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花楹十一【捉蟲】
譚鹿鳴一時間又欣慰又心酸,欣慰於顧河朔對待不屬於他的孩子沒有隔閡,又心酸於自己在顧河朔心目中的地位可能還沒有肚子裏的蟲蛋重要。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的譚鹿鳴突然覺得自己瘋了,自己居然在和肚子裏的蟲蛋“爭寵”。他腦子一定進水了。
譚鹿鳴晃了晃頭,想把腦子裏的水晃出去。顧河朔誤以爲譚鹿鳴是否認的意思,他有些失望地問:“你不喜歡嗎?”
這和他有什麼關係?譚鹿鳴滿臉問號,但還是誠實地回答:“我確實對懸浮車沒興趣,我更習慣開戰艦。”
顧河朔:“……”對哦,忘了這位是征戰沙場的少將來着,堂堂少將怎麼可能會喜歡懸浮車模型?
顧河朔爲自己剛剛居然把譚鹿鳴想得這麼幼稚而道歉,手裏利落地打開車門,說:“那一會兒你看看想要什麼,不用不好意思。”
譚鹿鳴笑了笑,嘴上應着“好”,心裏卻打定主意一會兒只買一兩件東西,既不讓顧河朔掃興,又不會讓顧河朔因爲花的錢太多而不愉快。
譚鹿鳴沒說自己想要什麼,顧河朔就帶着譚鹿鳴先去了衣物區,打算給譚鹿鳴買幾件衣服。
譚鹿鳴對衣服的要求真的很低,哪怕顧河朔一直在攛掇着譚鹿鳴多買幾件,譚鹿鳴依然只買了幾件價錢很平常的衣物。
真是一隻節儉的雌蟲,顧河朔想,譚鹿鳴持家一定很厲害,不然不會攢下兩億八千萬的資產。等譚鹿鳴成了雌君,家裏的錢可以都交給他管,自己就等着發零花,做一個快樂的小白臉。
這麼想着,顧河朔卻帶着譚鹿鳴來到了一家奢侈品店。這家的衣物和配飾在整個蟲族都十分有名——不僅是因爲東西美麗,更因爲價格美麗。
譚鹿鳴對奢侈品品牌瞭解的不多,但這家店已經出名到譚鹿鳴一個整體泡在軍部的軍雌都知道的地步了。
譚鹿鳴看到顧河朔進了這家店,還以爲顧河朔是自己要買,因此什麼也沒想就跟着顧河朔進了店內。
誰知進店後,顧河朔的第一句話就是:“給這位先生選幾件適合他穿的衣服。”
這話不太對,譚鹿鳴迷茫地擡頭,就見顧河朔的手指正指着他的方向,和導購商量着什麼。
譚鹿鳴心一驚。他下意識就要反對,因爲這家店的東西真的太貴了,顧河朔看到賬單後可能會不開心。
但話到了嘴邊,他又硬生生地嚥了下去——買了昂貴的衣服顧河朔只是可能不開心,但他現在要是反駁顧河朔的話,顧河朔一定不開心。
這麼想着,譚鹿鳴反而放平了心態,有興趣去聽顧河朔和導購商量着什麼。
導購是位身體柔弱的亞雌。
比起雌蟲的翅膀、雄蟲的觸角和尾巴,亞雌幾乎沒有蟲族的特徵,以至於歷史上的某段時間內,亞雌一度被視爲進化失敗的產物,甚至出現了《亞雌殺戮令》這種違反蟲道主義的東西。
《亞雌殺戮令》很快就被廢止,但亞雌的地位卻再也上不來。在蟲族,已經形成了雄蟲高於雌蟲高於亞雌的鄙視鏈。
但不可否認的是,比起強壯的雌蟲,雄蟲更喜歡柔弱的亞雌,因爲亞雌不會給雄蟲壓迫感。
看着顧河朔和導購亞雌說話,譚鹿鳴竟然隱隱有些嫉妒。
這是不對的,譚鹿鳴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顧河朔是一隻好雄蟲,他有娶別的雌蟲和亞雌的資格,也有權利去生屬於自己的蟲蛋。
他現在能站在顧河朔的身邊是因爲顧河朔心地善良不嫌棄他的過去,他不能這樣嫉妒。
這個想法一出來,譚鹿鳴都被驚到了。
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不過是一隻雄蟲而已,雄蟲都是見異思遷的生物,上一秒真心喜歡這個,下一秒就能真心喜歡那個,指望雄蟲懂得真愛,不如指望異族哪天不會進犯蟲族。
譚鹿鳴啊譚鹿鳴,這是你一直都知道的道理啊!你也一直不會去管自己的雄主娶了幾個雌蟲或亞雌啊!你不是一直對雄蟲其如敝屣嗎?
你怎麼就對顧河朔特殊呢?
譚鹿鳴突然發現,不過短短几天,他竟然開始在乎一隻雄蟲,他竟然會嫉妒雄蟲和別的蟲說話,他竟然想要……雄蟲的身邊沒有別人。
這怎麼可能?譚鹿鳴,你的腦袋裏究竟進了多少水?
譚鹿鳴苦笑一聲趕走腦海中所有不切實際的言論,等他整理好心情的時候又是一隻合格的雌蟲,可以毫無怨懟地看着雄蟲和別的蟲談笑風生……個屁!
譚鹿鳴發現,他現在一點也不想看到顧河朔和別的蟲說話。
一!點!也!不!
