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他一進等候區，亞雌工作人員就殷切迎了上來，朝他鞠躬彎腰親切地帶他到舒適寬敞的座位區，隨後又送了一碟莓果上來，從頭到尾都溫和有禮笑容滿面，座位隔鄰的陌生雄蟲甚至主動朝他點了個頭。
五年了。
他都快要忘記被平等對待是什麼感覺了。
這是他在垃圾星上第一次在公共區被允許坐在座位上，與其他蟲族對等地進行交流。
一切多虧了身上用來隱藏等級的披風與易容的生物面具。萬惡的階級主義，e級的雄蟲就被看成拖累族羣的廢物毒瘤，到哪兒都被瞧輕蔑視，等級一變就什麼都不一樣了。
夏川不知道，凌羽給他的披風一件就要百萬信用點，能換臉的生物面具更是有市無價，拍賣場才遇得上的好東西，運氣不好競標者多的時候，喊價到上千萬信用點都有可能。
他現在在其他蟲子眼中，就是一座走動的金庫，整個人都散發的財大氣粗的金光，是個家大業大不想招搖、低調隱藏身分過來登記的貴族雄蟲。
夏川很快發現，蟲子們看他的目光不只是友善與好奇，更帶著一點虔誠敬畏，像是見到上位者般的仰慕，他新奇地低頭左看右看，最後抽出了放在披風前胸口袋的絲綢帕子。
這是凌羽剛纔扔給他擦臉的抹布。
說是抹布，質地比厲眠給他的還要好，柔軟舒適，夏川把帕子攤開，帕子主人的霸道氣息一下子透了出來，泛著一股若有似無的威壓，但夏川卻不討厭，甚至有一股親暱溫柔感，是讓他安心的味道，他把帕子攤平在手上，把手按上臉，讓整張臉被帕子包住，深深吸了口氣。
雌蟲的味道。
不但清新而且清甜。
他上癮地蹭了蹭帕子，趁凌羽不在，把臉埋進帕子裏一頓猛嗅。
等夏川心滿意足玩完，擡手耙梳凌亂的頭髮的時候，赫然發現厲眠拿著竹簍站在他前面，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不知看了多久。
而凌羽正面無表情坐在他旁邊。
“......”他連忙解釋
:“我擦臉。出汗了。”
厲眠把竹簍塞到夏川懷裏，說:“裏面還有165片毒樹葉，12顆大廢土礦，43顆小廢土礦。臭味已經去除了。”他想了想補充:“執政廳3f就有兌換處，樹葉能兌信用點，礦石能兌信用點。”
“謝謝。”夏川連忙接過，他的耳朵又熱又燙，爲了掩飾羞恥嘴上一陣嘰哩呱啦:“哈哈你來得真是太及時雨了我很需要，磨刀不誤砍柴功，一天不撿垃圾不兌換信用點我就覺得不安心，信用點大豐收啊昨天才、前天才呢哈哈哈相信繼續努力很快一天就能兌換上3信用點了哈哈哈哈－－”
“那是你今天的毒樹葉沒被搶光。”
“哦，哦，哦，有道理哈哈，”夏川笑完，發現前後左右的蟲子都在看他，於是朝旁邊的雄蟲老兄唉聲嘆氣交流:“這年頭，信用點難賺啊，撿大半天垃圾才點，養家餬口真不容易，對吧。哈哈。”
噗！
他旁邊那隻雄蟲差點笑岔氣，連連嗆咳了幾聲。
“笑什麼？”凌羽不悅，“沒見過登記現場帶垃圾來換信用點的嗎？”
他的氣勢太懾人，驚得旁邊的雌蟲探手死死捂住自家雄主的嘴，深怕得罪了凌羽。
雄蟲憋得脹紅了臉。
“抱歉。”雌蟲忙道:“他因爲笑點太低，走在路上常常被打。”
咚。
雄蟲忽然不見了。
再一細看，他在地上笑得東倒西歪。
“......”
這動靜讓整個等候區的蟲子全都好奇地往他們這兒看過來，凌羽蹙起眉頭忽然起身就走，厲眠趕緊把夏川拉起來。
“走。”厲眠道:“插隊去。”五年前那場婚禮的關係，元帥特別討厭受到公衆注視，一旦成爲被注視的焦點，他本就不太好的脾氣會變得更加暴躁。
夏川:“？”
“s級優先。”
他們來到伴侶登記室，凌羽出示了s級蟲族的鑑定碼，蟲族天性慕強，s級強者在許多方面都享有特殊通道的優先特權，凌羽從沒動過優先特權，他一般刷他那張性冷淡的元帥臉就暢行無阻了，此時隱藏身分戴著生物面具來登記，只好祭出鑑定碼。
鑑定碼一拿出來，很快的，一個高階雌蟲匆匆趕赴過來，身後還跟了四個護衛，從穿著來看，應該是執政廳的大長
官。
“您好，我是奎九。今天的伴侶登記由我來替您二位服務。”
奎九，傳說中的垃圾星行政首長？夏川忍不住擡頭，看了眼如雷貫耳的雌蟲。
高階雌蟲，奎九的相貌也是頂尖，不過夏川覺得太剛毅了些，還是凌羽更好看，奎九穿著特別訂製的正裝，腰板直挺下巴微揚，態度十分有禮，深邃的目光中透著上位者的氣勢，那是一種自信對局勢盈握於胸的把控感。跟凌羽是一類。
凌羽點頭。“可以。”
他倨傲的態度讓奎九隨行的護衛臉色變得不太好。這兒是垃圾星，他們首長是垃圾星的最高執政官！站出去能代表垃圾星的！通常奎九一報出名字，有眼力見的就知道恭敬點兒了，就算s級雌蟲也不能這麼不把奎九放在眼裏。
“我很榮幸。”
奎九將凌羽與夏川帶到登記室中央，獨自開了一個桌子。
登記室今天六張桌子開了三張，整個大空間是共用的沒有獨立的小隔間，奎九帶著四名護衛進來，這大陣仗加上所有工作人員瞬間戰戰兢兢的態度，周圍開始出現竊竊私語與倒抽氣聲，空氣隱隱躁動，沒多久，奎九現身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整層樓的蟲子都知道首長來了！
只見一堆蟲子趴在玻璃窗外興奮地張望，門邊也聚集了一堆探頭探腦的好奇蟲。
“真的是首長！比星網上更有氣勢！”
“兄弟讓個洞，我要發給我家小雄蟲看一眼－－”
“我就知道今天登記是對的，太幸運啦！”
“那兩隻蟲子誰呀？居然勞動首長親自來辦手續－－”
“？”一個氣弱的聲音道:“雄蟲好像剛纔那隻賣垃圾的......”
