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堅持心中所愛?
“母后……”酈昭煜恭敬地微微垂頭。
他今天剛回的京城,先進宮來看他的母后;白皇后簡單問了幾句,就這麼喚了他,那鄭重的樣子,一聽就是有事,他趕忙垂首,悉聽教導。
白皇后猶豫一下,兒子大了,有些話是不能直接說的;她端着茶杯有一下每一下的捋着裏面的茶葉,
“……聽說,你去了旭成?”
“……”酈昭煜垂着頭,猜測着母后的意思;看來什麼也瞞不過她,“是的,母后……”
“你迎娶了你的‘太子妃’?”白皇后微微眯着眼,認真的看着自己的兒子。
“哪有;茲事有關國體,應着禮部好好準備,怎麼能夠草率呢?”酈昭煜有些心慌,但還是從容鎮定的回到答。
白皇后心中透亮,瞅了會兒他,輕輕地把眼撇開,
“我聽說……你去了落日的……”
“母后,兒臣只是納了一房小妾……出身低賤,上不得檯面,更不值得跟您報備,所以……”酈昭煜看着母后,小心的回答。
不見,白皇后機不可見的擡眸看了他一下,蹙緊了眉,
“煜兒!”她擡高了聲音,又緩和了一下,“你大了,按說這些事情應該母親爲你操心纔是……”
“母后……”酈昭煜稍微尷尬了一下,下意識的解釋,“其實……也算不得小妾,只是……”
“算了,”白皇后擺擺手,想起展翔給的回報,“這事自有禮儀嬤嬤爲你操心……我想說,關於你的那個‘太子妃’——不管以前有什麼事情,或是誤會,母后都希望你能冷靜的處理這件事……畢竟兩次事情,不是親眼所見……你不能光憑主觀判斷……”
“知道了,母后……”酈昭煜勉強維持着鎮定,有些不滿的打斷白皇后。
“唉——你呀!”白皇后看着兒子,搖頭嘆息,“你要記住:堅持心中唯一所愛;還有……潔身自愛……”
看着兒子聽着,似乎猶豫了一下,白皇后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
“好了,你跪安吧……”
夜色下,夏侯寧仰望空中皎潔的桂月,心中不勝感慨:
“鮫室影寒珠有淚,蟾室風散桂飄香。”(見李俊民的《中秋》詩)
吟罷,心中更是愁悶。
幾日前,酈昭煜匆匆回京,根本不顧新婚的她還有三日後的回門。
本來,她還想着,“白傾風”就是酈昭煜就是太子的事情要不要和父親說;還想問問姐姐的事;如果姐姐回去了,看到自己真的替嫁的是太子,又是怎樣一番“壯烈”的情形?
現在,好與不好,都不用她再操心了,酈昭煜直接帶他回到京城,沒有任何儀式,沒有爲她引薦任何長輩親人,直接把她丟到了新近落成的“太子府”。
前日,一回府,他便封了綺羅爲“綺羅夫人”,賜住即向陽又寬敞“舒雲院”;她則被封了“顏夫人”,被安排住進了最後面、最冷清的“飄零院”。
飄零,落花飄零——不正諷刺她沒有得寵便失寵嗎?
自嘲的冷笑一聲,她的“傾風哥哥”已經不再,又何爲失不失寵?
“小姐……”珠兒端着茶水走來,放下托盤去倒茶。
她趕忙攔住,
“我自己來……才這幾天的功夫,別再亂動了,好好養着……”
她拉過珠兒的手,仔細的端詳,紅腫基本上已經褪卻,手背上一塊一塊的露出肌膚本來的模樣……
“還疼嗎?”
