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老子的地盤
杜克想死的心都有。
不得不說，凱瑟琳算得上是他在劍橋的“豔遇”，而且豔遇到新都城的某一間客房的牀上去了，想起斯圖爾特在倫敦酒店天台上向他展示的那一疊辣眼的照片，杜克的一顆心疼得要命。
林秀秀的話顯然擊中了杜克心中最柔軟的那塊地方。
尤其是對方對他表現出的那股子親熱勁，彷彿他倆之間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了，甚至於熟得發生過什麼故事，這是杜克無法忍受的。
杜克乾脆不理她，把頭轉向謝士炎:
“謝團長，那股鬼子逃向什麼方向？”
謝士炎坐正身子，做好了回答杜克提問的準備，只是他在回答問題之前，特地瞟了林秀秀一眼。
他的神情傳遞給杜克的信息是:你和林秀秀之間一定有事，別以爲我不知道。
“鬼子向麗水方向逃竄，不過，我已安排一個營的兵力前突警戒，他們攜帶電臺，一有任何風吹草動，我會在第一時間掌握！”
杜克還沉浸在不自在中，隨口說道:“麗水全境差不多都是山區，像龍泉山、九龍山這些地方，山高林密的，鬼子一旦進入大山之中，可不好圍剿。”
謝士炎一怔:“杜克上尉，你對中國的情況怎麼這麼熟悉？麗水只是個小地方，你一個美國人連具體到哪座山峯都很瞭解？”
杜克瞥了謝士炎一眼，穩穩說道:“謝團長，你也太輕看我們美軍了，當我們決定這次空襲東京行動將會在衢州迫降後，我們早就把浙江境內的地理地貌研究得一清二楚，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我們豈不是兩眼一抹黑！”
“那是那是！”謝士炎連連點頭。
杜克悄悄看向林秀秀，還好，她正託着腮靜靜地聽杜克說話，並沒有杜克的原話翻譯給杜立特聽。
事實是，他們的空襲行動大隊根本沒做這方面的功課，真實的原因是杜克的前世曾在浙江舟山某海軍基地服役，對本地情況的熟悉程度與在座的相比不遑多讓。
餐桌上放了五六道菜，多以葷菜爲主，裏間的廚房依然有士兵不時走出陸續上菜，看樣子今天註定是一頓豐盛的大餐，杜克飢腸轆轆，偷偷嚥了一口口水，忽然就想起張聞碧和趙大昆，連忙問道:“你們怎麼沒請新四軍的兩位主官？”
汪百舸高聲道:“當然請了呀，這兩位也不知怎麼回事，都半小時了，還遲遲未到，也不知在瞎忙啥！”
謝士炎跟着道:“這一仗如果沒有人家新四軍真心相助，即使我們救援及時，恐怕也是另一番景況，講真，今日之戰新四軍功不可沒，既然是慶功宴，他倆怎能缺席。”
汪百舸哼了一聲:“那兩位八成正在清點戰利品，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的臉上已笑成花兒！”
“呵呵，汪團長，你還在惦念那點武器呢！”謝士炎笑意盈盈，“如果我們真心打鬼子，機會就在眼前，浙贛會戰已經拉開大幕，以後的日子和小鬼子的惡戰不會少，還愁繳獲不到戰利品？只要你胃口足夠大，要多少有多少！”
汪百舸唉聲嘆氣:“謝團長，你別站着說話不腰疼，我們團和你們團好比嗎？我們也想打鬼子，可條件不允許啊，就拿你們團來說，百分百超編，兵力足足是我們的一倍多，武器又好，誰都知道你們46團是我十六師的嫡生子，可我們呢，只能維持維持地方治安……哎，別提了，丟人！”
謝士炎神色一端:“汪團長，你也別怨天尤人，這次你團赴江山整編，就是擴員擴編，此戰十六師任務艱鉅，擔負拱衛衢州之大任，我們十六師是三團制，任何一個團都必須支棱起來，且要獨擋一面，這一點，咱們師長看得比誰都清楚。”
杜克插話進來:“你們十六師的師長是誰？”
“曹振鐸。”朱天河搶口答道，“他軍銜少將，黃埔四期生，深得我們第三戰區司令長官的垂愛。”
朱天河話音剛落，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你們的曹師長沒少和我們打交道啊！”
杜克扭頭，張聞碧和趙大昆一前一後走近。
張聞碧和杜克眨了眨眼，與趙大昆在餐桌前站定，謝士炎趕忙起身，指着杜立特下首的座位熱情說道:“二位，快快入座。”
侍立一旁的一位士兵引二人坐下。
趙大昆臨坐下之前，從杜克身後偷偷捅了捅他，並討好地朝他笑笑。
杜克沒理他。