“二位是哪個星系來的？來洽公嗎？”奎九對自己引起的動靜不以爲意，他邊操作智腦邊笑道，“垃圾星上九隻s級雌蟲我都熟識，當中沒有未婚的。”
“來觀光。”
“來垃圾星觀光？”奎九似乎覺得很有意思，“您很特別，星際躍遷昂貴，這兒又沒什麼特色，一大半地皮是污染廢土，生活區科技落後主星上百年，基本沒有外星系的遊客特意來觀光呢。您想觀光遊覽什麼，興許我能給您推薦一二？”
凌羽不鹹不淡睨了奎九一眼。“那當然
是看垃圾。”
叩！
奎九身後的護衛長警告地用激光槍槍托重重敲了下凌羽前面的桌子，就這麼把槍立在桌上。
不知這s級雌蟲是假的沒認出奎九還是真的沒認出奎九，他一而再再而三不把奎九看在眼裏的挑釁姿態都惹怒了護衛長。
夏川幾乎可以確定，凌羽是衝著奎九來的。抓他來登記就是個幌子。
“真的是來看垃圾的。”一旁的厲眠拿出夏川的大竹簍，笑眯眯地把豎在凌羽前面示威的激光槍給擠到奎九那邊的桌緣。“我主子家裏沒什麼東西，就是錢多，也沒什麼興趣，就愛看煙花，哦，炸掉礦星的煙花你們看過沒有？轟！的炸裂瞬間百萬晶塵迸裂，實在太震撼了，主子幾天就炸一顆礦星玩兒，他繼承的百來顆礦星快要炸沒了，只好來賺丁點兒信用點買礦星啦。”他長長嘆了口氣，彷佛沒看見護衛長陰沈的臉色，“瞧！就是這個！”
所有蟲子，包括擠在門外的好奇蟲們紛紛探頭看向竹簍，以及竹簍裏的......廢土礦跟毒樹葉？
還真的是垃圾。
花數百萬信用點星際躍遷大老遠跑來垃圾星看這廢物玩意兒？
方纔那隻笑點特低的雄蟲看了自己的雌君一眼，又噗哈哈哈笑倒在地上。不愧是無聊炸礦星的主，土豪的腦回路窮逼不懂。
“看到了吧，毒樹葉。”厲眠暗中掃了眼門外與窗邊，見有幾隻蟲子偷偷開了光腦疑似在掃像與直播，他不動聲色轉了一下角度讓樹葉360度無死角曝光，眼裏滿是興奮的光芒，“這是竹蘭葉子，但又不是竹蘭葉子，我主子拿到了可靠消息，這是邊緣星系特產的宇宙射線轉基因竹蘭葉－－”
夏川敏銳地捕捉到，厲眠在說出竹蘭葉的瞬間，奎九的呼吸有一瞬粗重了幾分。
“是主星上幼崽新型基因病研究的一味重要提煉原料，這原料非常非常昂貴，一克好幾萬信用點。主星污染少，一整座竹蘭樹林才能提煉幾克原料，”厲眠眼神晶亮亮的，整個沉浸在高亢的情緒裏，不自覺連嗓門也大了幾分。“但垃圾星上一小把－－
“這兒是伴侶登記室，”奎九出聲打斷他，“閣下您要不要等登記完－－”
“但垃圾星上一小把樹葉就能提煉一
克！”
厲眠恍若未聞，他已經興奮瘋了，激昂吼道:“而且垃圾星有人好聰明呀，我主子只要學那個聰明人，用灑水器把臭得要命的異獸黏液到處噴灑，灑滿郊外的竹蘭葉林，再糊弄公衆說沾了黏液的樹葉是有用垃圾，鼓吹大家撿垃圾來兌換信用點，你們瞧，到時候就有好多腦子不好使的窮光蛋幫我主子摘葉子啦，哈哈那些廢物蠢蛋一個晚上摘一框葉子才能兌換1個信用點，而我主子呢，馬上就能用這些葉子提煉10克以上的原料，暴利淨賺一百萬信用點！這簡直是無本生意啊！主子，按我估計，只要一個月，垃圾星上這些底層的廢物蠢蛋就能幫我們賺上數千億信用點！購買十顆礦星炸煙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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