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骡马行 作者:未知 “我還有用你们的地方,不仅是你二人,可能還要多的人手。”张瀚吩咐道:“你二人回去后,帮我挑一些人,都要景况和你们差不多的,胆大敢打,不甚奸滑的,多找一些,就說随我做事。” 听张瀚這般說,梁兴和杨秋二人才上前取了银子,两人神色都有些激动,這一次不過来回跑了一趟,也不曾和人动手打架,更沒有受伤,轻轻松松拿了這么许多,以前和人打的半死,连汤药费都算上也就几两银子,毕竟還是和有钱的少东厮混更有前途。 待二人拿了银子,梁兴跪下谢道:“多谢少东赏赐,我們回去就挑人,過两日带到少东眼前给少东相看。” “嗯,你们自去吧。” 待梁兴二人走后,周逢吉有些不安的道:“少东可是要多少一些护院?這些喇虎散漫惯了,恐怕当护院不甚妥当。” “這事正是我要和你们說的。”张瀚道:“二位随我到书房說。” 說着,张瀚在前,两個掌柜在后,三人一起往书房去,那裡自从张瀚不读书后,已经闲置很久。 看着三人背影,张春也是吐了吐舌头,不知不觉间,這才多少一点時間,少东主已经站稳了脚根,化解了危机,并且成功的使掌柜们对他言听计从,他突的想起来书房可能用的着自己,赶紧从厨房拎了一壶开水,拿了杯子和茶叶,一溜烟的赶過去了。 …… “就是這样……总之要做就得赶紧,否则一步撵不上,步步撵不上。” 张瀚說了半日,口也渴了,正好张春拿了壶进来,他自泡了一壶茶,倒在杯中,拿在手中等着水冷,顺道温热冰冷的手心。 两個掌柜都是泥雕般的坐着,半响沒有动静。 张瀚的打算沒有多复杂,梁宏和周逢吉两人只是震惊于他的胆量。 成立一個骡马行,提供送货服务,同时也充当保镖,负责货物安全无损送到,用這样的方法锻炼人手,熟悉商道,最终的目标是垄断对蒙古人的走私贸易。 “可能有些大东主和官绅武将们已经在着手做這样的事,但千头万绪,要摆平各方的关系,這都非一日之功。我們要做的就是抢夺先机,先和蒙古人建立关系,最少大同东路這边到张家口,這一块地方十分要紧,咱们可以先抢下来!” “少东主,這是王勇,這是杨泗孙,這是蒋奎,這是蒋义,他们二人是兄弟,這是温忠发,這是刘德全……” 已经過了小年,短短時間,张瀚的骡马行就在北街临近新远门的地方开张了。 新平堡這裡可能缺别的,惟独不可能缺的就是骡马,张瀚和两個掌柜商量好后,花了二百来两典了這么個大杂院,這裡当商号有些破败混乱,用来做骡马行倒是十分合适,地方大,可以改成马厩的屋子也多。 现在院中养了二百来匹马和一百来匹骡子,雇了不少人养着,這么多骡子,平时吃用的豆料也要不少钱,特别是冬天,草料价格也比较高,骡马一共花了近两千银子,每日要吃十几石豆料和几百束干草,加上骡夫的费用,每日开支有二十余两,這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除了骡夫和马匹骡子之外,更高的费用就是眼前這些喇虎们。 年纪都在二十左右上下,年纪大的张瀚不要,那些三十来岁的,虽然精力和身体還在壮年,但在街面上打滚十几二十年,等于是回了无数次锅的老油條,再多的银子和再多的精力也调教不好,就眼前這些人来說,虽然還很年轻,脸上都是多半带着邪气和戾气,身上恶习着实不少。 张瀚倒沒觉得有多大挑战……他的前世原本也是处于黑白边缘,身边所有人几乎都是眼前這般德性。 发展一段時間后,他会吸纳进来更多人,到时候自是不以這些喇虎为主,可眼下么,打地盘的时候,這些人可是比良善之辈好用的多了。 梁兴每說一人,便是過来一個向张瀚一礼,态度有随意的,也有恭谨的,也有一脸无所谓的,只是在报名时,张瀚亲手往這些人手中给上一小锭银子,說道:“這是今年的年赏,好好干。”每個喇虎這才在脸上露出敬意,弯腰时身子躬的更低些。 “年前就不安排大伙出门了,”张瀚看看众人,大声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打架的好手,到我這裡有的是架打,這一层先和你们說清楚了。再有一层,在我這裡拿我的银子就得听我的吩咐,若是受不得拘管,趁着银子還沒有放热赶紧還我,然后滚蛋。” 