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刚才那四处窜烧的大火竟然烧穿了整個地基、烧空了所有平房内部!
怎么......可能......
他们的家,轰隆一声沒了。
震惊過后,虫子们的脸色一個比一個灰败。
大火虽然烧黑了房子,但屋架子還在,横梁屋瓦不少,他们就還有個能遮风避雨的睡觉地方,即使残败不堪,同心协力一点一滴总能重建回来。
但现在,整個房子都化为灰烬了。
一片茫然与死寂。
“饼子!”突然,大块头雄虫大吼了一声,急冲冲跑进一片废墟之中,脚下一堆不明的炭化物被他踩得嘎吱作响,“饼子!不好了,饼子刚刚說要回家收拾,肯定被压在下头了!”
众虫子纷纷反应過来。
“還有肥崽!肥崽刚才也跑過去了!”
“饼子--肥崽--”部分虫子四散开来,一溜烟跑到废墟中帮忙救人去了。他们现在陷入了失去目标的惶然不安中,迫切需要做点什么压下对未来的焦虑与恐惧,一听见需要找人,就纷纷跑进废墟裡。
“全部停下!”
凌羽一個凌空翻身,矫健地跃入废墟中央。
他对于压制慌乱场面相当有经验,在一片混乱中高声喝道:“不想踩死他们就全部站住!你!還有你!”他不客气地指挥著靠他最近的几只虫子,“去搬开這一根大横梁!”說完又比了另外两只虫子,“你们两個移走這片门板跟窗框!”
众人都被這亚雌身上迸出的慑人气势给吓阻住了,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他们现在像无头苍蝇一样,突然有人站出来,心裡忽然就稳定了些,下意识地遵从他的指挥。
凌羽继续指著率先冲进来的大块头道:“你去清扫周围的碎渣残末,再来两個细手细脚的,窗框底下压著一只中年亚雌,小心把他移出来。”
“饼子在窗框下面嗎,你怎么知道?”大块头糙汉性子,很有些不服管教的血性,被一只小亚雌這样一命令就忍不住反驳。窗框下面很平,怎么看都不可能有压人的样子,费力搬走门板梁柱不如赶紧去凸起处搜救。他一质疑
,连带旁边两只虫子搬横梁的手脚都慢了一点。
“就在下面。我就是知道。”
凌羽神色带著不容人置疑的强势,明明是個看著柔荏的亚雌,站到人群中一开口,整個气势就变了,举手投足间都带著一股震慑的威严,流动的热气拂過他凌乱的头发,狼狈的模样并不比逃出火场的众人好多少,但无形的上位者气势压過了他的容貌,让人忽视他的脸。“不救人就让开,让其他人過来,那只长短腿亚雌被压断脚腿与胸骨,出气多进气少,抢救不及你就是杀人凶手。”
饼子就是长短腿!
這话一出,再沒人质疑這個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亚雌了,赶紧凑過来救人,按照凌羽命令的分工合作,附近沒事的虫子全围過来帮著清理出一條能通行的路。
“饼子!”有人欣喜地叫了声。
窗框移走后,下头真的出现了一只蜷缩著身体的中年亚雌。众人手忙脚乱把亚雌拉了上来,亚雌身下的地面已经些微塌陷了,难怪表面上看起来不像埋著人的样子。
“对不起。你是对的。”大块头一阵羞赧,道歉得非常爽快。他想著夏川又看著凌羽,万分沮丧,“我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凌羽哼了声,沒安慰他。
“那肥崽,”大块头又问,“你知道肥崽被埋在哪儿嗎?”
“知道。”凌羽挑眉。
苗早跑了過来,“夏、”他想了下称呼,“夏哥的朋友,拜托您,能告诉我肥崽在哪儿嗎?”他一脸自责与著急,肥崽正是他的孩子,救豆豆的时候他把孩子塞给了夏川,然后就沒留意了,全副心神放在平安活下来的豆豆身上,疏忽了自己孩子。
“他沒事,但你要找点纸,或者衣服。”见苗早一副要哭的模样,那雌父对孩子的担忧让凌羽心有戚戚焉,放柔了语气道:“他在巷子尾的茅坑裡,刚才房子倒塌的时候被吓到,可能掉进蹲坑裡了,现在躲著不敢出来。”
說完他看著苗早感激涕零跑远的背影,忽然反应過来,他一個单身多年才刚登记的大龄雌虫,蛋都沒影儿,刚才哪来這么深切的共情感?