譚鹿鳴抿了抿脣,然後輕聲走到顧河朔身邊,拉着顧河朔的手,說:“雄主,你們在說什麼?”
顧河朔絲毫沒有感受到譚鹿鳴心底的波濤洶涌,他還在笑嘻嘻地說:“我在和導購談論你穿什麼好看。”
顧河朔覺得以譚鹿鳴的長相,一定要穿得硬朗一些纔好看,如果是軍裝……哦,不行,違法。
但不是軍裝也可以是別的,譚鹿鳴穿那些看起來酷酷的服裝一定很好看。
但導購居然說譚鹿鳴適合那些看起來偏幼的裝扮——導購的眼光真差。
導購問:“顧先生,請問這位是你的雌君嗎?”
這麼一會兒,姓氏都打聽出來了?譚鹿鳴心裏泛酸。
然而就在下一刻,譚鹿鳴的耳邊傳來顧河朔的聲音:“是的,他是我的雌君。”
譚鹿鳴以爲他幻聽了。
什麼玩意兒?顧河朔說他是他的什麼?
雌君?
顧河朔認真的嗎?他是不是忘了雌君是什麼?
譚鹿鳴突然擡起頭,緊緊盯着顧河朔的臉。顧河朔察覺到譚鹿鳴的目光,卻沒有看他,更沒有和他說話。
譚鹿鳴突然就知道了什麼叫“一念天堂一語地獄”。在這個瞬間,他彷彿一口氣嚐遍了酸甜苦辣鹹,讓他整個心都在糾結,糾結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然而很快,他的手感受到了什麼溫熱的東西。譚鹿鳴低下頭,就見顧河朔修長有力的手正徘徊在他的手附近,然後……毫不猶豫地握住了他的手。
顧河朔的手是那樣的溫熱,從顧河朔指尖傳來的溫度通過血管流動到了心臟中,讓譚鹿鳴剛剛冷掉的心瞬間就恢復了跳動。
這是爲什麼呢?爲什麼顧河朔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一個眼神就能引起他的情緒變化?這種整個人都不屬於自己的感覺讓譚鹿鳴非常難受。
在這個瞬間,譚鹿鳴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他應該殺了顧河朔,這樣隨時隨地都能挑起他情緒的蟲就是一個隨時都可能爆炸的炸彈,他不應該留着這樣不穩定的因素在自己的身邊。
可是當譚鹿鳴擡起頭看到顧河朔的側臉的時候,他瞬間就把自己剛剛冒出的想法熄滅在腹中——殺了顧河朔,怎麼可能?
沒有顧河朔,還會有人對他這麼好嗎?沒有顧河朔,還會有人握緊他的手嗎?殺了顧河朔?他腦子進水了嗎?
譚鹿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該拿顧河朔怎麼辦呢?
這是一隻雄蟲,不是一件衣服、也不是一件武器讓他隨時都可能裝在身上帶走。顧河朔是一隻活生生的雄蟲,他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天賦,有自己想做的事。這樣的雄蟲,根本不可能一直在他身邊。
可是,他真的好想顧河朔能一直握緊他的手。
譚鹿鳴突然心慌起來,一想到顧河朔以後可能會喜歡上別的雌蟲或者亞雌,他的心就難過地忘記了跳動。
既然如此,就把顧河朔牢牢綁在身邊吧,以後顧河朔去哪兒,他就去哪兒,一定不給別的小妖精乘虛而入的機會。
他會牢牢抓住顧河朔的手,永遠都不放開。
這麼想着,譚鹿鳴突然間就有了無限的鬥志,他擠到顧河朔和導購亞雌的身邊,晃着顧河朔的手臂說:“雄主,我自己看可以嗎?”
去他的給雄主省錢,他就要買買買,最好買到顧河朔終端裏沒有一分錢,根本沒有條件和別的小妖精卿卿我我。
顧河朔有些驚訝,他沒想到譚鹿鳴會主動提出這個要求。
他其實看得出來,譚鹿鳴是有些自卑的,在家的時候就有些不敢提要求,反而什麼活都想做到最好,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剛被鏟屎官撿回家的流浪貓貓,不安中透着可憐。
作爲資深貓奴,顧河朔在瞬間就有了“勸風塵女子從良”的責任感,發誓要將譚鹿鳴這隻可憐的小貓貓寵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貓主子。
只是他以爲這會是個長期的任務,他在完成任務的過程中會經歷無數的雞飛狗跳,歷盡千辛萬苦才讓譚鹿鳴重拾自信。
沒想到譚鹿鳴恢復得這麼好,居然這麼快就知道自己提要求了。
一定是他自己做的太優秀了!顧河朔臉連紅都不紅就開始給自己的臉上貼金,然後大言不慚地說:“選吧,看上什麼都拿回家!”
譚鹿鳴“興奮”地拉着顧河朔東逛西逛,一改之前的沉默,主動將衣服往身前擺,不間斷地問:“雄主,這件好看嗎?”
顧河朔作爲一個優秀的雄主,對於譚鹿鳴所有的問題都給予了肯定的回答。看着譚鹿鳴臉上毫不做作的笑容,顧河朔真心實意地覺得自己是整個蟲族最好的雄主。
在譚鹿鳴第一百零一次的問題之後,顧河朔下意識地要回答“好看”,卻在話音剛落下的時候聽到了一聲飽含不確定的聲音:“顧河朔?”
顧河朔回過頭,就見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隻很陌生但又帶着些微的熟悉的雌蟲。顧河朔想了半天,才從原主的記憶中找出一張類似的臉來。
怎麼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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