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凶杀
顾谦事前只知道李徽要趁着秋收的时候来個人赃并获,但他也沒想到,事情過程之中竟然有這么精彩的博弈之处。
“韩庸,如此說来,此事确实是你所为。你已经完全承认了是么?”顾淳冷声喝道。
韩庸叹息叩首道:“家主饶命,老奴一时糊涂。”
顾淳长叹一声,低声道:“你为何要這么做?我顾家待你不薄,你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
韩庸大声哀求道:“老奴知错了,老奴鬼迷心窍。家主给老奴一次机会,老奴定然改邪归正,从此忠心耿耿,当牛作马。看在我妹子的份上,看在老奴這么多年辛劳的份上,饶我一回吧。”
顾淳冷声道:“韩庸,老夫可以饶你,但我顾家家法容不得你。若不严惩,岂非群起而效仿之,我顾氏威严何在?韩庸,怪只怪你鬼迷心窍,贼胆包天了。”
韩庸听见顾淳說這样的话,脸色顿时变了。神色由哀肯变为冷厉。
“家主好狠的心,這是要断我韩庸生路了。”韩庸叹息道。
“自作孽,不可活。”顾淳冷声道。
“好,甚好。大公子,你怎么說?這個时候了,你不帮我求求情么?”韩庸转头看向站在下首的顾昌冷笑道。
顾昌脸色煞白,眼光游移,嗫嚅道:“我……我怎帮你求情?我……我帮不了你……”
韩庸大笑起来,咬牙道:“甚好。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你不肯帮我求情,那便休怪我把事情全部抖落出来了。”
顾昌身子一抖,叫道:“韩庸,你敢胡說八道的话,你……你便是找死。你切莫胡言乱语。”
韩庸冷笑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要死,索性大家一起完蛋。”
顾淳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大起疑惑。
顾谦在旁沉声喝道:“无关人等速速退出明戒堂,老夫和家主有要事相商。”
众仆役和无关族人闻言纷纷退出,李徽本想离开,却被顾谦打手势留下。明戒堂中很快只剩下顾淳顾谦顾昌,以及李徽韩庸和趴在地上绑着手脚的马鸣等人。
顾谦看向韩庸,沉声道:“韩庸,听你话意,莫非你有所隐瞒?莫非你是受人指使?說,你受何人指使?”
韩庸冷笑连连,并不回答。
顾淳皱眉道:“谦之,你這话是何意?”
韩庸冷笑道:“家主,何必装糊涂。明人不說暗话,东翁心裡明镜一般,知道這种事情,我韩庸是不敢做的,自然是有人指使。”
顾淳紧皱眉头思忖。韩庸看了一眼面色煞白的顾昌,又看了一眼顾淳,拱手道:“家主,韩庸只求能够活命而已,家主怎么說?可否承诺饶我一命。韩庸便咬紧牙关一個字也不会透露。否则,我要說出一些关乎你们顾家的隐情了。包管让你们大吃一惊。”
顾谦冷声喝道:“韩庸,谁同你谈條件?谁也饶不了你。死到临头還不老实。還不如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韩庸根本不搭理顾谦,只看着顾淳道:“家主,您只需一句话,饶了我一命便可。我若說出背后指使之人,对家主一脉影响甚大。你一定不会想知道真相的。您瞧,东翁多着急想知道。因为他明白,一旦我交代了幕后指使我的人,他便可以大张旗鼓召集家族会议,将家主之位夺回去。這是一笔交易。很简单,家主放過韩庸,韩庸将秘密吞进肚子裡。”
顾淳阴沉着脸,他当然明白事情已经不简单了。韩庸背后定有人指使他這么干,恐怕正是顾昌這個混账东西。顾谦急于问出幕后指使,定有所图。主家出了监守自盗之人,做出如此恶劣之事,如何服众?届时顾谦怕是要反客为主,自己想将家主之位别說留在自己這一脉了,怕是自己這個家主之位也要因此失去。
可是,韩庸這恶奴所做之事已经众所皆知,自己怎可饶恕他?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自己這個家主处事不公,连韩庸這样的人都能饶恕。顾谦不会答应,顾家上下人等也都不会答应。那样的影响更大,和韩庸招供出某人造成的恶劣影响也不分伯仲。
一时之间,顾淳不知该如何抉择。左右皆为难,他想找到一個两全之策。
顾谦当然不会给他時間去考虑,沉声道:“家主,绝不可饶恕韩庸。谦之绝不会允许這么做。我顾家出了這种恶奴,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若家主饶了此人的话,谦之将即刻召开家族大会,对违背我顾氏祖训家规之人追责。无论他是谁,无论他在顾家的地位如何。谦之說到做到。谦之岂能容我顾氏大族,被宵小之辈左右。为了我顾家大族尊望和家规,便是涉及嫡系子弟也不能徇私。哪怕背后指使之人是我顾谦的亲生儿子顾惔,老夫也严惩不贷。”
顾淳吁了口气,沉声道:“谦之,你想到哪裡去了。老夫怎会饶了他。這奴才明显是想要攀诬他人,他的话根本不足信。谦之,你也不必太過敏感,也不要信他胡言乱语。”
韩庸听得真切,大声笑道:“好,好,好。好毒辣的家主,现在要给我安個攀诬他人的罪名了。那便休怪我了。”
韩庸忽然扯着嗓子大叫起来:“所有人都听好了,我韩庸之所以盗卖粮食,便是受大公子顾昌指使。大公子在外吃喝嫖赌,奢靡无度,欠了一屁股的债。他逼着我偷家裡的粮食出来变卖换钱,我都是被他逼的。到现在为止,他還欠吴郡张家的大公子张成一百万钱,九月之前便要偿還。因为数额巨大,所以逼着我替他搞钱。我沒办法,只能想办法替他搞一笔大的,供他還债和日后奢靡花费。若說坚守自盗,便是你们顾家的好郎君干的事。哈哈哈,這件事传出去,你们顾家還要脸不要?哈哈哈。”
韩庸嘴唇翕动,一边大笑一边大声的叫嚷,声音大的连院子外边都听得到。
顾昌脸色煞白,大声叫道:“住口,住口,你這狗奴才。快住口!”
