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魔子向南 第七百五十九章終死時
“古青陽啊古青陽，不管你再怎麼狂，不管你再怎麼厲害。到頭來你不還是要隕落嗎？”
“沒有人可以逃開自己的命，多行不義必自斃！既然你古青陽選擇了這樣的路，你就該死！”
“看看你的樣子，你是多麼地醜陋啊？哈哈哈，報應，真是報應！古青陽，你趕緊受死吧。”
“衆位十六境的主宰強者即將就要降臨在此，古青陽，到時候你又該如何應對呢？”
“掙扎？反抗？”
“別反抗了古青陽，你不反抗你還能走得痛快一些。哼！你這樣的人是註定要死亡的！”
……
一道道聲音在戰場上響起，所有骨修都是紅光滿面。他們凝視着只剩半身命骨的古青陽，欣喜至極。
路，終於還是走到了盡頭。
他們一直都在等待一個真正有能力的犧牲者。他們願意將那個人稱之爲英雄，期待那個人作出犧牲。
事實證明他們等了這麼久終究還是等到了，那個名爲千道流霜的人還真是有覺悟。
只是與古青陽對拼了百次千次而已，居然就甘心付出自己的生命。這真是讓他們暗暗叫好。
這召喚老祖的能力，他們之中的某些人也是有的。
但他們無法召喚十六境修爲的老祖，最多也就是召喚十五境的強者降臨。不一定能改變什麼。
不過……就算是能讓十五境的強者降臨，他們也不一定願意做。因爲召喚援手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千道流霜付出的代價他們可是有目共睹的，那是唯一的生命，也是修爲是道果，更是身體和靈魂。
如此代價，他們纔不願意付出。
這代價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他們無法承受。他們辛苦修行一世，好不容易纔擁有了現在的一切。
修爲、榮耀、地位……這一切種種都是他們辛苦打拼的家底，憑什麼說放棄就放棄？
相比之下，別人雖是與他們一樣的情況。但他們又何必過分在意別人的死活？
人族從不缺乏熱血難涼之輩，更是從不缺少犧牲之人。
所以他們在最該犧牲的時候選擇了等待，他們知道……這敢於犧牲之人總歸還是會有的。
終於，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後，千道流霜出現了。那千道流霜以他擁有的一切作爲代價，終引老祖降臨。
沒有什麼事情比這更能振奮人心了，這代表着這場大戰很有可能就要結束了。
他們這些人終於不用再在這方戰場上苦熬，終於不需要成爲所謂的犧牲者。
甚至只要他們足夠機靈，他們就能混到一筆相當豐厚的功勞。
到時候，什麼成名成道，什麼坐擁無數獎勵……所有的臉上好像都距離他們不是很遠。
因爲他們是討伐過古青陽這個滅世之魔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是衆多討伐者中活着歸來的人！
這樣的身份可不是隨便誰都能擁有的，那必須得是在戰場上經歷無數次生死考驗才能擁有的。
當然……他們的身份是有水分。
可在這種時候誰還會在意這個？
十六境的老祖即將降臨！
這纔是最爲主要也是最爲關鍵的事！只要他們再等等，再混混，他們就可以得到他們想要的一切了。
每當這些人想到這裏，他們就會不由自主地喜形於色。於是他們就想怒罵古青陽，想要大聲地怒吼。
“呵——”
同一時刻，古青陽聽着那些聲音硬是笑了。他確實是笑了，但他是被這些人給氣笑的。
這算是怎麼個事兒？
眼前一幕分明是人家千道流霜做出的犧牲，結果到頭來卻是這些畏首畏尾的傢伙叫得最歡。
他現在總算是明白了，原來他過去的某些想法還真不是極端。也許過去的他就是對的。
放眼整個人族……還真不是所有的人族族人都值得被放過。
至少，他身邊某些只會渾水摸魚之輩是真的該死。
如果他是那些上位者，他是一定不會放過這些貨的。
只可惜他不是，所以他說了也不算。但這些人總算是讓他明白什麼纔是真正的無恥了。
難怪那些人能在這樣的戰場上活下來，無恥到這種程度，真是想不活下來都難啊。
……
想到這裏，古青陽真是不禁想要感慨，他真是得再恨一下他自己，恨他自己不夠強大。
試想，如果他足夠強大的話，那這些無恥之徒還有活路嗎？雖說這道理就是與他爲敵的人都該死。
但如果一定要死人的話，那他還是希望最後死的人是這種人。
這樣的話，就算他殺人，那他也是殺得心安理得。
只可惜，這種事情的結果終究還不是他能決定的。現如今，十六境骨修的降臨已經成爲一種必然。
