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還活着!
“富贵?姓刘?刘家的孩子?”
陈实只觉這個名字有些熟悉,突然脑中轰鸣,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瘦弱男孩。
他想了起来,三旺曾经說過最后一個失踪的孩子是刘家的,名叫富贵!
而眼前這個孩子,就叫刘富贵!
难道這個村子,有两個刘富贵?
恐怕不是!
那個叫刘富贵的瘦弱男孩向村裡走去,见陈实沒动,连忙向他招手,笑道:“陈实,到這边来,我给你介绍几個好朋友!”
陈实迟疑一下,跟着他向村裡走去。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多出一個活生生的朋友,现在看来,這個朋友只怕不那么活生生。
“陈符师!”三旺大声喊道。
陈实充耳不闻,继续跟着刘富贵,黑锅则快步跟上陈实,心中惴惴不安。
那個瘦弱男孩走的很快,村裡其他人仿佛都看不见他一般,任由他一路小跑来到村中心。黄杨村的房子与其他村庄一样,也都是围绕着干娘一圈一圈的建造,形成一個個同心圆结构。
陈实向前看去,只见一座古老的宫阙留下的残垣断壁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庙宇。
庙宇应该是后来建造的,虽然已经很古老了,但是与残垣断壁相比,应该還很年轻。
庙宇中供奉着一座盘膝而坐的铜像,不知是什么年代留下的,铜像雕琢的是一尊奇特的神灵,靛蓝皮肤,口中长着獠牙,坐着也六尺有余。倘若站起来,只怕有一丈多高。
它便是黄杨村的干娘。
陈实跟着刘富贵进入庙宇,却见铜像前堆满了各种供品,鸡鸭鹅,鱼虾蟹,瓜果梨桃,很是丰盛。
供品后面坐着一個肥头大耳的胖子,一只手抓着一只清水鸡,张开大口正在往嘴裡塞,满嘴流油,另一只手却扣住一個甜瓜,小眼神东张西望,唯恐有人抢他的供品。
這個圆滚滚的胖子,应该便是由不凡之力凝聚而成的神相。
陈实向庙宇的角落看去,角落裡躲藏着几個孩子,正在与刘富贵說话。
“他叫陈实,小名小十,能看到我!”
刘富贵很是兴奋,向那几個孩子道,“爹娘都看不见我,村裡人也都看不见我,只有他能看见我!他肯定也能看见你们!”
那几個孩子立刻向陈实看去,露出希冀的神色。
“小十哥,我娘找我找得都快疯了,哭了好久了!”
一個孩子连忙来到陈实身边,說着說着眼泪便滚落下来,哽咽道,“我看娘哭,我也想哭,我抱着娘的腿跟她說,娘我在這裡,可是她就是听不见,也看不见!你能帮我去找我娘么?”
另一個孩子眼圈红了:“我爹娘也看不见我!”
后面的那個孩子道:“我娘眼睛快哭瞎了!”
陈实心中一沉,這四個孩子,应该就是失踪的那四個孩子。
他们已经变成了鬼魂,說明自己還是来晚了。
四個孩子都死了。
“作为村民供奉的干娘,不是应该有责任保护村民么?”陈实转過身,看向坐在供品后胡吃海喝的大胖子。
那胖子停止向自己喂食,转過头来,目光凶恶。
黑锅连忙冲到陈实前头,龇牙咧嘴,喉中呜呜作响。
那胖子哼了一声:“我只负责驱除邪祟,其他的事与我无关!小鬼,念在陈寅都的面子上,我便饶你一次!下次再对我出言不逊,把你吃了,陈寅都也屁都不敢放一個!”
他转回头,继续大吃大喝。
陈实微微一怔:“其他的事与你无关,难道……害死這四個孩子的,不是邪祟?”
村裡的干娘有驱除邪祟的责任,但倘若害人的不是邪祟,那么干娘便沒有必要出手了,除非村民献祭供品。
陈实原先听闻白天闹邪祟,便觉得奇怪。
听爷爷說,邪祟只会在晚上出现,因为月光中有一种奇异力量。
大白天出现邪祟,這就极为罕见了。
大胖子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沒有回答。
陈实询问道:“富贵,你是怎么死的?”
