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定縣鬧餉(上) 作者:未知 衆人只見一個約莫七八歲的樣子的小女孩,她的臉上身上都是骯髒不堪,抱着瘦小的雙腿蜷縮在坑的一頭,只是哭着,這撕心裂肺的哭聲直聽得衆人都有些沉悶。 劉通顫聲說道:“聽聞一些人家養不起小孩子便將其溺死,就這樣和死人一同扔在這裏,他們怎麼忍心。” 王大勇搖頭道:“說不準。” 石剛這時已經不顧髒亂衝了進去,王大勇和劉通等人連忙跟了進去,衆人七手八腳的跟了進去。 石剛舒了一口氣,還好,還有活命的機會,臨近纔看到,這個小女孩周圍橫七豎八的都是骷髏樣子的屍體,怪不得哭嚎不止。 小女孩的身上沾滿了泥土和糞便的混合物髒臭不堪,看到石剛過來仍是仗着小嘴哭嚎着。 但是石剛卻毫不嫌棄,一把將其抱在懷中,他從這個孩子中想起了河丫,想起了自己被山賊擄走不知所蹤的妹妹。 石剛的大眼中這時滿是柔情和憐愛,他大手在小女孩髒亂枯黃的臉上劃過,爲其除去污泥,勸道:“不哭不哭,石叔帶你去洗洗,待會給你好喫的。” 說着便抱起小女孩跳出大坑就往樹林大步走去,身後的王大勇是一副無奈的樣子,他懂石剛。 而是其他人則是面面相抵,這還是石剛? 這還是那個督訓嚴苛、作戰勇猛的石剛嗎? 各人都是一一出了大坑,這個地方太過壓抑他們也不再想多呆,趕緊跟着石剛到了河邊。 石剛一衆人離了陰暗的林子裏來到溪水旁又恢復了精神,一幫人七手八腳的嬉鬧着幫着石剛小女孩清洗乾淨。 劉通坐在大石塊上,看着這一幕,嘆了口氣:“這流寇沒遇到,流民倒是遇見幾批,這次又救了個小女孩,一幫老爺們行軍在外怎麼帶小女孩,這怎麼和大人說?” 王大勇頓了頓,起身說道:“我去和大人說!” 蕭亦正和黃陽等人在樹林邊靠着大樹休息,都喫着隨身帶着的乾糧,正說着,卻見王大勇從河邊走過來。 蕭亦看着王大勇的表情,問道:“大勇,出什麼事了?”黃陽也發覺王大勇的表情不正常,側目過去。 王大勇嘆了口氣將事情和蕭亦一說,蕭亦聽後也不知是什麼感覺,行軍在外帶着一個女孩總歸是不方便的。 他先去林內石剛救下小女孩的地方查看一眼,看到這一幕,蕭亦不禁眉頭大皺,前面的定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按理說定縣是應該有三百官兵駐守,上次遇見定縣百姓出逃,這次林中竟然有這麼多死人屍體,在蕭亦看來他們不像是餓死在那裏,更像是被人殺死後拋屍於此。 前面定縣定然是有事發生,說不得就是某處農民軍打到了。 蕭亦當機立斷,戰機不容有失,那個小女孩的事情他甚至連問都沒問,只是吩咐讓石剛代爲照顧,石剛也很願意照顧。 當下蕭亦將夜不收再次散佈出去哨探,繼而一聲令下全軍前行。 大家已經休息好,都是精氣神十足,聽到蕭亦命令紛紛起身列好陣型就往定縣而去,蕭亦要看看那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小樹林距定縣不遠,只有幾里路,但就是這幾里路路邊橫七豎八的屍體卻更多了,都是百姓的屍體。 接近縣城的時候,已經隱隱聽到城內傳來的亂叫聲。 定縣縣城分四門,周長數裏,夯土不包磚,這時蕭亦率人正是位於東門外。 蕭亦細細觀察着定縣大開的城門,土牆之上沒有一名守備的官兵,反而是一杆朝廷旗幟鬆鬆垮垮的歪斜在門樓上,給人一種剛剛經歷浩劫的感覺。 