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魔子向南 第五百零三章兩劍明心
“葬土深處見諸神。”
“斬去心中舊執鎖，”
“今日方知我至臻。”
……
遠處，諸多老怪物還像原來那樣默然挺立。他們臉色鐵青，他們滿面怒容，他們很想殺了第五山河。
但他們並沒有急着出手。
哪怕那陣微風已經拂過，他們也還是停在原地。因爲他們覺得第五山河不會像表面上看着那麼簡單。
而事實證明，他們是對的。
就在那陣微風徹底消逝後，一動不動的第五山河突然吟詩一首。緊接着，第五山河的氣息便開始暴漲。
第六境祭魂境.神成小境。
第六境祭魂境.魔滅小境。
第六境祭魂境.祭成小境。
……
這還是在場之人能夠輕易地感受到的氣息，第五山河在突破到祭成小境之後並沒有停止氣息的暴漲。
隨着時間的流逝，第五山河的氣息還在變得愈加恐怖。起初，是祭魂境的巔峯。
到了後來，他的氣息是漸漸地可以堪比七境無罪、八境千魂劫，甚至可以九境萬骨難。
直到最後，他的氣息更是停滯在一個十分模糊的層次上。
那些老怪物級別的人物紛紛凝視着他，看了許久，想了許久，就是不敢確定他的修爲境界是什麼。
因爲他的修爲一直都在變幻，似乎是真的就遊離在九境十境之間，讓人無法確定。
然而時至此刻，當他們親眼見證第五山河的實力後。
他們已然是可以確定，第五山河的實力一定不會弱於古青陽。
因爲前一段時間的古青陽也是這樣，修爲境界之間的桎梏於那時候的古青陽而言，簡直是個笑話。
而現如今，第五山河的連續破境雖然也可以算是極其震撼的一幕。
但與當初的古青陽相比，第五山河終究還是差了一些獨特的感覺。
不過就算是這樣，當第五山河執劍傲然挺立時，那些老怪物們也能從第五山河身上感到無窮的壓迫感。
儘管第五山河並沒有急着向他們發動攻勢，可在無形中，他們的心境已然是受到了影響。
“呼——”
隨着時間過去的越來越久，在諸多旁觀者的見證之下，那一幕極其奇怪的光景終於還是出現了。
那些老怪物級別的人物，雖然是負傷了。但無論怎樣，現在的他們都不是完全喪失了戰力。
可他們這樣一羣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在這個時候，居然就這樣硬生生地被一個青年唬住。
這一幕，有些荒誕。
但在荒誕之下所掩藏的，赫然也是越來越緊張的氣氛。
無論是那些旁觀者，還是那些老怪物，亦或者是古青陽這一方。
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感覺到，時間過得越久，這氣氛便越是緊張。
直到後來，大家更是覺得，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裏，只要發生點什麼事情，便會有大戰隨之爆發。
然而，在這種大家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時候，在諸多老怪物之間卻是有吐槽的聲音響起。
“這都是什麼怪胎！”
那吐槽的聲音不大，卻是足以在響起的那一刻讓所有人聽到。而這氣氛，也是瞬間變得更爲緊張。
就在這句話話音未落時，在場之人的目光卻是齊齊集中在那位說話之人的身上。
從那一衆旁觀者，到這一衆還活着的老怪物，皆是如此。
很顯然，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那些旁觀者就是秉持着唯恐天下不亂的態度，在默默地看戲。
而這些老怪物們，則是因爲受到的刺激實在是太大了，所以已經不想再繼續打下去了。
他們從第五山河的身上體會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他們無法確定第五山河的戰力，而一但第五山河的戰力和古青陽差不多。
那麼，今日將會隕落的人就只能是他們了。而現如今，他們倒是還能有幾分離開這裏的可能。
畢竟，他們和第五山河之間的大戰還沒有開始。沒有開始，便代表着有可能是永遠都不會開始。
他們拖延時間，其實也是因爲他們想要趕快做出這個抉擇。
他們當然知道一直拖延時間也不是辦法，但這已經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不拖，就唯有一戰了。
可現如今，就因爲他們之中某個人的開口，就已然是讓時局隨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們很多人現在都有一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紛紛感覺到，就算他們不想打現在也不得不打了。
