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君影廿八
正是這個可怕的猜測讓顧河朔也安靜了下來。原本他還打算在離開前給顧河峯找點麻煩,讓顧河峯學會保持安靜。但當他開始懷疑池新絕對有陰謀後,他決定他還是善良大度地放棄找顧河峯麻煩。
爲了避免節外生枝,這幾天顧河朔甚至都沒有出門,連和親朋告別都採取了簡單粗暴的終端告別的方式。
顧河朔關閉最後一個告別通訊,看着還在桌上滾來滾去的陽陽,瞬間就開心起來。雖然他現在的生活顯得一團糟,但陽陽和譚鹿鳴都在他的身邊,他做什麼都有動力。
譚鹿鳴看着逐漸變得空蕩蕩的屋子,突然問了一句:“阿朔,你後悔嗎?”
顧河朔瞬間就明白了譚鹿鳴在問什麼——譚鹿鳴在問他,爲了他和陽陽,離開安逸的星都,後悔嗎?
怎麼會後悔呢?顧河朔想,在星都他擁有的只是冷冰冰的房子,身邊的譚鹿鳴和陽陽纔是有溫度的。
顧河朔一語雙關地說:“我來到這裏的時候只有你,而現在我也依然擁有你。”
他剛剛穿越到蟲族的時候,第一個看見的就是譚鹿鳴。現在譚鹿鳴已經成爲了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們之間組成了一個家庭。
有譚鹿鳴在的地方纔是家,此心安處,談何後悔?
譚鹿鳴忽然間就緊緊地抱住顧河朔,把頭埋在顧河朔的懷裏。
顧河朔好笑地摸了摸譚鹿鳴的頭,問:“怎麼突然傷感起來了?”
因爲他要回家了……
在譚鹿鳴的心中,從始至終布洛陀星纔是他的家。
他長在星都,卻從未在星都感受過溫暖,星都之於他一直都只是“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再之後,他在星都遇到了顧河峯,那簡直是他一生的噩夢。曾幾何時,譚鹿鳴從噩夢中驚醒,發現他依然困在一座名爲“顧河峯”的牢籠中,覺得蟲生都沒有了指望。
可後來,他在星都遇到了顧河朔。面前的顧河朔恍如酣月煦風,帶來了自由的曙光。在個顧河朔在一起的日子裏,譚鹿鳴才恍然發覺,原來這世間還有這樣的活法,沒有逼迫,沒有順從,有的只是兩顆心緊緊相擁。
因爲顧河朔,星都都染上了彩色。譚鹿鳴開始覺得星都也沒有他記憶中的那樣冰冷,明明星都也是那樣鮮活。
以至於現在,當譚鹿鳴發現他要離開星都的時候,他竟然感受到了些微的不捨。等到了布洛陀星,有大量的工作需要他做,他再也不能和在星都的時候一樣悠閒自在了。
可是想到能回到布洛陀星,譚鹿鳴還是從心底感覺到歡喜。布洛陀星能容納他所有的張狂與不羈,在布洛陀星他才能自由地張開翅膀,而不是爲了所謂的規定抑制住他想要張開雙翼的欲/望。
但現在,他的心裏五味雜陳,顧河朔卻只覺得他犯了矯情病。譚鹿鳴覺得顧河朔真是一個氛圍殺手,所以他現在決定什麼都不和顧河朔說,不然顧河朔一定會破壞氣氛。
所以譚鹿鳴只是緊緊地抱着顧河朔,並沒有說話。
星期一是一個美麗的晴天,踏上星艦的那個剎那,譚鹿鳴覺得自己重新活了起來。面前的一切他那樣的熟悉,撲面而來的踏實感讓他恨不得張開翅膀飛幾圈。
譚鹿鳴將顧河朔帶到休息室中,說:“你沒事不要離開休息室,從星都到布洛陀星只需要三天,你忍一下,好嗎?”
說完,譚鹿鳴也覺得他似乎有點太過分了,他便又補充道:“不是我不讓你出門,我只是……”
顧河朔十分清楚譚鹿鳴接下來的“只是”是什麼,但他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一臉無辜地問:“只是什麼?”
譚鹿鳴囁嚅了半天,在顧河朔都決定不再逗他的時候,譚鹿鳴終於說出了他的“只是”:“我就是不想讓他們看見你。”
譚鹿鳴口中的“他們”指的是星艦上的其餘軍雌,看着譚鹿鳴被醋罈子淹沒的樣子,顧河朔覺得再專業的訓練也不能讓他忍住不笑。他問:“譚鹿鳴先生,你是打算把我綁起來嗎?”
譚鹿鳴嘟囔道:“我倒是想,把你關在小黑屋裏,任我這樣那樣。”但我不是有賊心沒賊膽嗎……
顧河朔再也忍不住了,他笑得跌倒在沙發上,懷裏的陽陽差點滾下去。
譚鹿鳴覺得羞惱:“你就不能等我走了再笑?”
“不能。”顧河朔十分正經,“因爲我實在是忍不住。”
顧河朔戳了戳譚鹿鳴鼓起的臉頰,說:“好了,不就是一封情書嗎?你不是都把情書拿走撕了?”
