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八毛錢”
在軍令部參加了一整夜作戰會議後剛剛回來的山本五十六疲憊不堪。
準確說，自從日本對美國發動了珍珠港戰爭後，山本五十六就一直感到疲憊不堪。
由他主導制定的珍珠港偷襲計劃，雖然大功告成，但山本並未覺得有多高興，山本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美國通，早年曾求學美國的哈佛大學，後又在日本駐美國大使館擔任過三年的武官，在美國生活工作了多年的他，對這個國家的瞭解比任何一位日軍軍界的高級將領都要多，早在1924年，他有幸參觀了美國底特律的汽車工廠，當聽說這家工廠一天能生產幾十輛汽車時，山本馬上就被美國強大的工業製造能力震驚了，而同一時期，日本根本沒有正規的汽車廠，唯一的一款汽車，還是由專門造船的三菱公司研發，尚處在定型階段，東京的街頭，寥寥可數的一些小型轎車，更都是來自於歐美西方國家。
開戰之前，山本是堅決反對和美國開戰的高級軍官，他認爲，一旦喚醒那頭沉睡的雄獅，對日本來說將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無奈，日本這個國家已經瘋了，侵略與擴張成了更多青壯派軍官的共識，山本被裹挾在這股潮流中，實在力不從心。
但作爲一名優秀的指揮官，山本清楚知道，如果改變不了現狀，那麼他就必須做點什麼。
在他上任艦隊司令官之前，日本的海軍一直崇尚漸減邀擊的軍事理念，就是充分發揮包括軍艦、潛艇、岸防火力、艦載機等既有武器的效用，逐級抗擊，以達到消耗敵軍艦隊的有生力量爲目的。
山本可不這樣想，他堅決認爲先發制人是制勝的唯一法寶。
除此，山本還是一名航空制勝論和艦炮製勝論的鼓吹者。
在奇襲珍珠港取得取得成功後，山本毫無疑問贏得了多數人對他的尊重，僅僅幾個月後，他就晉升爲海軍大將，山本非常希望能通過這次重創美國太平洋艦隊，使得美國人主動媾和，但他失望了，美國人不但沒有求和，還正式宣佈對日開戰。
戰爭的機器就這樣全面開動了，迫於無奈的山本絲毫不敢怠慢，指揮海軍開始全面配合陸軍的南進戰略，短短數月間，日本海軍通過“爪哇海海戰”爲代表的一系列兩棲登陸或水面艦艇交戰，將滯留在荷屬東印度的美國、英國、荷蘭以及澳大利亞殘餘部隊盪滌得乾乾淨淨，日本陸軍很快佔領了荷屬東印度，並把美軍的菲律賓部隊壓縮到巴丹半島和科雷希多島一隅，沒多久，巴丹美軍全部投降，至此，日本確保了東南亞的重要資源產地，以驚人的效率和極小的代價達成了第一步的戰略目標，這之後，日本軍令部命令日軍暫停行動，以慎重考慮進一步計劃。
這次軍令部的通宵會議，正是出於這個目的，想要快速拿出一套可行的後進行動方案。
一整個晚上，會議並不順利，與會者吵吵嚷嚷，陸海軍等各方的意見相持不下，有主張西進攻擊印度，有主張南進奪取澳大利亞，更有人主張東進進攻美國，根本拿不出一個統一的意見。會議只能擱置，山本五十六悻悻回到艦隊司令部。
屁股還沒坐熱，他的先任參謀黑島龜人大佐手拿一份電報稿，陰沉着臉風一般跑進房間。
“長官，大事不好……”
黑島龜人是山本最信任的參謀，自從山本在1939年八月底就任聯合艦隊司令官一來，其他的參謀換了一波又一波，唯有他雷打不動，這是因爲黑島極富軍事天賦，偷襲珍珠港的計劃正式出自他之手。
黑島一向老練穩重，這是山本較爲欣賞他的其中一點，他的慌張不禁使山本有不妙的感覺，但山本素來遇事沉穩，最犯忌的就是下屬的慌慌張張，於是，山本毫不留情地瞪了黑島一眼，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電報。
電報的內容躍然紙上——
【gf各長官，犬吠燈塔以東650海里處，發現美軍航母三艘。日東丸23號】
看到這個內容，一貫穩如泰山的山本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冷顫，脫口說道:“敵人果然來了！”
山本把嚴厲的目光射向黑島龜人:“大佐，這份電報什麼時候來的？”
“就在半小時前，我打過電話去軍令部找過將軍，對方說你已經回來，屬下一看到你上樓，一刻也沒敢耽誤就送了過來……”
“這個日東丸號是細萱戊子郎將軍第五艦隊的巡邏船嗎？”
“是的，將軍！”
“三艘航母？這麼說來，美國人一下子出動了全部的航母？”山本先是喃喃自語，繼而聲音一揚，“大佐，馬上致電日東丸號，讓他們務必覈查清楚敵人到底是幾艘航母！”
黑島神情沮喪:“將軍，這些我都已經做過，可與日東丸號的無線電聯繫完全中斷，屬下估計日東丸號已遭遇不測……”
山本臉色一凜，快步走到辦公桌前的一張巨大的會議桌旁。
這張桌子上，開闢了一個三平米左右的地方，放置了一塊珍珠港的全景沙盤，另一處，是一幅西太平洋海域的實景沙盤。
“大佐，抽空讓人把這塊珍珠港的沙盤取走，短時間用不着了。”
“是。”
山本凝看了片刻，又走向牆上掛着的一幅海圖前。
他很快找到了電報中所說的那片區域，舉起左手，用斷殘的食指和中指點了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順便交代一下，山本曾參加過日俄戰爭中的對馬海戰，那時他只是一名低階軍官，正是這場戰爭，他負了重傷，食指和中指被炸飛，留下了終身殘疾，因爲只剩下八根指頭，喜歡出入煙花之地的山本從此後被藝妓賜了一個“八毛錢”的綽號，至於爲什麼叫八毛錢，那是因爲當時日本藝妓修剪指甲都是按指頭數量收費，每個一毛，八根不就是八毛嘛。
儘管八毛錢這個綽號極其不雅，甚至帶有侮辱人的成分，但山本內心強大，從不以此爲恥，相反，他總愛在人前亮出自己斷殘的指頭，以此彰顯自己輝煌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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