然而，就在他們還沉默在原地打算繼續維繫這份沉寂時，不遠處的第五山河卻是再也忍不住了。
“一劍，斬我。”
第五山河一劍斬出，卻並不是斬向他面前的一衆敵人，而是斬向他自己的。
他那一劍破空而來，在他那突然響起的聲音消失時，結結實實地斬在他自己的胸膛之上。
同一時刻，白衣血染。
然而，第五山河的氣息卻是在這轉瞬之間由模糊變得清晰，變得無比地強橫了。
第十境，諸聖相。
第五山河的氣息終於穩定，而他的變化，也是使得那些老怪物的眼神由錯愕轉而變得兇厲。
時至此刻，這些老怪物能從第五山河的身上感到一種殺意。那是一種極其純粹的殺意，很恐怖。
這殺意能說明一件事。
那就是第五山河從沒有想過要同他們和解，從始至終，從第五山河現身到現在，他一直都想殺他們。
“戰！”
終於，這些老怪物在面面相覷之後不再隱忍。他們齊聲怒吼，又在同一時刻出手。
剎那之間，無數的神通在這些人的身邊演化。各色各形的符文就彷彿是無窮無盡一樣，不斷地衍生着。
同一時刻，那些旁觀的骨修也是紛紛施展身法，向着距離這裏更遠的地方遁逃。
對於局面之變動，這些人一直都是心如明鏡。
他們知道，在這片戰場之中，接下來一定會有一場大戰爆發。
而這場大戰的規模，很有可能不會弱於剛剛那一場。
於他們而言，當一場大戰的規模可怕到這種地步的時候，那麼這場大戰就不是他們能夠參與的了。
哪怕是讓他們以旁觀者的身份參與，他們也沒有這樣的勇氣。因爲他們不能確定，他們不會隕落。
他們只是一羣小骨修而已。
相比於場面上已經開戰的強大骨修，他們之中甚至都很少有人能突破到第八境。
而接下來將會爆發的大戰，參戰之人的最低修爲都是十境左右。相比之下，他們如何能有資格參戰？
所以，離開就是最好的選擇。
而在此刻，自從這場大戰一觸即發之後，第五山河便像是徹底變了一個人一樣，不斷地揮劍。
就連古青陽，都愣住了。
因爲第五山河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他在一時之間都無法認出第五山河。
在古青陽的印象中，第五山河修行的道極其簡單，就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執修。
就算是精通於劍道，那也只是藉着劍道來展露他的執道。到頭啦，第五山河本不該算是個真正的劍修。
可如今，時隔一段時間再見。
這第五山河於舉手投足之間所散發的氣概，都是凌厲而恐怖的。他本身，就彷彿真是一柄寶劍一樣。
這樣的感覺，是過去的第五山河無法帶給古青陽的。這已經足以說明第五山河是徹底變了。
就在第五山河出招的過程中，古青陽仔細打量。
他發現第五山河的劍，彷彿是真的集衆家之長。相比於過去，第五山河的劍是複雜了很多。
從前的第五山河是一個劍修，但在從前，第五山河的劍是隻屬於他自己的劍。
從前，第五山河的劍會給人一種青澀、笨拙的不完美之感。
而現在，第五山河的劍很穩，很是厚重，該快則快，可快如天穹之雷霆，如肆虐在天地間的恐怖風暴。
若是慢，便可慢如山巒峯嶽，慢如星辰從天穹深處隕落，在轟然砸向大地時能給人以毀滅的絕望之感。
……
這些，都是從前的第五山河不曾擁有過的劍意。而如今，第五山河將這些劍意完美地展露了。
也正是因爲如此，在真正開打之後。就算是隻憑劍勢，第五山河居然也能鎮壓這些老怪物。
面對此情此景，且不說那些老怪物自己會極其震驚。
就算是古青陽，也一樣是在認真觀摩之餘倍感震驚。
他知道，第五山河的變化真的很大。這般表現同過去相比，那更是實實在在地判若兩人。
然而，就在古青陽覺得第五山河的提升只有這麼多的時候。第五山河卻是猛然收劍，不再出手。
與此同時，那些老怪物見狀也是紛紛怪叫着推演神通，以諸多威能恐怖的殺招轟向第五山河。
就目前而言，第五山河展露出來的實力的確是不如之前的古青陽。但就算是這樣，第五山河也很可怕。
而且，在戰鬥的過程中，他們也能感覺到，第五山河的力量正在不斷地提升。
到了那一刻，他們已經是完全能夠確信。這第五山河就和之前的古青陽一樣，都是同一種人。
但，之前他們已經在古青陽的身上喫過一次這樣的虧了。
這一次，他們絕對不能在第五山河的身上喫一次同樣的虧。
所以，眼看着第五山河突然停下來了不再發動劍招，他們也不管第五山河到底是想要幹嘛。
現在，他們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要第五山河的命。只要第五山河在此刻隕落，那就是萬事大吉了。
“一劍，斬命。”
然而，這些人終究還是想錯了。
