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低空飛行的零式戰機
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女聲,而且用的是英語。
有這麼一刻,杜克忽然產生了幻覺,以爲是他的薩拉在他的身後叫他。
自認識薩拉以來,那個女孩總沒少給他驚喜,她總是變着法子做一些讓杜克大跌眼鏡的事,先是在企業號上的化妝舞會上,用一個狸貓面具騙過了他,差點害得他暴露本性。
後來在推銷戰爭債券時,她又偷偷去他下榻的酒店,先是暗中監視,然後又充當芯工作者敲響他的房門,以此考驗他的初心。
杜克回頭。
身後亭亭站立的不是薩拉,而是中央社的林秀秀。
杜克微微有些失望,也不吭聲,繼續回過頭來看向遠處。
這會兒,時間已到了晚間十點多,衢州城亮着的燈愈見寥寥,加上四周靜得可怕,整座城市透出一股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杜大哥,已經在上面坐了一個多小時了,我怕你冷,特地給你找了一件衣服,要不你披上?”
林秀秀遞給杜克一件也不知從哪裏找來的冬常軍服。
杜克又不是鐵石心腸,心中立即升騰起一絲溫暖,他信手接過衣服,輕輕道了一聲:“謝謝。”
林秀秀見杜克沒有排斥自己的意思,順勢在杜克身旁坐下。
“杜大哥,今晚你要走了,以後我們還會見面嗎?”
“我也不知道,看緣分吧……”杜克瞟了她一眼,出於一種善意,杜克提醒道,“幾天後,偌大的衢州城將會陷入連天的炮火中,中日雙方將在此集中優勢兵力進行決戰,林小姐,你還是乘早離開此地吧,晚了的話你即使想離開,恐怕都殊爲不易……”
“不了,我決心已下。”林秀秀輕嘆一口氣,“很多人都以爲我是養尊處優,喫不得苦……不過也是,我從小就生活在一個優渥的家庭環境中,從來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最要命的是我缺少恆心、毅力不夠,這一次我要和自己賭一把,我倒要看看我林秀秀能不能在困苦的環境中超越自己!”
“那有你喫苦頭的!”杜克直搖頭,“一個人做任何事總要量力而行,你一下子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心態會崩的……”
“我就不信!”林秀秀猛地擡頭,夜色中,她的一雙眼眸映出點點星光,顯得異常深邃,“況且,你不是說了,你的女友薩拉小姐也是一名戰地記者,而且西南太平洋戰場的條件比這裏嚴酷太多,她能承受下來,我林秀秀爲什麼就不能勇敢面對?”
杜克氣急而笑:“你跟她比什麼比?她和你的情況不同……”
“怎麼就不同了?”林秀秀提高聲音,“她是將軍的女兒,我也是將軍的女兒!她是戰地記者,我也是戰地記者!她今年二十出頭,我今年也二十出頭……呵呵,如果要說差別,她是一個美國人,而我是一箇中國人,我們的膚色不一樣罷了,其他的,我想不出我們之間有什麼差別!她美國人能喫的苦,我作爲中國人,怎麼就吃不了這份苦?更何況,我林秀秀要比她更堅韌纔是,畢竟,美國這個國家根本就沒有遭受什麼戰禍,而我中華大地,如今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到處哀鴻遍野,要說小姐的命,我根本不配!”
這番話林秀秀說得慷慨激昂,杜克不禁聽呆了。
“林小姐,你真是這樣想的?”
“嗯!”林秀秀咬着牙,兩隻眼睛緊緊盯着杜克,“我有個宿命的觀點,人只要一生下來,只有平庸和偉大之分,它們之間的差別,就是你夠不夠努力,最終能不能戰勝自己!”
“這哪是宿命的觀點,你的觀點很有見地!”杜克話鋒一轉,“不過,我覺得你還是不宜腳步跨得太大,你可以嘗試着慢慢來……”
林秀秀不耐煩打斷了杜克:“那你回答我,我和你的女友所做的到底有何不同?”
