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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推翻暴政的起义(5K合章)

作者:十二楼月明
七月初七。 七夕节,也叫乞巧节,這是祈命日。 乞巧节并不仅仅只是祈求手巧,而是祈福、祈运、祈寿、祈富贵……啥都祈。 這是向西王母与北斗星君祈愿的日子。 這年头人们认为北斗星君就是司命,也就是主宰命运的神。 节庆是沒有宵禁的,而且七夕的夜晚各县都有集会。 每個县在這时候都会自发形成集会活动,民间总是喜歡热闹的。 虽然是夜裡,但临淄大街灯火透亮,很多人在夜市集会。 外界的纷扰似乎并沒有影响到临淄,城内看起来仍是一副安宁祥和的模样。 或者說……临淄看起来就是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东阁后宅,卞姬正抱着孩子,向阿狸和阿斗讲着牛郎织女的故事。 卞姬自己的孩子八個月,男孩,小名阿萌,沒起大名,要等抓周以后再取。 阿狸和阿斗已经三岁,姐姐阿狸大名叫刘纨,弟弟阿斗還是叫刘禅。 阿狸之所以叫刘纨,是因为长得美,皮肤特别好,就像青州著名的特产齐纨一样。 而且,阿狸抓周的时候确实抓了块纨绢,然后……她用绢打包把其它抓周的物件一起卷走了…… 齐纨是一种精细的白丝绢,是最顶级的丝织品之一,也叫冰纨。 這种丝织品追求的是极致素雅,需要最好的蚕丝材质,成品轻薄透亮轻若无物,洁白光滑如冰似玉。 由于极其轻薄,最优质的齐纨比等重的黄金還值钱。 纨绔的本意就是指一般人穿不起的名贵衣料。 抓周抓到纨绢,那是大富大贵的好兆头。 打包装走所有抓周物件嘛……這种全都要的气概,那得叫‘囊括万物’‘包举宇内’,更是席卷天下的好兆头。 至于阿斗,這孩子温和,抓周抓的是玉璧。 刘备觉得刘禅這名字有福,身为穿越者,必须对神秘学尊重一点。 卞姬对七夕是有特殊情感的,刘备的部曲平时聊八卦也把她聊成了织女,为此卞姬還狠狠的练了一番织纺技术……眼下這個日子,卞姬当然要让孩子们知晓织女的故事。 东阁侧面的小院子,诸葛亮在他的小工坊裡,向一套看不出用途的木头和连杆作揖…… 嘴裡在念念有词,說什么:“求星君庇佑這次功成……” 不知道他在研究什么机关,反正工坊裡到处都是断裂的木杆,显然已经失败了很多次了。 东阁后面的宫殿中,刘协看着天上的北斗星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貂蝉在廊道上远远看着刘协,眼裡有些担忧。 东阙楼上。 东阙楼不是宫阙,而是城阙,是临淄最东边的淄水边上新建的高楼,规模颇大,足有五层。 左沅眼下就在阙楼上,看着淄水对岸的东安平县。 由于這几年临淄不断的向东扩建,东阁、铸币场、机造工坊、军工厂等全都是向东落成的,市场和民户也逐渐在东部聚居。 现在的临淄已经扩大了很多倍,是沒有外城墙的,原本的城墙已经被包裹在了新城内,就像是内郭的宫墙一样。 淄水已经成了临淄东部的护城河,东阙楼便是守望东部的高塔。 在楼上,肉眼便可看到河对面的东安平县。 东阙楼下就是淄水桥头,也是玄甲骑驻兵的营地。 “夫人,乐安人司马俱已经聚集了上万人,已借着七夕集会进了东安平。” 