就在他們的攻勢交織成一片光幕時，第五山河怒喝一聲，而後猛然拔劍向前揮斬。
剎那之間，一道無比璀璨的劍痕在戰場之上乍現。同一時刻，距離他最近的三個老怪物突然隕落。
而在他斬出這一劍之後，其他的老怪物也是紛紛後退，不是因此而身負重傷，便是因此而直接瀕死。
“好！好好好——”
“呵呵哈哈哈——”
“第五，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你小子來冥土一趟能把劍道修行到這個地步，竟然是如此之強。”
“一劍斬我，你斬的應該是你自己，也是你心中那個過去的你。很好啊，這很好啊。”
“不推陳如何出新？不斬去過去的自我，如何得見新的自我，如何能夠得見真我呢？”
“斬去心中舊執鎖，”
“今日方知我至臻。”
“我算是明白你的意思了，這劍術果然有趣。不過，你應該是已經見過已逝歲月中的那些劍修了吧？”
“你能有如此明悟，只能說明你上已經見過過去歲月那些劍修，並見證過他們的道了。”
“這人世間的一些道理，如果不能讓別人告訴自己，就只能自己親自去經歷，然後再去緩緩明悟。”
“你還有劍招嗎，快快使來！”
……
眼看着第五山河已經與這些老怪物打到這個地步，接連兩劍，斬出無限的輝煌。
即便淡定是古青陽，此刻也不由得興奮地大吼大叫。
不過古青陽能有如此反應，也是因爲他是真的被那兩劍觸動了。
其實，古青陽早就應該盡心盡力的療傷了。畢竟，他自己已經因爲過去的大戰而身負重傷。
但古青陽並沒有急着療傷。
這並不是因爲他不想療傷，而是因爲他還不能療傷。至少，剛剛還是真的不能。
因爲，他的療傷並不只是尋常意義上的療傷。在這段時間裏，他已經經歷過一次重生。
爲了重修完美之道，越是到了接近之前修爲的時候，他就越是應該小心翼翼。
對於祭魂境的骨修而言，當他們修行到古青陽如今的境界時，他們是一定會做出選擇的。
神魔，或者魔滅。
這兩個小境看似是兩個小境，可實際上，它們真正代表的卻是兩個方向，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方向。
選擇神成，就代表着骨修自己選擇了修行正道。而選擇魔滅，就代表着骨修自己選擇了修行魔道。
古青陽當然還是想要修成原來的道，還是想要讓他這重生之後的魔骨再度蛻變成神魔不化骨。
但說歸說，想歸想。
真想做到這樣的事，那其中之艱難絕對是註定難以想象的。古青陽就遇到了這樣的困難。
他的難，難就難在必須要做出抉擇，並在做出抉擇之後還要爲了他自己的抉擇而努力。
這一世剛剛開始重修的時候，他是先成魔骨，再因爲當初的因果修成古神不滅經，從而修成神骨。
後來，因爲那一莊莊、一件件事情的發生，他的魔骨神骨幾經本質蛻變，才蛻變爲神魔不化骨。
誠然，他的神魔不化骨並非大荒世界十大至強命骨。
但，事實就是他的神魔不化骨絕不會弱於十大至強命骨。
甚至是隻論天賦的話，神魔不化骨都是比十大至強命骨恐怖的。
而且神魔同在，不化骨永存，這本就是今世的他已確定的修行路。面對未來，他是絕不會改變心志的。
他的神魔不化骨是因爲這接二連三的大戰才被毀滅，現在的他，只擁有一身純粹至極的魔骨。
他能感覺到，現在的他其實是又和好多年之前一樣了。
不同的是，很多年之前的他根本就沒有選擇的全力。
而現如今，他不僅能做出他的選擇，他更是知道該如何爲了他的選擇去改變他自己。
就在第五山河出現時，他就知道他可以休息一下了。
而這休息的時間，就可以是他蛻變命骨的時間。在過去的時間裏，他也的確是這樣做的。
只是，無論時間過去了多久，他都沒能像從前一樣，真正地踏出從前踏出的那一步。
爲此，他明悟到他真正欠缺的其實就是一個契機。
而一直在他見到第五山河連續兩次出劍之前，他都覺得他可能要很久才能找到這個契機。
但現在，他已經沒有剛剛的那種想法了。因爲他知道，那個契機已經被他找到了。
斬我，就是斬去過去的自我，斬去心中的一切業障。唯有徹底殺死過去的自己，才能迎來新生。
斬命，這斬命於第五山河而言就是斬去衆生之命，就是斬去衆生和他自己之間的命運糾葛。
而對於古青陽而言，這斬命，就是斬去天道對他命運的種種操縱，就是得到真正的自由！
因爲第五山河的劍，古青陽徹底地開悟了。
就在古青陽興奮地將那些話說出來的時候，古青陽的身上也開始有一道道玄妙的氣息涌現。
“殺！”
同一時刻，衆多老怪物之中也開始有人不再將第五山河視爲目標，而是重新將古青陽視爲誅殺的目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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