“這……”杜克眼睛轉了轉,“差別還是有的,我的女友薩拉所去的地方是美國陸戰一師的戰場,她有個疼她的親哥哥擔任陸戰一師的團長,薩拉在那裏,起碼會得到她哥哥無微不至的關懷……”
“我……”林秀秀一時語塞,但她絕不願意低頭,稍稍想了想又倔強地昂起頭,“謝團長人好,他對待我一定會比親妹妹還要好!”
杜克哈哈一笑:“那待會兒我親自問問他,看他是不是這樣想的。”
“問就問!”
林秀秀的話有些賭氣,話一出口,她便看向杜克,卻見杜克根本不看他,而是在遠遠地望着西南方向,神情顯得十分古怪。
“杜大哥,怎麼啦?”林秀秀忍不住好奇,輕聲問了一句。
“噓——”杜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繼續凝神諦聽。
“特麼的,老子怎麼好像聽到了飛機的引擎聲?”杜克喃喃說了一句。
林秀秀不禁笑了:“會不會是重慶方向的客機到了?”
“不可能,這才幾點?沒這麼快!”
匆匆應了一句,杜克繼續側耳,片刻後,他一臉的大問號:“他姥姥的,果然是飛機,聽引擎的聲音,全無運輸機發動機的粗獷,難道是戰鬥機?”
“會不會是飛虎隊的戰機?”
林秀秀迫不及待喊了一嗓子。
杜克本能地掃了一眼手錶,一隻腦袋立即搖成撥浪鼓:“不可能,飛虎隊的戰機離開芷江機場堪堪兩小時,這時候最多飛到了湘贛交界處或者湘閩交界處,到我們這裏,起碼還有兩個半小時!”
話剛說完,杜克忽然像是見了鬼似的遙望着天空,他的眉頭已皺成一團。
夜空中,一架閃爍着信號燈的戰機從西北方向掠來,它飛得並不高,離地面最多五百米的樣子,這個高度和貼地飛行沒什麼兩樣。
杜克驚得嘴都合不攏,目不轉睛盯着對方的飛行軌跡。詭異的是,那架飛機竟然直奔衢州機場上空而來,轟鳴的發動機聲越來越清晰……
在衢州機場西北角,那架戰機一個大角度俯衝,當飛到距離地面僅有二百多米高度時,緊接着又是一個拉昇……那架飛機呼嘯着從杜克站身的塔臺上方揚長而去。
這一幕,被林秀秀盡收眼底,她不由看呆了,呢喃着說道:“好帥,是我們的戰機嗎?”
話說出去,卻無半點反應,林秀秀擡眼朝杜克望去,卻見杜克巋然立於水泥圍擋上,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目送着那架遠去的戰機。
“杜大哥,是我們的戰機嗎?是我們的戰機嗎?”
林秀秀重複問着,心中依舊激動難平。
“我們的錘子,是小日本的戰機!”
“啊!!”林秀秀嚇得不輕,一雙眼睛驚恐地望着杜克。
杜克根本無心搭理她,很快又重新把腦袋轉向西北方向。
“又有敵機來了!”
果然,僅僅一分鐘不到,戰機出現在杜克的視線中,不過這一次一共有兩架,它們幾乎並排着貼着衢州機場呼嘯而去……
這樣的景況還沒完,第三波又有三架戰機臨空,同樣以低飛的姿態掠飛而去。
第四波是兩架,這兩架更是怪異,竟然在機場上方減速下來,並在空中抖了幾下翅膀,這才戀戀不捨離去。
這一情形,被機場上的士兵看在眼裏,他們忍不住發出一聲聲歡呼。
整個機場忽然間沸騰了。
杜克明白,這些見識不廣的士兵,定然是這些敵機誤當成自己的飛機。
之後,再無戰機出現。
林秀秀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一把拽住杜克的手臂,忙不迭問道:“杜大哥,既然是鬼子的戰機,它們爲什麼不攻擊機場,好歹投下幾顆炸彈再走啊!”
