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魔子向南 第六百五十二章佛子和衆生
古青陽突然轉頭，微笑着望向第五山河，平淡地開口。只一句話，便讓第五山河面露追憶之色。
“當然。”
哪怕是深知如今局勢的急迫，第五山河也仍然還是努力保持鎮定，重重點頭給出清晰的答覆。
“我曾答應過，要給你一個轟轟烈烈的十年。本來，我以爲這件事會自然而然地被我做成。”
“但……現如今你應該也已經看到了，這些人並不打算放過我。這是我命裏該有的一場劫。”
……
話說到這裏，無論是古青陽這個說話的人，還是第五山河這個聽話的人，全都沉默了。
他們二人無言，已經成爲旁觀者的釋加亦是無言。如今局勢，還有誰是看不清的呢？
雖然古青陽確實是想走，但釋加的阻攔的確是成功了。
只是片刻時間而已，慢了這一步便有無數強敵降臨在此。
釋加不慌不急不慢，是因爲他知道古青陽已經走不了了。第五山河強作鎮定，也是因爲這個原因。
眼前的問題絕不是慌亂能夠解決的，所以與其在慌亂之中毀滅，倒不如看看古青陽的意思。
至於古青陽……作爲被所有人整個殺局進行鎮殺的人，他當然有身爲目標的覺悟。
自他看到釋加出現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事情不會有那麼簡單。
仔細說起來，如今已經成真的一切，也不過就是對他那些猜想的一種驗證而已。
按理來說，即將被鎮壓、被封印的人是他，最應該表現得心慌不已的人也應該是他。
可他沒有任何反應。
他很平靜、很平和。
當下的這場殺局自然恐怖，而他明明身在局中，看上去卻好像真是一個局外人。
沉寂片刻，古青陽突然又道：
“罷了——”
“反正反抗也沒什麼意義，我說得對嗎？釋加。”
“既是這樣，那我就用我的力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
此言一出，原本還表現得雲淡風輕的釋加不由得變了臉色，頓時就緊張地看向古青陽。
古青陽的實力他是知道的，在如今這樣的局勢裏，他能堅持着一直阻攔古青陽是因爲他有諸多同伴。
別看他現在的修爲是足足比古青陽高了一個大境界，可他自己非常清楚，憑他一人是攔不住古青陽的。
如果沒有他身邊這千千萬萬的骨修，古青陽恐怕就是拼個重傷，也得從容地在這裏離開。
“你——”
憑藉着自己對古青陽的瞭解，第五山河很快就從古青陽的言語之中察覺到不對。
可惜，他才只是剛剛開口，甚至都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古青陽的手指便已經點在他的額頭之上。
“叮——”
隨着一道悅耳的破碎聲響起，緊接着，第五山河面前的那片空間便猛然碎裂。
還不待第五山河有所反應，那破碎的空間居然就將第五山河拉入到空間裂痕之中，然後就此消失。
頃刻之後，第五山河面露急迫之色，立身在一片荒原之中。
在被送過來的一瞬間，他還在維持着拔劍的姿態。
顯然，就在古青陽出手送他離開的一瞬間，他也是在暗暗準備着，是想要出手打破局面的。
只可惜……他出手沒有古青陽出手快，而且古青陽是決意要送他離開那個地方。
眼看着自己就這麼被古青陽送了出來，第五山河不由得徹底傻眼，愣愣地站在原地感到一陣不知所措。
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了，他該怎麼做？他還能怎麼做？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他都想救古青陽。
可那只是他的想法。
迴歸現實，依據現實來判斷這件事的結果，這件事的結果註定會是無比簡單的。
第五山河悲哀地發現，就剛剛那樣的情況而言，就算他執意要救古青陽，他也不可能成功。
那漫天的骨修人影，可都是各個大道統的無上強者。那些人裏，修爲最差的都是第八境骨修。
若是仔細去看，就算是修爲超越了第十境，達到了十一二境，或者是十三四境的老怪物，也不是沒有。
而他第五山河也才僅僅只是一個第七境的骨修，論戰力，他本就比不過古青陽。
所以……救，他怎麼救啊？
想到這裏，第五山河的內心深處立刻就涌起一陣苦澀之意。他紅了眼眶，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然而，就在第五山河感到愈加無力的時候。那道他最想聽到的聲音剛好在他的耳畔響起：
“老子早就修了無情道了，什麼同生共死之類的話就不用說了。你小子要是真有心，就好好活着吧。”
“你小子要是真有良心，回頭有能耐了就來這裏看看我。興許我那時候還沒死。”
“當然了，興許這些傢伙也可能會覺得我是一個麻煩，所以直接就把我給搞死了。哈哈哈——”