“不疼啊,小姐,白公子的藥真是頂事,一直沒有疼過;只是這幾天有點兒癢……”珠兒嘻嘻笑着回答。
“癢就對了,那是在長肉啊!”夏侯寧調笑着,拉她在桌子旁一起坐了,先倒了杯茶推給她。
珠兒捧住杯子,撇撇嘴,
“小姐……”
“嗯,什麼?”她一邊倒茶,一邊傾聽下文,珠兒卻沒了音。
明明她的小姐沒有任何的錯,卻落得這般不公平的待遇;回到太子府幾天了,本應該是正室的身份,應該是太子妃的……到現在,還不如那個舞姬;她心裏爲自家小姐鳴不平,可又能說什麼還能做什麼呢?
“你爲什麼不跟太子去說,去解釋呢?”珠兒替她委屈。
“說什麼?”夏侯寧自嘲的一笑,“別忘了我們以什麼身份進的門;失去了最初的解釋機會,你想他還會信嗎?而且,這不是普通百姓家,他現在是太子,他若聽還好,若是不聽,那就是欺君罔上,要誅九族的……”
珠兒嚇得一縮脖子,又有些不甘心,
“可是……”那也要試試啊!
珠兒更加的鬱悶了。
姑爺,不——太子冷落小姐也就罷了,那個綺羅夫人一看就是個難纏的主;住進太子府兩三天了,太子也只去過那個院裏一次,自家小姐這裏連來也沒來過;她遠遠的看到過那個綺羅夫人兩次,逛逛個花園也要隨侍的丫鬟一堆,排場極大,似乎在宣告她就是這個府裏的女主人;看她那飛揚跋扈的樣子,自己這個做丫頭的也只有躲得遠遠。
“沒有可是,首先,你安安穩穩的養好傷;再呢,我們不要再生任何的事,能在這個小院安身立命我就很知足了……”
擡起頭,望着皎潔的明月,神思飄遠:他連見也不願見自己,要什麼時候,才能將自己認出?如果他早已把自己淡忘,那就忘得徹底吧,自己也好死心,早日想辦法走出這個“牢籠”……
珠兒聽到她的嘆息,心思一轉,笑嘻嘻的哄着她說道:
“小姐,還記得我們以前晚上……”
“嗯?”夏侯寧回過神,認真地看向珠兒,隨即也笑起來。
記得剛剛穿越到這個架空的時代,一到晚上極爲無聊,便搜腸刮肚的整了好多新奇的玩意兒,經過改良後,做成適宜這個時代的玩物;每次拿出來,他們都玩得不亦樂乎……
不一會兒,飄零院內便傳出女子嘻嘻哈哈的笑聲,鬧聲……
不遠處,酈昭煜望着這邊明滅閃爍的燭火,及女子追逐嬉鬧的身影,心中鄙夷的冷笑。
——夏侯顏……本想叫你自生自滅,或是向我搖尾乞憐;沒想到你不甘寂寞,爲了拉攏人,居然不惜低聲下氣的和一個丫頭玩鬧——真是自貶身份!
他憤憤的想着,忘記了自己來這裏的初衷。
他的母后白皇后說要他“堅持心中所愛”……
他彷徨了,他所愛的分明是寧兒,只是寧兒還小,心性未定,不識情感,他的一廂真情付之東流;後來,因爲顏兒救了自己,再者自己對她已有好感……如果顏兒沒有之後的背信棄義,或許,他們現在已經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母后還說,“不能單憑主觀判斷……”
是的,沒有親見的事情不要太執着;所以,他便過來看一看,如果她知錯,他有可能也聽聽她的想法。
但是,看到的卻是她無憂無慮開心知足的樣子——這個女人,居然沒有一點點的愧疚之心!
他也不清楚爲什麼看到她心無城府,像極了寧兒的樣子,會這般的生氣;潛意識裏,似乎只有看到她痛哭流涕,悔不當初的模樣,他那備受折磨的心才能好受些。
所以,他沒有再進一步,而是跑袖一甩,恨恨的轉身離去。
他走後不久,大樹後面閃出一個人影。
綺羅盯着那個挺拔的背影出神良久,這才轉回身,看向院中嬉鬧的人影,眸中閃出惡毒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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