譚鹿鳴瞪了他一眼。
在剛剛上星艦的時候,顧河朔收到了一封“情書”。情書來自一位軍雌,那位軍雌聲稱他得知顧河朔願意爲了譚鹿鳴前往苦寒的布洛陀星,覺得顧河朔一定會是一位非常好的雄主,因此前來自薦枕蓆。
軍雌的一番話說得聲情並茂,聽得在一旁的譚鹿鳴臉色如同漆黑的鍋底,當場將軍雌架了出去,回來就把軍雌遞來的情書撕得稀碎,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垃圾桶中。
現在又被顧河朔提起這件事,譚鹿鳴又是羞惱又是氣憤,他捏着顧河朔的臉說:“顧河朔先生,我是真的想把你關起來。你最好不要惹怒我,不然我真的拿鎖鏈把你鎖起來。”
顧河朔聞言竟然直接伸出了雙手:“那麼譚鹿鳴少將,請把我關起來吧,我願意被你鎖起來。”
譚鹿鳴:“……”
譚鹿鳴一把拍開顧河朔的手:“不要誘惑我,我真的幹得出來。”
眼見他們的對話越來越有少兒不宜的趨勢,陽陽忍不住刷起了存在感。他一下子蹦到顧河朔的懷裏,蛋尖打到了譚鹿鳴的鼻尖。
譚鹿鳴:“……”忘了,這還有個寶寶呢。
【星都】
趙安坐在沙發上,面色冷漠地看着面前憤怒的雌蟲。
李燃憤怒地質問:“你爲什麼要通過顧河朔的申請?你明明可以將那枚蟲蛋留下來!”
趙安神色冷硬:“我爲什麼要留下那個野種?這段時間以來初陽受了多少委屈?如果不是你們,初陽根本不會受到這樣的屈辱!你知道他們在背後怎麼說初陽的嗎!”
李燃覺得趙安不可理喻:“我都說了,那枚蟲蛋不會真的讓顧河峯養!”
“那是誰養的事嗎?”趙安也忍不住憤怒,“現在他們都在嘲笑初陽生不出蛋,才讓他的雄主去搶一個野種的撫養權!這都是因爲你們!如果不是你們非要那枚蟲蛋,這些事都不會發生!”
李燃被趙安的指責氣得頭疼,他冷笑着說:“趙安,你是不是忘了你能有今天靠的是誰?如果不是我,你現在就是在軍事監獄裏度過餘生!”
見李燃翻老底,趙安也不客氣起來:“我爲什麼要殺譚諾?還不都是爲了你的雄主!如果不是譚諾發現了池更的實驗室,我會冒着這麼大的風險除掉他嗎?”
李燃反脣相譏:“當時我們的計劃可不是這樣的!本來我的計劃好好的,給譚諾一個烈士身份,讓所有蟲就此閉嘴。是你不想讓譚諾死的光榮,臨時改變了計劃,讓方案漏洞百出,才讓譚鹿鳴發現了不對!”
趙安怒道:“你的計劃?你真以爲你的計劃天衣無縫嗎?我告訴你,你的計劃膚淺的沒有一絲內涵,你真以爲軍部的那些老古董看不出來?我告訴你,是我們趙家在從中斡旋,纔沒讓軍部查到你的頭上!”
李燃氣道:“你們趙家?你們趙家這麼能耐怎麼還讓你上軍事法庭?當初要不是我想辦法讓陪審團閉嘴,你早就被判刑了。”
趙安忽然就覺得一股怒氣從心底傳來,他上前抓住李燃的衣領,怒氣衝衝地說:“你想辦法?你的辦法就是讓我的雄主陪那些噁心的雌蟲睡!”
說這,趙安忍不住心中的怒氣,一拳打在了李燃的臉上。
李燃從/政多年,早把格鬥術忘在了腦後,一時間竟然真的被趙安壓着打。看着趙安逐漸發紅的眼睛,李燃恍惚間有種感覺——他可能真的會被憤怒的趙安打死。
李燃此刻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明知道趙安的雄主就是趙安的命根子,他還在戳趙安的肺管子。但現在改口也來不及了,李燃只能盡力不讓自己被揍得太狼狽,並在心裏默默告訴自己應該加強訓練。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傳來:“你們在做什麼?”
那是一道很好聽的聲音,音色溫和而平靜,仿若山間緩緩流過的清溪,讓整個世界都變得溫柔起來。
暴躁的趙安也溫柔起來,他立刻從李燃身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領,讓自己看起來更得體一些。趙安問:“阿漣,你怎麼來了?”
葉漣舉着手中一個木製的麋鹿玩具說:“我剛剛在雜物間看到這隻麋鹿,覺得有點眼生,所以下來問問你。”
趙安看着葉漣手中的木製麋鹿,神色陰沉了一瞬。但不過轉眼,趙安就恢復了他的風度:“你忘了嗎?這是你給初陽親自雕刻的麋鹿啊。只是年頭太久了,初陽長大後就不再喜歡這些蟲崽喜歡的玩意兒了,就扔到雜物間去了。”
說着趙安搶過葉漣手中的木製麋鹿,說:“既然初陽都不要了,我們就扔了吧。”
說這,也沒等葉漣同意,趙安就對剛剛站起來的李燃說:“阿燃,你不是說你要離開嗎?我送你。”
李燃:“……”我¥
但李燃一想到剛剛趙安仿若瘋狂的樣子就心有餘悸,他沒反駁趙安的話,向葉漣點了點頭,就跟着趙安出去了。
房間裏頓時變得空蕩蕩的,葉漣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突然說了一句:“果然。”
葉漣閉上眼,恍惚間,他好像看到自己正拿着一把刻刀小心翼翼地雕刻着一隻木製麋鹿的情形。
他知道,他在爲自己的孩子親手做一個玩具。
只是,他明明只有葉初陽一個孩子,爲什麼卻總感覺,這個木馬不是給葉初陽的呢?
葉漣想到了他唯一的孩子——葉初陽,可當葉初陽的面容出現在腦海的時候,葉漣竟然感覺不到任何親切。就好像,他真的很討厭這個孩子。
明明這是自己唯一的孩子,自己竟然一直都不喜歡這個孩子,葉漣覺得自己真是一個渣到家的雄父。
明明他也是喜歡孩子的……所以,那個木製麋鹿,究竟是他爲了誰雕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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