刘富贵吓了一跳,怯怯道:“小十哥,我、我死了么?”
“你先别怕,伱仔细想想,你是怎么被人掳走的?”
“我在尿尿,然后就天旋地转,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应该是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才醒過来。就听到我爹娘在喊我的名字……”
陈实闻言精神一振,听到爹娘喊名字,表明出事的地方不远!
刘富贵道:“我翻墙出去,看到爹娘在找我,我就跟他们說我在這,他们听不见,也看不见我。小十哥,我真的死了?”
陈实疑惑道:“你是翻墙出去的?你翻的是谁家的墙?”
“就是村裡的那家沒有人住的荒宅。”
“田家荒宅?”
刘富贵点点头,道:“对,那户人家就是姓田。他们几個也是我在田家遇到的。”他指了指其他几個孩子。
陈实看向其他孩子,突然道:“你们四個跟我一起,咱们去一趟田家荒宅。”
他带着四個孩子走出庙宇,庙外黑压压都是人,村民们都聚在庙外,大气也不喘一下,直勾勾的看着他。
陈实回头看去,却见只有刘富贵跟着他,其他三個孩子被庙宇门槛困住,怎么也跳不出去。
陈实返回庙中,道:“你们跟我出去,我們去现场看一看。”
其中一個孩子道:“我出不去。我走到门槛前,這门槛就越来越高,把我們挡住了!”
其他两個孩子连连点头。
陈实闻言,看向供品后的大胖子。
大胖子懒洋洋道:“别人吃肉我喝汤,這三個小鬼死了,他们的魂魄,被人献祭给我了。你带不走。”
陈实疑惑道:“为何富贵能离开?”
“他還沒死,只是魂魄离体。”
大胖子道,“待到他死了,魂魄也会归我。”
陈实深深看他一眼,沒有试图带走另外三個孩子,向刘富贵道:“我們去田家荒宅!”
他向外走去,村民主动让开一條道路。刘富贵连忙跟着他穿過去。
“這個小符师行不行啊?”有人忧虑道。“庙裡啥都沒有,只有他在那裡自言自语的,可能精神有問題。”
陈实充耳不闻,让刘富贵带路,很快带着他来到田家荒宅前。
這座荒宅也是土墙,沒有一块砖,用泥巴和灰砌成,简单的搭上梁柱,铺上稻草,便是前堂。
前堂的门用铁链锁着,铁链已经锈迹斑斑。
院子裡有一株老槐树,极为高大,郁郁葱葱,几乎将整個院子罩住。
再往裡面,就看不清了。
陈实不急于进去,放下书箱,取出小刀,黑锅连忙上前,让他扎一刀取血。
“黑锅,委屈你了,我這裡沒有异兽的肉,回去补偿给你。”
陈实研墨,将朱砂黑狗血调好,也不用符纸,径自来到田家荒宅门前,提笔在门上画符。
他催动三光正气诀,四周星光纷至沓来,在他身遭化作北斗七星,脑后忽现神光,凝聚形成神龛。
陈实提着一口气,意到笔尖,气到笔尖,单手持笔龙飞凤舞,很快便在一扇门板上画出一副郁垒图,随即一口气吐出,脑后神光退散,神龛消失。
他目前无法留存真气,只能凭借一口气,让自己的神龛显现,待到這口气散了,神龛也会散去。
陈实再吸一口气,舔饱笔墨,神龛再现,又画出一副神荼图。
這两幅图,便是桃符上所画的门神符箓。
两幅图形成,便有淡淡的神光自门中迸发,随即越来越清淡,神光融入到空气中,肉眼难辨。
陈实吐出浊气,道:“桃符沒有任何反应,看来這座荒宅中根本沒有邪祟。”
若是有邪祟,必然会激发桃符,桃符上的两尊门神便会浮然跃出,驱除邪祟!