贾诩在左沅身后說着:“关将军与管都尉已渡海到了北海都昌,张雋乂已到济南,陈宫已被封锁于土鼓县,一切皆已齐备。” “今晚我便在此点火诱敌。” 左沅依然看着河面倒映的星星:“向各部传令……只要见到成规模行动的武装,便立刻截杀,凡有抵抗,皆斩。” “若奸人见事败投降,如何处置?” 贾诩多问了一句。 “谋逆作乱者皆不可赦……” 左沅回過头:“天子在临淄,我的孩子也在临淄。为了孩子安危,我不敢有仁恕之心,不能留任何余孽……一個不留。有劳請贾尚书费心了。” 贾诩低头道:“夫人乃女中豪杰,实为右将军之福。” 片刻后,楼下等候的冥卒开始四散。 “烧掉临淄南门外的宅院,請宪和打出陈宫旗号鼓噪攻城,让元直打司马俱的旗号……” “子龙在城东淄水边截击……” “让雋乂在于陵截击……” 贾诩正不断的传着具体的调令。 冥卒们也正分头驱马奔向各地。 這些冥卒和赵云手下的军法官看起来截然相反。 他们全身上下都是暗褐色,褐色的盔缨,暗褐色的衣甲,棕褐色的战马…… 身上看起来全都是用了多年的老旧装备,甚至都有包浆……无论是在夜色中還是平时,看着都很不起眼。 但這种旧装备很贵,這不是做旧的,是真的用旧了的。 只要是领军之将,就会明白這些老兵和旧装备有多值钱。 济南方向,田豫在土鼓县北边的山坡上设了营,弩阵卡在从土鼓到临淄的必经之路上。 郭嘉在东平陵调度军需,但并不是调给田豫的,而是给张郃的,主要是马。 张郃的部队快速赶到了济南于陵。 祖茂在临淄城北的淄水岸边等着伏击。 北海方向,关羽的部队与管亥走水路到了都昌后立刻分头行动,管亥去往了东莱方向,关羽领军去了平寿。 其实每個人都贪,只是贪的不一样。 刘备也贪。 刘备总是会在看起来不完全适合的时候就提前發佈政令,因为任何政令想要真正有效运作都需要時間,要从地方到州郡扩散,或是从小规模发展成大规模。 就像屯田,如果沒有一开始就严格执行的军制,现在屯田就沒這么顺利。 策试也是,如果不是先在青州办了稷下学宫和各個实务学院,想直接搞策试是不可能的,而且即便如此也只能一個一個州慢慢推行。 這是一种贪效率的思维。 但短短几年,搞了這么多激进政策,当然是有后遗症的。 豪族的心态不会快速改变,人的思维惯性也不会太快变化。 青州目前還有许多豪强。 最初,刘备让陶谦清理了大量豪族,留下来的都是当年沒有假冒黄巾参与青州暴乱的。 在刘备入主青州后,豪族们在兵锋下妥协了。 可随后,刘备一直沒有任用豪族出身的名士,而是大建官屯,扶持部曲、商贾、海贼、寒门等等。 按照青州豪族的惯性思维,刘备要不了多久就会无人可用,到时候时总会用他们的,就像前面几百年那样,齐鲁秦汉旗帜不断变幻,但豪强仍是豪强。 可沒想到,刘备搞了個策试取士,宁可用佃户黔首做官也不用名门儒士。 就连郑玄這样的大儒也离开刘备,回了老家教书。 当然,郑玄对刘备本人沒什么意见,只是理念不同而已。 而且,策试考出来的实务官确实比举孝廉的靠谱,真要论德行,那也得能干事的官才有资格谈德行。 若是啥事都不会做,只知道空谈仁孝礼义,這种‘有德之士’对老百姓有啥意义呢? 光喊口号可吃不饱…… 郑玄回乡后并沒有诟病刘备的政策,他门下也有寒门士子尝试去考了策试。 富则研究学问传名声,穷则多学实务讨生活,郑玄其实還算开明,但他的立场确实不能公开支持刘备,要不然儒门名士這個‘行业’可就沒市场了。 