“還是那句話，你小子要是真的有良心，那就等實力夠了再去殺這些狗東西。哼呵哈哈哈——”
……
眼看着第五山河被自己成功地送走了，古青陽不由得感到一陣心情大好，於是他發出一聲聲大笑。
他笑得豪氣干雲，他在大笑之時所說的那些話更是無比直白。不過該說不說，他的話裏還帶着魔意。
“善——”
與此同時，釋加的臉色就有些怪異了。作爲唯一一個一直站在古青陽身邊的人，他將一切都盡收眼底。
在古青陽演化空間大道一類的神通，強行將第五山河送走時，他還覺得這一幕確實是挺讓人感動的。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還覺得古青陽會這樣做是因爲古青陽本身的神性壓過了魔性，算是良心發現。
他甚至都想開口誇讚一聲。
可緊接着，隨着古青陽將那些話說出來，他才發現事情根本就不像是他想的那樣。
他可以確定，古青陽的身上一定還有魔性，而且是滔天的魔性。古青陽還是那個被魔性主導的古青陽。
那一番話說的，可謂魔性盡顯。
所以他纔會欲言又止，在話剛說出口的時候直接閉口不言，只是用冷冽的眼神凝視着古青陽。
“果然，還是隻能封印他嗎？”
釋加一邊想着，一邊又看向四面八方的骨修們。這些人都是參與此次行動的道統派過來的人。
這些人的實力很強，放在任何時候都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但在此刻，他們皆是爲了正道而來。
想到這裏，釋加不由得感到心情大好。人間自有正義之士在，就算是有古青陽這樣的魔存在又如何？
只要這樣的正義之士足夠多，就沒有滅不了的魔，就不會給任何大魔成長的機會。
然而下一刻，古青陽的一句話直接就讓很多人的眼神一變。很多人的神情都因爲那句話而變得古怪。
“你們想不想要我的傳承？”
這就是古青陽說的那句話，乍一聽也沒什麼不對的。
殺人然後再奪取人家的傳承，這對於骨修而言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紅塵中游歷的時候，釋加就沒少遇到過。當然了，釋加基本上都是遇到一次，就會出手解決一次。
正義並非他的道，但佛之大道是他的道。他也一直都在堅守這道，所以他也可以算是一位正義之士。
當釋加聽到古青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釋加的心底先是涌起一陣厭惡之意。
因爲釋加知道，古青陽完全就是故意這樣說的。
古青陽這麼做，無非就是爲了達到挑撥離間的目的。
可在場的人都是正道骨修，基本上沒什麼心術不正之輩。古青陽又怎麼可能成功呢？
在得到心中的答案之後，釋加看向古青陽的眼神也不由得變得更加冷冽，更加厭惡。
然而古青陽接下來說的話，還是讓釋加愣在原地。
“你看看你的同伴吧。”
古青陽話音未落之際，釋加便已經向四周望去。
同一時刻，人羣也出現了一陣騷動，每個人的身上都有變化。
然而，即使人羣中的某些人隱藏的再怎麼好，那些人也還是沒能逃過釋加的眼睛。
只用了一眼，只需要一眼。
釋加就從一部分人的臉上看到了貪婪之色，還有暴戾之色。顯然，那些人是真的想要古青陽的傳承。
釋加會愣住，也是因爲他看到的這個事實。那些人爲何要如此？古青陽的傳承，真的就有那麼好嗎？
一時間，釋加是大感不妙。
這一次他再看向古青陽時，眼眸中已然是帶上了一抹鎮殺之意。他當然會覺得這是古青陽在妖言惑衆。
可問題是，從頭到尾古青陽就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僅此而已。這一句話便讓在場衆人有如此變化。
以釋加之聰慧，他又如何不能猜到，最大的問題其實還是出在那些人自己的身上。
可釋加還是覺得，現如今最大的問題其實就是古青陽，而並不是除了古青陽以外的任何人。
於是，他高呼一聲佛號，道：
“阿彌陀佛——”
“諸位道友，此子正在以魔音發出言語，企圖憑此惑衆，還請諸位道友堅守各自本心。”
“既然小僧已經成功將此子留在這裏，那就請負責鎮壓此子的道友出手吧。”
“此子脈不世魔子，不可留！”
“還請諸位道友拿出全力，以最強的封印術將其鎮壓，小僧會帶領我教的教衆，以經文奧義渡化他。”
……
在說話的過程中，釋加毫不猶豫地動用了他的佛音神通。這一番話說的不算是慷慨激昂。
可但凡是聽到釋加說話的人，他們可是通通都能在釋加的話裏聽出一種降魔除魔的感覺。
顯然，在場的這些人裏，釋加絕對是最想殺古青陽的人。
其他人……要麼是因爲自家宗門的安排，要麼是爲了古青陽身上的神通傳承，要麼是因爲別的原因。
總而言之，其他人鎮殺古青陽的理由都不是特別的純粹。只有釋加一人，是純粹地想爲天下除大害。
“哈哈哈哈哈——”