無論他再怎麼努力，最後的結果可能都不會改變了。強橫如他，終究還是要如前世一樣，不甘而隕。
……
“呼——”
“轟——”
“咔——”
很快，伴隨着一道道讓人感到震耳欲聾的聲音猛然響起，一道道光柱也開始在這方天地顯化。
感受到那些強橫得氣息正變得愈加凝實，在場的衆多骨修紛紛都是變得興奮無比。
而相比之下，古青陽則是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淡定。
他的心突然就變得無比安寧，儘管他心中的九道嗔念依舊存在。
但事到如今，他的理智已經佔據了絕對的上風。在這種無限接近死亡的時刻，再做什麼似乎沒意義了。
“咚咚、咚咚、咚咚——”
“我這一生——”
漸漸地，古青陽已經能夠聽到他自己的心跳聲。從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死亡已經離他不遠了。
但在這種時候，他還是更願意緬懷一下他自己的人生。
他這輩子啊……喫過的苦實在是太多太多，有無盡的悲傷。
如果不是因爲這樣的經歷，他的心中又怎麼可能會生出九道嗔之真念呢？但他不想他的人生只有悲傷。
爲什麼一定要只有悲傷呢？
他的心境可是九嗔一癡啊。
九嗔是真，難道那唯一的一癡就不是真的嗎？他窮極一生所追尋的不過就是絕對的自由和溫暖。
“儘管我知道，人如草芥，生命終究還是要有枯萎的一天。但我確實是沒想到，我的人生會這樣結束。”
“但我這樣活我不後悔。”
“就算是讓我重新選一次，我也還是要做古青陽。我還要拼了命地養我的妹妹，我還是要入魔道。”
“在這個冰冷的世界裏，所謂的正義拯救不了任何人。只有魔！只有變得比他們更兇殘，才能活着！”
“九嗔一癡，無盡貪婪。”
“九嗔是真，一癡是真，無盡貪婪更是真。一個第八境骨修，卻要一羣十六境的骨修來鎮殺……”
“世間千魂劫之境骨修，有誰能像我一樣，被人如此看重呢？我古青陽還真是格外地有分量啊。”
“哈哈哈哈——”
想到最後，古青陽不由得大笑。
他終是看到了，一道道人影已經開始在那些光柱之中變得凝實。
他知道那些人就是來殺他的，但事到如今也什麼好說的。
人生自古誰無死？不過就是早晚的事，不過成王敗寇。
只是，古青陽的笑聲中還是有一種讓人不禁潸然淚下的淒涼意。
英雄遲暮，梟魔將死。
如此意境，說的大概就是現在的他了吧？他離死是真的不遠了。
“溫柔——”
終於，就在第一道人影緩緩地從光柱之中踏出腳步時，古青陽的心境完成了最後的蛻變。
古青陽開始不再去想那些痛苦的經歷，他開始回憶，他這一生有好好對過哪些人，救過誰。
陣陣暖意化作暖流在他的內心流轉，他的眼神變得溫柔，恍惚間，他甚至是覺得他又看到了他的妹妹。
“螢兒——”
他發出一聲呼喚，心中的溫柔意達到了真正的鼎盛境地，宛若洪流一般徹底爆發。
同一時刻，在場的衆多骨修也紛紛看向古青陽。因爲他們也感受到古青陽身上的暖意了。
但他們也因此而感到詫異。
爲什麼？這到底是爲什麼？
像古青陽這樣的滅世之魔，像古青陽這樣的十惡不赦之輩，難道也配擁有這種溫暖嗎？
一時之間，衆修看向古青陽的眼神儼然滿是懷疑，儼然滿是厭惡和詫異。他們很是不解。
他們對古青陽的恨意又加重了幾分，因爲他們甚至都不曾擁有過那樣的溫暖。
所以他們很嫉妒古青陽。
憑什麼古青陽就能擁有？
“死！”
同一時刻，第一個降臨在這方戰場之上的十六境骨修猛然出聲，翻手覆手之間，擡手向其鎮殺而去。
感受到那陣強橫力量的壓迫，古青陽不由得感到一陣無奈。他的確是沒有力量可以抵抗了。
於是……他任由他的身體隨着他的悲傷和不甘一起破碎，他任由他的靈魂因爲他的不屈而頑抗。
他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但到最後一刻，他的心境之中終究還是充滿了不捨之意。他還是捨不得他現在擁有的一切。
他還是有些捨不得他的修行，他知道，他可能是隻差寥寥幾步，就可以再看到他妹妹了。
“螢兒。”
他張了張口，想要用最後的力氣發出呼喚。然而他的意識已經徹底模糊，最後他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
可在場的衆修聽得清清楚楚。
“薇——九——靈！”
那是一聲呼喚，卻震天動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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