韩庸不但不住口,反而叫嚷的更大声。
“還有呢,大公子跟我商议好了,此次大搞一笔,也是为了让南宅倒霉。借此机会夺南宅之权。他跟我說,家主和少家主对南宅分权早有不满。這次失火失粮,正好可以借此问责,所以……哈哈哈,這是一石二鸟之计。”
顾淳脸色铁青,眼神凌厉之极,瘦削的脸上皮肉抖动,愤怒到了极点。
“你說什么?”顾淳森然喝道:“你血口攀诬,居然攀诬到老夫头上了。你這恶奴,老夫岂能容你?你這是咎由自取。”
顾淳說着话走上前来,猛然间扬起手中拐杖,照着韩庸的头便打了下来。
顾淳身子虚弱,平素要靠拐杖走路。他的拐杖虽然是木头的,但拐杖下方是用精铁打造的铁脚,以保证稳固不打滑,如同给马脚钉上的马蹄铁一般作用。所以,這一拐杖打上去,就好一柄小铁锤砸到了韩庸头上。
韩庸那裡料到顾淳這半死不活的人忽然出手,躲避不及,太阳穴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只一下,韩庸便哎呦一声抱头倒地,太阳穴上方鲜血汩汩冒出。
顾淳并沒有停手,举起拐杖一下又一下砸在韩庸头上,看起来他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但是這一下一下却又狠又准,对着韩庸太阳穴要害部位猛击。一边击打,他一边从嗓子眼裡发出一声声的闷哼之声,眼珠子瞪得老大,满脸凶狠和残忍之色。
“噗噗噗!”头骨碎裂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血肉和脑浆飞溅着,场面惨不忍睹。
韩庸大声惨叫着,试图爬起身来逃脱。无奈从第一下便被砸得头晕目眩,后续更是迅速陷入昏厥直至脑浆迸裂。在顾淳的击打之下,他的身子痉挛颤抖着,手脚抖动抽搐着,很快便气绝身亡。
顾昌惊骇的看着眼前這一幕,吓得說不出话来。
马鸣趴在地上,韩庸就倒在他的面前。血迹脑浆迸了他一脸。這個平日横行无忌的家伙此刻肝胆俱裂,吓得头一歪,当场昏死了過去。
李徽从未见過這般虐杀场景,心中也自惶恐。特别是见到家主顾淳亲自杀人,更是感觉心中发寒。這些衣冠楚楚的世家大族中的人物,杀起人来却也毫不心软,宛如屠夫。
顾谦面色阴沉看着這一切,脸上肌肉无意识的抖动着。
“家主,住手吧,他已经死了。”顾谦沉声道。
顾淳气喘吁吁的住了手,用拐杖杵在地上,身子摇摇欲坠。顾昌反应過来,忙上前搀扶住顾淳。
顾淳口中喃喃骂道:“狗东西,死有余辜,死有余辜。”
顾谦沉声道:“家主,韩庸固然死有余辜,但是……你就這么杀了他?”
顾淳冷声道:“怎么?你想說什么?”
顾谦沉声道:“韩庸非我顾家仆役,他還有家眷妻儿,他的妹妹還是少家主的妾室。這件事如何收场?况且,他說的那些话,家主难道不需要跟我解释么?”
顾淳冷声道:“你想要老夫如何向你解释?你想要张扬出去?让我顾家发生的事为所有人知晓?亦或是你想去太守衙门告发老夫,让人来拿了顾家家主下狱?你說吧,你想怎么做,老夫都由着你便是。”
顾谦皱眉沉吟片刻,沉声道:“谦之請家主去内堂叙话。”
顾淳冷哼一声,缓缓转身朝内堂走去。顾谦看了一眼李徽,沉声道:“在老夫和家主出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来,守着门。”
李徽躬身应诺,顾谦转身跟随顾淳前往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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