釋加把話說完，話音剛落，衆修還在沉寂之時，古青陽那豪邁至極的聲音便猛然響起。
而他這一笑，倒真是讓人覺得他就是一位豪氣干雲的大豪傑，是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在場的人都想殺我。”
大笑之後，古青陽的神情突然變得肅穆，更是於那一瞬間開口，只是一句話便讓很多人變了臉色。
有不少人，他們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看向古青陽的眼神也變得兇狠許多。顯然，古青陽是說對了。
他們就是想要殺了古青陽！
古青陽不能被殺的道理不是誰都懂的，當天機神閣的人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很多老怪物都不理解。
在這些老怪物們看來，古青陽就算是再怎麼不凡，也不過就只是一個還沒有成長起來的年輕人。
年輕人之中的潛質不凡者，可以被稱之爲天才。
但天才要是沒成長起來的話，那天才就只是天才，僅此而已。
只有真正擁有實力的人才會被他們當成強者對待，古青陽，顯然是不在被他們認定的行列之中。
對於古青陽，他們所有人的意見都是“殺”。只可惜，在天機神閣的面前，他們沒有殺的權利。
天機神閣所主導的事情都是事關人族興亡之事，就算他們有什麼想法他們也不能造次。
這孰輕孰重，他們分得清。
所以……到了最後，他們也只能被迫同意天機神閣提出的要求。只去封印古青陽，而不是把人殺死。
“魔頭，你狂妄什麼？”
“就是。哼。”
“真是年紀不大，口氣不小。”
“小子，你這輩子就算是徹底完了，你都不如自殺。你要是自殺了我們也省事了。”
“哈哈哈哈，不過就是一個年輕的小魔頭而已，小東西，你有什麼資本在這裏狂妄？”
……
很快，一道道聲音響起。
這些聲音的主人臉上盡是掛着輕蔑的笑，這一刻，他們擺出了一副正義加身、高高在上的姿態。
古青陽冷冷地看着這些人，這一刻的他也和剛剛的釋加一樣，隨着時間的流逝，眼神變得愈加冷冽。
他深知，眼前的這些傢伙，不過就是天道手中的棋子。
在衆多的天道棋子之中，像釋加這樣的還是值得一戰的棋子呢。
至於這些人，他們不過就是修行的時間長了一些，略有積累，只是頗有一點實力而已。
真要論實力，如果他能解封自身全部十成的力量，那他倒是可以讓這些人看看，什麼叫奇蹟。
思考片刻，古青陽突然開口道：
“釋加，你不是很想像我證明這個世界很美好嗎？你不是很喜歡拼命守護這個世界嗎？”
“今天，我們來比試一場吧。”
“我們不比別的，就比你我兩人各自的道。我來殺人，你來救人，讓我看看你能守住多少人。”
……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都不由得開始笑起來。此時此刻，他們只是覺得古青陽狂妄，覺得這一幕荒謬。
雖然他們早就得到過天機神閣給出的提醒，但在此刻，他們就是質疑古青陽了。
他們就是在懷疑，懷疑古青陽根本就沒有那樣的實力。
說真的，他們也知道古青陽確實是很強。可他們也知道現在的古青陽還沒有成長起來。
一個沒成長起來的天才而已，有必要把他當成一個有第十境以上修爲的天才來對待嗎？
他們不管別人怎麼想。
他們覺得他們沒必要。
這就是他們每個人的真心話，只是他們每個人都不曾說過真心話。他們的臉上始終都是掛着笑。
而在此刻，唯有釋加，唯有他在聽了古青陽的話以後，感到一陣陣的頭皮發麻。
古青陽的實力如何，他很清楚。
雖然他一共才只和古青陽交手過兩次，但這兩次已經足以讓他明白太多事情。
比如說，從始至終，古青陽其實是一直都在隱藏真正的實力。第一次相遇時，古青陽未曾動用手段。
如今是第二次相遇，在交鋒的時候，古青陽的每個招式看起來都是樸實無華。
可在與古青陽交手的時候，他是真的能感覺到，古青陽確實是一個已經明悟了萬道奧妙之人。
這……也代表着天機神閣的先輩們爲古青陽做出的所有推演，幾乎全部都是真的。
想到這裏，釋加就會想到滅世大劫的傳說預言，就會想到天機神閣諸多先輩留下的話。
“轟——”
最後，釋加還是在衆人震驚的目光裏動用了全力，推演無數佛法，同古青陽展開交鋒。
衆人本以爲釋加是不想再戰，可現在看來，他們絕對是錯了。
不過很快，他們就見識到古青陽的不凡。親眼見證古青陽推演各個大道的絕世神通。
“太蒼枯榮經。”
“古神不滅經。”
“吞神古魔經。”
古青陽目光凜冽若寒風驟雪，殺機爆發。只是頃刻便將神魔兩道同時推演到極致，向着釋加衝殺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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