饼子顺利被救了出来,虫子们把他抬经過凌羽的时候,他挣扎起身拉住凌羽的手,喘息著
向他道谢。
“谢谢您......夏哥......的朋友......”
他才刚进家门捡個盆子,就突然被塌陷的房子埋入黑暗中,被压得无法喘气,他听得见大块头他们的声音,但喊不出话人也动弹不得,一片绝望中听见凌羽指挥的声音,拼死咬牙坚持住一口气。
“举手之劳。”凌羽扫了眼周围与不远处纷纷聚集過来的虫子,用不大但全部人都能听见的音量道:“是我伴侣夏川跟我說的,他观察入微,心思细腻,虽然你们看不起他是e级,但他有厉害的‘绝对空间感’,刚才你进屋的时候他分神注意到了,才能在第一時間用绝对空间感分析出你的位置,”他一脸以自家雄主为傲的模样,“要谢你谢他吧。”
『元帅,』厉眠在一旁倍感新鲜地发问。『绝对空间感是什么?』這個吊炸天的词他沒听過,似乎很威的样子。
凌羽眼都不眨。『瞎编的。』
房屋倒塌瞬间凌羽就在夏川身边,夏川一瞬间下了决断的神情凌羽注意到了,他想把贫民窟這些未来一段時間内将无家可归的虫子们收进筒子楼裡。
民贫窟這群虫子跟筒子楼那些软蛋雄虫们本质上不一样,夏川想出面安排他们,光靠品性服人是不够的,等大家一时激昂崇敬的情绪過去,对他的信服力就淡了,虫族天性慕强,夏川想站稳脚跟,必须拿出证明实力的本事。
在目的不冲突的情况下,凌羽很乐意推波助澜,扶夏川一把。
夏侯川——
即使雌父第五军团在兽族地下拍卖场找到的王族背叛的证据那么铁板钉钉,一切证据都指明了当年王族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差点危害整個虫族,罪证确凿,但凌羽仍不想轻易定罪。
至于雌父怀疑的王族叛党正在垃圾星上背地裡进行的那些阴谋——他一定会彻查清楚,亲手抓住在逃的王族叛党,将他们這五年来的恶行恶状公诸于众,受全帝国虫民的公审......或者洗刷他们背负的不白之冤。
夏川感觉胸口微微温烫,月季图腾隐隐浮现。凌羽在想他?他狐疑地往不远处废墟那望去,只见亚雌正有條不紊地指挥著众人清理火灾過后的狼藉现场,那张生物面具上什么也看不真切。
倒是小板栗似有所觉地把脸
蛋埋在夏川胸口磨蹭。“大板栗,大板栗。”
“?”
是他的错觉嗎,小板栗好像对凌羽的气息特别有反应。
在他们身边,一直想把小板栗抱起来、把夏川拉去治伤擦药的老亚雌突然踉跄地摔倒在地。
“房子......”他目光涣散,终于认清了现实,混浊的眼珠毫无焦距。“房子沒了......”
“筒子楼很大。”夏川忽然道。
老亚雌骤然抬头。
“年叔,可以這么叫你吧?”夏川微微一笑。“筒子楼——如果大家愿意,可以暂时住過来再打算。虽然年久失修破败不堪,被谣传成污秽杂乱、鬼影幢幢的抛尸现场......”他的笑容很轻,声音很浅,眼神很真诚。“将就栖身還是可以的。泥巴坑重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筒子楼离得近,你们一块搬過来彼此還能有個照应。”
“可是......”老亚雌声音干哑。
可是筒子楼一直被诟病是南郊的乱源,聚集了一群底层难民黑户,全是被社会抛弃的废物雄虫们,裡头藏污纳垢,肮脏又阴暗,贫民窟的虫子特别不待见筒子楼,平时骂得比谁都大声。
如今却要灰溜溜夹著尾巴住进去,被平日看不起的人帮助,颇有无地自容的难堪。
即使刚刚重新认识了夏川,意识到或许那群废物跟他们想得不一样,但這念头也才刚萌芽,根深蒂固的嫌弃与偏见不是马上能改的。
“年叔,你们也无处可去了。”
夏川說完,忽然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昏了過去。
“叽叽叽叽!!!”
“夏川?!”
