杜克上尉？也正是他在去年年底的珍珠港空襲中，擊落了五架小日本的戰機？”
“正是此人！”
“特麼的也太巧了，他難道有一隻千里鼻，老遠就能嗅到這裏的戰爭硝煙？”
“沒那麼神奇，他是我們艦副艦長的妹夫，他早就和我們牧羊犬號取得通聯，我們提前制定了這次會面。”
“可是，他顯然是有備而來，難道他預先知道我們與德國人的潛艇會有一場鏖戰？”
“這恐怕你得問問他本人了……忘了問，那艘敵艦怎麼樣了？”
“我正是要報告此事，敵艦八成是被摧毀沉沒了，這一點從漂浮在水面上的油污和殘骸可以斷定！”
“太好了，我馬上彙報海軍部！”
接完電話的赫斯特神清氣爽，剛要離去，其他護衛艦的詢問電話一個接一個。
赫斯特惦記空中的客人，便讓副官負責解釋，自己再次走出艙外。
此刻，海面上已平靜下來，雷達上再無一艘敵艦的蹤跡。
幾艘艦船派出的快艇在搜索海面，試圖找到倖存者。
天空中，杜克駕駛的那架戰機兜了一個大圈，終於又出現在牧羊犬號的船頭前方。
“海頓少校，把旗子給我，我要親自向你的妹夫表示謝意！”
赫斯特邁着老邁的步伐，爬上了艦島的一處高地，喫力地舉起大旗。
使勁揮了幾個來回，戰機已飛掠至牧羊犬號的上空。
此時此刻，不僅是這艘戰艦，包括船隊的所有貨船，每一艘艦船的甲板和艦橋艦島上，都站滿了黑壓壓的人羣，無一例外，每個人都在揮手歡叫。
行至近處，海頓能清晰看到駕駛艙內那張清瘦的臉龐，那張臉上，似乎洋溢着一份得意。
一種自豪感從海頓的心底油然而生，下意識地，他重重地大力揮了一下拳頭。
對方的機翼抖了一抖，似是在迴應海頓的問候。
伴隨着隆隆的轟鳴聲，龐大的機身從牧羊犬號戰列艦上空一掠而過，接着衝向雲層，很快消失在海天之間。
放下旗子的赫斯特艦長意猶未盡，對海頓命令道:“少校，打開無線電通信，我要和杜克上尉說幾句。”
滋滋的電流聲中，杜克的聲音清楚傳來:“海頓哥哥，我已替你在附近海域巡查過，再無一艘敢露頭的u艇，至於海面下，不在我的職責範圍。”
海頓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完全是答非所問:“薩拉妹妹好樣的，老哈爾西也會爲你驕傲！”
杜克明顯一愣，好半天才道:“期望不久後我們能在福諾克基地見面，到時我們一醉如何？”
“我聽你的，我也很期待！”
“保重，海頓哥哥！”
眼看對方就要掛掉通訊，赫斯特連忙捅了捅海頓，海頓纔想起艦長有話說，忙補充道:“杜克兄弟，我們艦長有話對你說！”
赫斯特抓起話筒，清了清嗓子:“上尉，我是牧羊犬號戰列艦的艦長赫斯特上校，請你接受一個驅逐艦老水兵對你的致敬！”
“哈哈，我們是自己人，何必客氣？”
“祝你一路順風！”
“祝美國的護航艦隊好運！艦長，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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