張聞碧微笑着和兩位團長點了點頭，然後把目光落在杜立特身上，他們間彼此已經熟稔無比，張聞碧順手拍了拍他的肩，算是和他打了招呼，接着目光巡視一圈，繼續道:“現在國*共合作，全國已形成抗日統一陣線，我張聞碧是心直口快之人，有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在今天的場合說出，儘管不合時宜，但我如鯁在喉不得不說，想當年，就是你們的這位曹師長，可沒少在我們背後捅刀子，他在對我革命根據地的第三四五次圍剿中，可是急先鋒！”謝士炎尷尬地笑了笑:“那些都過去了，誰家兄弟間沒有點小矛盾呢！”
汪百舸今天很不爽，尤其是在打掃戰場這件事上，日軍留下的十幾門小鋼炮被新四軍搶佔了，這着實讓他心疼了很長時間，於是冷冷道:“可惜我們的命不好，否則也不會弄得如今局面如此不堪，假想一下當今之中國鐵板一塊，小日本還會覬覦我大好河山嗎？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
張聞碧的表情靜如止水:“那又如何，汪團長，你有想過如今的局面爲何如此不堪嗎？”
張聞碧的聲音漸漸高亢起來:“1931年的東北的柳條湖事件，本是日本人尋釁滋事，你們的校長完全可以鐵腕反擊，可結果呢，一退再退，一讓再讓，最後把東北三省丟了，日本人因此快速依據東北三省強大的資源優勢擴充勢力，這才滋生了他們的野心，尤其是日本的青年軍官，一個個不可一世狂妄不羈，總以爲可以把世界踩在腳下，先是北進試探蘇聯，遇到挫折後又揮師南進，甚至於捋起了美國人的虎鬚，今日之局面，難道汪團長就沒有思考過深層次原因嗎？恐怕你們的那位校長難辭其咎吧……”
“放肆！”汪百舸一聲暴喝，霍然起身，“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妄議我們校長！”
趙大昆看到自己的首長被人喝斥，當即也騰然而起:“你又算什麼東西，敢這麼跟我們首長說話！”
同爲下級軍官的朱天河當然也要袒護自己的長官，一拍桌子，指着趙大牙的鼻子罵道:“趙大牙，你算哪根蔥，這可是老子的地盤，小心老子崩了你！”
趙大昆飛快拔出自己的王八盒子，往桌上重重一拍:“來呀，你以爲老子怕你！”
空氣中突然多了一股火藥味。
被對方的一個下級軍官訓斥，汪百舸肺都快氣炸了，他咆哮起來:“反了天了，老子的地盤豈容外人撒野，來人——”
“來人”兩字剛說出口，謝士炎眼睛一瞪，也霍然起身，他一把拽住汪百舸，已是面目猙獰:“汪團長，發什麼火，人家新四軍的張長官說得也不是沒道理，還你的地盤，日本人馬上就要全面進攻衢州，有種三個月後你還能在這裏拍着自己的胸脯說‘這是我的地盤’！到那時我敬你是一條漢子！乃乃的，有人家美軍飛行員在，你們這樣鬧，也不怕丟份？都快給我坐下！！”
謝士炎說得義正言辭，幾個人同時悻悻坐下，也難怪，謝士炎行伍出身，帶兵打仗百裏挑一，渾身自然有種剛烈之氣。
張聞碧給自己點了一根菸，適時說道:“我的本意是想將過去的這段不快擺上檯面，彌合分歧，重新向前看，如果有人誤解了我的意思，我道歉！”
隨着他的這句話，氣氛頓時緩和了下來。
杜克覺得有必要說點什麼，以緩解幾乎讓人難堪的局面。
杜克掏出一包未開拆的香菸，打開後散了一圈，然後面朝汪百舸和謝士炎，問道:“汪團長，謝團長，有人說，十六師在上海打過鬼子，你們是不是參加過第二次淞滬會戰？”
“可不……”汪百舸猛吸一大口，悠悠吐了一口煙，情緒稍稍平緩下來，“我們16師和我們64團一樣就是後孃生的，娘不親爹不疼，最早屬於粵軍第3軍，民國14年正式改編爲國民革命軍第16師，下轄三個團，成立之初駐防河南整訓，民國15年隨主力參加北伐，後又配合主力進攻江西，12月入浙，接着配合友軍攻佔南京、上海。這麼多年我們輾轉多個省份，作戰無數，擔任過武漢三鎮的衛戍任務，參加過湘鄂贛邊區對紅*軍的圍剿，37年抗戰全面爆發，我師先是開赴寧波擔任海防任務，8月進駐上海南翔，淞滬戰爭爆發期間在吳淞口、劉行等地苦苦阻擊日軍三個月，爲南京保衛戰贏得了一定的時間，同年12月開拔南昌整補，後又參加武漢會戰，轉戰馬當、彭澤、湖口，尤以馬鞍嶺、覆血山死戰日軍不退，予以日軍重創，爲此獲得戰區嘉獎……”
謝士炎打斷了汪百舸:“唉，別說了，說起來都是淚啊，當年和我一同參軍的發小墳前早就野草叢生了……”
說着說着謝士炎把目光盯在桌上，搓了搓手:“大家都餓了，來，咱們邊喫邊談……”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