“這是小日本最新款的零式戰機,專爲空中格鬥而生。”
回答了林秀秀的話,杜克朝林秀秀一揮手:“快下樓,咱們回塔臺看看。”
一踏進房間,塔臺裏已亂成一團,所有的電臺兵正在聲嘶力竭大聲呼叫。
杜克從人羣中找到謝士炎,此刻的他頭上滿是汗水,和那位電臺室部門長楊少尉頭靠頭死死盯着雷達屏幕。
“謝團長,發生了什麼?”杜克擡高聲音。
謝士炎匆忙看了杜克一眼,又和楊少尉低聲吩咐了幾句,這才大聲應道:“這幾架小日本的戰機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雷達上剛出現不久,就出現在我們機場上空,見鬼,還好是戰鬥機,如果是轟炸機,根本來不及預警!”
“是小日本的零式戰機,這之前爲了躲避我們的雷達,一定低空飛行了很長時間,不過,你們的雷達也太low了,一箇中隊的飛機,硬是被無視了……”
楊少尉百忙中擡起腦袋,苦着臉:“我們衢州機場的設備太過老舊,就拿這部雷達來說,由於長時間低的利用率,小毛病常常犯,這不,今天又犯毛病了……”
杜克沒搭腔,繼續大聲說道:“從機場上空一共飛過四批次八架飛機,大概率屬於一個飛行中隊,他奶奶的,這是小日本在向我們示威啊!”
謝士炎面露驚奇,走進杜克:“上尉,你是怎麼判斷對方是最新式的零式戰機?”
“我曾經駕駛戰機和零式打過交道,零式戰機非常好辨認,最顯著的特點是它的座艙蓋採用氣泡式和大塊透明玻璃,以開闊飛行員的前後視野,這樣的特點很醒目,除了這些,鬼子的零式戰機在識別方面,專門在兩隻機翼上各貼了一塊太陽狀的膏藥,另外,它的機身也有一塊。”
謝士炎嘟囔道:“小日本的戰機這是要幹嘛,好歹掃上一梭子子彈再走啊!”
一旁的林秀秀連忙插話道:“杜大哥,冒昧問一句,這些戰機還會回來嗎?”
“他們不會回來了,他們真正的目標不是衢州機場,而是飛虎隊!”
看似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卻把一屋子的人驚住了,每個人都炙熱地看着杜克。
楊少尉面露狐疑,小心翼翼道:“上尉,你是說他們的空情網已捕獲了飛虎隊的蹤跡?”
“不然呢?”杜克語氣淡泊,“鬼子的零式戰機天生就是爲了空戰而生,從它誕生之初,這款戰機就被投入到中國戰場,如果我的記憶沒有撒謊,它是在1940年7月份試飛成功的,試飛成功後的第二個月,12架的零式戰機便迫不及待飛往中國,爲50架轟炸重慶的96陸攻機擔任護航任務,那一戰,保衛重慶的27架中國空軍的老舊戰機根本無力應戰,差不多全軍覆沒。”
“那次空戰發生在1940年8月19日,我知道。”謝士炎面色黯然,語氣中充滿擔憂,“如果這些零式戰機真的是爲了尋殲飛虎隊的戰機分隊,那麼上尉,你能告訴我最壞的結果是什麼嗎?”
“我也不敢想……”杜克神情一片蕭殺,“我們的p40戰斧在和零式的戰鬥中,並不佔優,除了俯衝速度快於零式,其他的只能聽天由命,尤其,目前看來敵機起碼有八架,數量上已構成絕對優勢……”
“那該怎麼辦?”
杜克露出苦笑:“這就要看飛虎隊的造化了……不過……”
杜克話鋒一轉,眼睛裏總算多了一點神采:“不過,我知道陳納德上校在中國指揮大大小小的對日空戰已有不少時日,與零式戰機打交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他應該知道怎麼做,戰斧戰機與零式對壘,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優勢,起碼,陳納德上校知道,一定不能和零式纏鬥,發揮我們戰斧戰機的速度優勢纔是王道……此外,零式戰機的靈活性太強,尤其是小角度轉彎,我們根本玩不過他們,看來,此一戰,不容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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