而青州豪族当然就傻眼了——刘备是将豪门和黔首同等看待的。 這可比杀了他们還难受…… 若是别的地方,這些豪族可能早就另寻门路了,就像河北那样。 或者是勾结外部势力设法翻個浪,就像兖州那样。 可偏偏刘备把刘协带来了青州…… 天子在這裡,青州的豪族怎么舍得放弃? 于是他们又妥协了。 這也是刘备把刘协带来青州的原因之一,有正经的天子在這裡颁布诏令,策试取士才会那么顺利的推行。 随后,刘备将青州的粮、铁、盐、印刷、物流等全都搞成了官营…… 别的還好說,但粮铁盐只准官营,這就是在割豪族们的肉。 章丘铁矿,曾经就是范家的财源。 临淄北部的乐安海盐场,那原本是司马家的产业……不是河内司马家,而是乐安人司马俱家族。 济南于陵人徐和,青州豪族们曾经的黑手套,原本也是個私盐贩子。 而粮食……刘备的官屯最高只收四成田租,這在各州豪族眼裡完全是在扰乱市场…… 就连中小地主都觉得這事要了命了。 但由于天子在青州,刘备的实力也在不断飞升,招标令规模越来越大,军队越来越强,藩王說废就废,孔家這样的巨擘說灭就灭…… 于是青州的豪族们又妥协了,惹不起,沒办法。 到了现在,刘备为了快速可持续发展,要回收劣钱,兑换大钱。 回收劣钱之事,对于那些佃户,或是因刘备而起家的手工业者、本地小商贩以及学院的学生等群体,基本是完全沒有伤害的。 因为他们大多数时候本就是用的大钱,毕竟他们的钱就是从刘备手裡得来的。 但豪族不同。 豪门的钱都是一代代人攒下来的,他们又不会卖粮食给刘备,也不会和泥腿子一样受雇去修河铺路搞工程,刚需业务又被刘备强制官营,他们得不到大钱。 就连新兴的自耕农、手工业者以及佃户等因刘备而有了点钱的群体,在买东西的时候也只会去官营的铺面,毕竟有信任基础。 各個县亭的集市,农户们相互之间的交易,一般也不会和豪族的人来往,毕竟豪族有的官屯都有。 以前最赚钱的豪强,在青州却沒了进项,只能靠走私。 但从外州走私得到的也是劣钱,這使得青州的劣钱全都都在大户手裡。 一斤劣钱只换五十大钱,如果论面值,一汉斤劣钱是有一百二十枚以上的…… 在青州豪族眼裡,他们的财产会缩水一大半。 每個地方的市场原本都是受豪族影响的,手裡劣钱多的时候,他们就会让市场认可五铢的面值。 手裡好钱多的时候,就会让市场认同钱币质量。 而现在,他们手裡尽是劣钱,却无法插手市场,刘备强行垄断了刚需市场,只认大钱面值。 這就很难妥协了。 豪族们不想要官屯,不想要策试,不想被泥腿子占据田地,不想交税,不愿大钱普及…… 他们不想被刘备持续压制,原本他们就是制定规则的人,可刘备想让他们遵守规则……虽然這规则算不上苛刻,但他们觉得“不公平”。 這是“暴政”,宛如暴秦。 残暴是看立场的,对于豪族而言,刘备就是残暴的。 但如果想要加入刘备的体系,就得放弃家族数百年的积攒,去和泥腿子们比能力。 其实豪族内部大部分人的生活也不怎么样,而且他们有知识和人脉优势,如果愿意在刘备治下做事,其实是有前途的……就像刘备自己。 但宗族的掌舵者们不愿放弃……谁愿意放弃特权呢? 而宗族的规矩,使得那些在族内当牛马的族人们也只能当炮灰。 刘备自己就是這种大宗族的族人,将心比心,刘备对牛马们是有同情的。 宗族掌舵者或许该死,族内作恶者该死,但那些族人牛马,或是仆役农奴确实不该全部跟着陪葬。 可往往……最先死的就是牛马。 