另一边,被贫民窟众人诅咒升天的南郊巡察处正自身难保。
执政厅的地下电刑室裡,一只被打得浑身是血的雌虫痛苦地低声吼叫。
他的双手双脚被生物锁紧紧绑住,身上衣物残破,被打得皮开肉颤,一條一條怵目惊心的鞭痕布满了全身,血肉翻飞,血水像蜿蜒的小溪,顺著胸口、腰骨、大小腿一路淌到了地上。
如果贫民窟的人在這,一定沒人相信,眼前這凄惨的虫子就是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南郊巡察处队长,贪狼。
贪狼浑身抽搐,痛得脚趾蜷曲直抠地板,徒劳地僵直脊背想减缓痛苦。
他的前方站了一個银白长发的美男子。
“
贪狼,還不交代嗎,我不像奎九有耐性。”
贪狼呸了一声,哈哈大笑。“要杀就干脆一点。婚姻谘询处的芝麻绿豆居然有這么大能耐,你靠什么,脸嗎,哦,還是身体,”他鱼死網破,恶意道:“陪了奎九多久才上位的?听說奎九表面斯文,那方面折磨的手段可变态了,看你都站三七步,啧啧,屁股沒裂吧?”
啪!
他话沒說完,就被一鞭子打偏了脑袋,脸上一片血花。
银月看著柔弱无害,脾气很好的模样,下手却十分狠辣凶残,“我问你最后一次,跟第一军团通风报信的内应是不是你?”
贪狼吐出了一口血,“老子要有本事巴上第一军团,還会被你這种小喽罗踩到头上?”
“那你解释下,南郊巡察队为何突然离开荒岭?”银月眼神森冷,“除非你事先知道,元帅跟青鸟会出现,首长布署的‘带领执政厅与巡察处英勇抵御、截杀异兽,振奋民心’的计画一定会失败......”
“都给人定罪了,還问個屁!”贪狼又呸了声。“都說老子临时撤走人马是贫民窟火灾!辖区火灾不懂人话么,我呸!救人重要還是陪神经病演戏重要?”
再說他们也沒能成功撤走,全被拦截在荒岭了,执政厅的原话是什么,几只蝼蚁烧死就算了。
“那你再解释下,事后让你们刪除不准发送的新闻稿,为何南郊巡察处還是发送了?!”
“要說多少遍,就是火灾!谁顾得上刪除狗屁定时稿?”
“别跟他废话。杀了吧。”
一個声音陡地冒了出来,贪狼瞳孔一缩。
只见奎九从暗处走了出来。
贪狼眼裡布满血丝,奎九一出现他就知道今天躲不過去了,嗜血的眼神像要吃人一般瞪著奎九跟银月,发狠诅咒道:“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第一军团不会放過你们的!奎九,你会死得比我难看百倍千倍!哈哈哈哈哈——”
噗哧!
奎九一扬手,速度之快看不清是怎么动作的,一道恐怖的血瀑飞溅开来,在空中画出妖异的弓弧形。
咚。
一颗头颅掉了下来,滚到银月脚边。
银月踩了上去。“反应不像說谎,恐怕是巧合,南郊的人真是因为突发的火灾才撤离荒岭的。”
“婊.子還要立牌坊。死也活该。”奎九眼裡满是嘲讽,“選擇同流合污,拿了我的一堆好处,偏偏還要装出一副正义作派,好像真的很担忧那群虫子一般,演戏给谁看呢,呵呵。”
“你把垃圾星搞得一团糟,第一军团都混进来了。”银月警告:“首领对你很失望,奎九。你最好想办法赶紧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要是被第一军团摸上门,坏了首领的大计——”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动作。
“我知道。”
奎九烦躁。“本来打算从贫民窟下手,制造一点动乱的,谁知已经烧光了。”
“又不只一处贫民窟。”银月随口一提:“南郊那不是還有筒子楼嗎,也算贫民窟吧。”
奎九不以为然,“那裡尽是些杂碎废物,朝他们开刀激不起水花。”
“那就搞大一点,安個反叛罪什么的。”银月踢了踢脚下死不瞑目的头颅,淡淡笑了:“杂碎废物竟不自量力密谋反动,e级也妄想造反,不是很能煽动舆论情绪么?”
他一头银发如瀑,相貌比亚雌還要秀美,眉眼温柔,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但奎九每次与他接触,都会打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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