现在桃符沒有被触发,說明荒宅中沒有邪祟。
“那么,抓走尿床孩子的,到底是谁?”
陈实一手托着笔墨,一手轻轻一捏,便将锁门的铁链捏断,推开房门走入院中。——他虽沒有法力,但力量却是越来越强。
黑锅和刘富贵连忙跟上。
村民们停在门外,不敢进来。
這院子裡到处都是荒草树木,最大的便是那株槐树。
陈实来到槐树前,提笔凝神,借着一口還未来得及散去的真气,在槐树上画下五岳镇宅符。
他瞥见院中有一口枯井,当即来到跟前,在井沿上画下一道井符。
如此一来,前有桃符驱邪,中央有五岳镇宅符,连水井也被井符封锁,田家荒宅便固若金汤,外邪莫入。倘若院子有邪,便会只觉被五岳大山镇压,动弹不得。
陈实收笔,询问道:“富贵,你从哪裡醒来的?”
“就在堂屋裡!”
刘富贵快步走入堂屋,道,“就是這裡!”
陈实跟過去,却不见了刘富贵的身影。
堂屋裡空空荡荡,只有供桌,桌子上摆着八個黑漆漆的灵牌,桌椅上满是灰尘,墙角也多是蛛網。
“富贵,富贵!”
陈实大声呼唤,然而刚才冲入堂屋的富贵,却不见了踪迹。
陈实来到左边的偏房,忽然只觉凉气逼人,只见這左偏房停放着四口黑漆漆的棺材,棺材放在條凳上,摆放整齐。
他大着胆子来到跟前,只见棺材上钉子還在,应该停放在這裡很久了。
陈实想了想,沒有拆开棺材。
他又来到右侧的偏房,這裡也停放着四口黑棺,也是放在條凳上,并未着地。
陈实微微皱眉,這八口黑棺,应该是田家八口的棺材,不知何故只是入殓,并未下葬。
棺材钉也沒有被人取出来的痕迹。
“刚才富贵明明进来了,怎么就突然不见了踪影?除非……”
陈实目光落在几口棺材上,迟疑一下,便要上前开棺,正在這时,汪汪的狗叫声传来,陈实回到正堂,却见黑锅停在堂屋外,沒有进来,只是仰着头冲着上方叫個不停。
陈实抬头看去,不由呆住。
堂屋大梁上方的屋顶应该被人翻修過,不是茅草稻草,而是换上了平整无比的木板,搭成人字形,木板很厚实,被刨得光亮无比,上面用不知什么东西的血,绘制了复杂无比的符箓,极为鲜红!
符箓极大,每一個符箓都有丈余方圆,共有五個符箓。
符箓的构造很奇怪,眯着眼睛看去,线條变得朦胧,便仿佛看到五個张开血盆大口,舌头有一丈多长的狰狞头颅,鬼怪一般!
从符箓鬼头的口中垂下五條锁链,其中四條锁链上各自拴着一個孩子,手脚被困住,倒吊在屋顶。
這四個孩子的眼睛,上眼皮和下眼皮被人用鱼钩勾住,将眼皮掀开,鼻子也被鱼钩勾住,向上拉。
他们的嘴巴,上下嘴唇被四根鱼钩勾住四角,向不同方向拉伸,显得嘴巴很大。
他们头下脚上,身子斜垂,嘴巴裡的舌头被一根铁钩子穿過,向下拉去。
铁钩子连着一條细细的铁链,铁链的尽头是一個巴掌大的小鼎。
他们的舌头被拉得很长。
从他们舌头上流下的血,便顺着钩子和铁链,流入這個小鼎中。
“富贵!”
陈实看到其中一個孩子的面孔,正是适才要和自己交朋友的那個瘦弱男孩,连忙大声道,“刘富贵!醒醒!快醒醒!”
那個孩子像是听到他的呼唤,迷迷糊糊的转动眼珠。
一股狂喜涌上陈实的心头。
“活着!”
“你還活着!”
“你不要动富贵!我這就救你下来!”
——小十在本章用到的符箓,待会放在本章說裡,欢迎翻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