刘备不想杀太多人,就是因为如此。 因此,只要不是聚众谋反,刘备就不会全面清理青州豪族,即便他们不支持自己。 刘备可以容忍那些反对他的人生活在青州,可以慢慢通過改变环境来改变人心,或是逼得恶人当不成恶人。 如果按照刘备自己的设想,陈宫是沒法进入青州的。 如果陈宫进不了青州,青州的豪族多半是不敢动的。 但左沅和贾诩把陈宫放进来了。 为了活命,沒了退路的陈宫必须搏一搏。 与陈宫有联系的青州豪族,也就有起了心思。 刘备大举出外,青州各郡空虚,這在青州豪族眼裡是确凿无疑的,屯田兵和辅兵几乎全都出动了,各县屯田官全部不在。 现在各郡县沒有守军,天子就在临淄,刘备的妻儿也在。 临淄甚至沒有城墙…… 還有陈宫的人与各家豪族联系,一起成就大业……這当然是青州豪族们“推翻暴政”的最佳时机。 這样的好机会,或许一生只能遇见一次。 深夜。 东安平,当地豪族司马俱隔着淄水望着临淄的东阙楼。 东阙楼起火了。 临淄城内也隐隐传出了喧闹声。 司马俱身后的河岸边,已经聚起了近万人。 而且…… 他们全都戴上了黄巾。 青州這些人似乎已经形成了习惯,凡是作案,必佩黄巾。 反正所有坏事都可以推到太平道头上。 或者說,他们本就习惯把所有恶事都推到别人头上。 “主君,陈公台大军已经攻入临淄。” 有人向司马俱禀告:“临淄城内各处起火喧哗,战况激烈。” “总算来了……举旗!让徐和进军!” 司马俱举起长剑:“全军渡河!清君侧!” 临淄北部,躲藏了好几年的徐和打出清君侧的旗号,从利县出兵。 北海平寿、营陵两县也有地方武装冲击官屯。 东莱也有不明海寇上岸作乱。 一時間,青州各郡出现了多支‘起义军’,全都不满刘备的‘暴政’。 這大概算是第三次黄巾之乱了。 治下有人造反,并不一定就是治理得不好……也有可能是治理得太好。 天子喜丰年,豪门爱灾祸,若是让老百姓吃饱了,也是有可能被說成‘暴政’的。 土鼓县。 一小队兵马自东而回。 “陈府君,临淄已起火喧哗,司马俱已经动手了……趁着此时天色未明,最好赶紧出兵?” 范强问陈宫:“如今城外已只有田豫一部人马,挡不住我等的。” 陈宫看向范强身后自己的部曲,其部纷纷点头表示自己也看到了:“主君,赶紧出兵,临淄正几面受敌,我等可趁夜绕开弩阵……” “那便出兵,奔袭临淄!” 陈宫转头看向袁遗:“伯业,你是与我同去,還是留守此地?” “我就在此据守……你们自去吧。” 袁遗說什么也不出去了。 陈宫的队伍离开土鼓县,从东边的于陵方向直奔临淄,看起来似乎绕過了田豫的防区。 从土鼓到临淄,急行军只需一天一夜。 但到了于陵,张郃的部队突然出现,从侧面冲进了陈宫的队伍。 這形势,和之前从泰山北麓出来被赵云侧击时沒什么两样。 沒了高览,陈宫自己亲手领军的水平确实有限,具体领军并不是什么人都行的,而且最容易中伏的人就是心有贪念且身后无退路的人。 自知只能向前,敌人也知道你只能向前……被侧击就是必然的。 见张郃部队数量不算多,陈宫原本還打算仗着人多冲一冲。 可是,刚下令让部曲包围张郃,陈宫突然后腰一痛,随即全身如绞。 范强的刀正捅在陈宫腰子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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