众人闻言都笑,感觉這少东主十分直接爽快,這般說话倒是容易叫他们接受,当然也不会有人真的拿银子来退。 张瀚說完下来,对梁兴道:“年前這些日子,每人均练骑马,我知道你们多半是会骑马的,不過日后出塞的时候很多,你们的骑术和鞑子比起来差的远了,总得再练的强些才好。” 梁兴吃了一惊,說道:“少东的意思還要去打鞑子?” “咱们又不是官兵,打鞑子又无利可图,只是日后出塞做生意时,难免有鞑子来抢,你们总不能白叫人家抢了我银子货物去。” 提起這個,梁兴等人都是摩拳擦掌,各人均道:“断沒有這個道理,谁敢来抢咱们,历来只有咱们抢别人的份。” 边塞地方毕竟是和内地不同的,眼前這些喇虎在汉朝就叫良家子,战时被征集充当骑士,挟弓出塞,追亡逐北,眼前這些家伙都不是良善之辈,骑马射箭的本事倒是都有,只是水平高低不同,若在内地,想一下子找到這么多人手,根本毫无可能。 张瀚看看院中,现有的伙计是二十来人,喇虎们倒是已经快五十,每人每個月二两银,出门时加一两月钱,就是三两,這個银子比骑兵家丁二两四的月钱還高些,這些喇虎一年到头也赚不到這一半的银子,所以短時間内不怕這些家伙不听话。 …… “小人见過少东。” 骡马行院裡到处是骡粪马粪,一群人见着张瀚就跪了下去,根本顾不得脏。 五個男子加五個妇人,還有十来個小脏孩,大人们嗑头,小孩们也跟着跪着,两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张瀚。這些小孩脸上都脏的看不清皮肤颜色了,只有两眼都是如一汪清流般,清澈见底,童真犹存。 這是张瀚从清军厅弄来的五家匠户,堡裡匠户在册的有五六十家,逃走了一多半,還剩下十来家,平时负责修补铠甲兵器一类的东西,但多半沒有将官真的叫他们做這样的事,多半是被强迫做些民间活计,赚的钱都被管理匠户的官吏瓜分,平时每月给三斗杂粮,多半還掺着石子沙粒一类,淘干净了只剩下一半,有时還未必能分到一半,這些匠户是新平堡最底层的人,其实在哪裡都一样,农民就够底层了,军户還不如农民,而匠户還不如军户,可想而知匠户地位有多低,而大明就是用這些人造房子屋子,造火炮兵器,修铠甲打制头盔,加上官吏贪污物资,又可想而知给军队供给的武器质量是什么样的。 這几家匠户是租用的,张瀚每月给清军厅银两,人就归他用。 张瀚上前将几個男子一一扶起,這几人名字他都沒记清,不過他脸上還是挂满笑容,和颜悦色的道:“這裡每日最忙的就是打造马掌,修理马鞍具等事,等忙上一阵,再打造一些长刀腰刀一类兵器,我這裡要人手出外押车需用。” 各人又要跪下答应,张瀚又是拦着他们,待各人站好了,他又笑道:“各人男子每日二斤粮,妇人和小孩每人各一斤粮,另外每月给每家一两盐菜银子钱,活做的好了,還有月赏和年赏,這些细则到时候由梁宏掌柜专门负责,你们有什么事寻他說,若還不行還可以找我,在這裡只管安心做事,不必再担心饿肚子。” 张瀚的條件对這些匠户来說无异瞬间从地狱到天堂,几個男子還掌的住,只是眼圈发红,妇人们已经满脸流泪,众人又是跪下嗑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骡马行几百匹骡马,所用马掌各物十分多,张瀚日后還要大量购买骡马设立分店,找這几家匠户到时肯定不够用的,還要打造兵器,张瀚投這点钱连千金市骨也算不上,算来還是十分值当的。 “我有样东西,看看你能不能打造。” 众匠户临行之时,张瀚拦着一個山羊胡子,低声吩咐起来。 梁宏在交代人挂好幌子之后,开始在门首两侧摆好木板制的文告。 别的地方百姓未必识得几個字,新平堡這样的地方,在街上跑来跑去的小伙计也是识得几個字的。 文告牌一出,顿时就围拢過来不少人,有一些商号的掌柜自己不便来,就打发了伙计過来看,然后赶紧回去告诉自家掌柜知道。 整個上午,和裕升店门前人来人往,如同闹市一般热闹。 梁宏袖着手挡寒,脸上挂满笑意,遇着相熟的掌柜就和人打着招呼,周逢吉還是坐在柜上主事,脸上也挂满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