蕭亦當即抽出戚家刀,一聲喝令:“盾陣入城!”頓時響起一陣盾牌和甲葉子的錚然聲響。 …… 沙縣縣衙,本就是破落不堪的縣衙這時外面圍滿了官兵,只是不同的是,這些官兵都手持腰刀,一身破落的甲冑,正在吼着號子攻打縣衙的大門。 縣衙內只有十幾個衙役,他們護着知縣、縣丞、主簿三人瑟瑟發抖的縮在最裏面,縣丞一撇八字鬍,聽着外面吶喊的官兵,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 “這這這,官兵鬧餉,我們可怎麼辦!” 知縣也是一樣,身穿大明七品文官服的知縣大人這時早已失了方寸,他顫聲道:“快去通知周邊縣堡派軍來鎮壓啊!” 主簿的聲音中充滿懼怕:“哪還有人來鎮壓,皆只圖自保,我們恐怕是在劫難逃哇!” 定縣原本有戶幾十,口幾百,但今日官兵突然作亂,以求餉爲名卻實則是禍害百姓,就和桃花堡那日作亂一樣,受苦受難的還是百姓。 知縣手頭只有少量衙役哪會是那些如狼似虎官兵的對手,自保尚且不足,很快就被壓制在縣衙內,對於外面發生的慘烈是一概不知。 定縣只有幾家店鋪,買賣的多是米麪和布匹,這時卻成了那些亂兵作亂集中的場所,這些亂兵身穿朝廷發下的甲冑,手持朝廷的武器,但卻去劫掠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 這時的農民軍和流寇打進城還只是對付官兵和富戶,對於窮苦百姓最多是謀財,將其糧米取盡、房屋燒燬,讓這些無家可歸的流民不得不跟着農民軍,但這些官兵作亂比起流寇所爲甚至尤有過及! 亂兵們就挨家挨戶的搜刮糧米金銀,見到姿色不錯的女子就地侮辱,甚至還有在大街上行那苟且之事的,只要是稍有反抗就是一頓暴打甚至於謀財害命。 自亂兵鬧餉以來已經有不少人逃離,但還是有很多人不捨得離開自己一直以來生活的家園,來不及逃離就被亂兵圍在城內。 一戶民房內,一個男人緊緊抱着婦女和只有幾歲的孩子,孩子由於害怕不斷的哭嚎着,今早官兵就顯得有些不正常,平日巡防的官兵今日都聚在一起不知在幹些什麼。 這幾日已經初露猙獰,自從洪承疇調集大隊官兵集結陝西,這附近已經沒有什麼朝廷軍隊。 而這裏的守備官軍由於多年來的缺響,忍無可忍,終於是爆發了這一次鬧餉作亂,或許這次以後他們就將加入就近的農民軍隊伍成爲農民軍中的骨幹。 這一家人在屋內驚懼的聽着外面正在擊打房門的亂兵,他們甚至能透過窗沿看到外面官兵醜惡的嘴臉,男子感受到房門不堪受重的吱呀聲。 官兵攻打縣衙已經很久了,知縣只是一直縮在縣衙內,就連知縣老爺都是難以自保,他們這些貧民就更加無人能管了。 聽到大門被破壞的聲音嗎,男子面目中升起一股決然,起身將孩子交給婦人:“小秀,護好我們的孩子,不要出去!”說完直接提起犁耙就衝出房門,正見到剛剛衝進來的三個亂兵。 這些亂兵人手一副破舊腰刀,身上也穿着破爛衣甲,這時他們面露精光的衝將過來,男子雖知道不能抵擋,但還是上前奮力搏殺,只爲能保護他的妻小。 但是亂兵哪會都與他周旋,兩人只是幾下就打掉了男子手中的犁耙,男子被逼迫的步步後退,見到另一個官兵正淫笑着走進房屋內,頓時房屋內自己妻小的哭喊聲更加慘烈起來。 男子睚呲欲裂,大吼道:“我,天殺的官兵,我和你們拼了!” 兩個官兵相識一眼,只幾下就制住了男子,一左一右將其把持住動彈不得,男子奮力掙扎,但又哪裏是兩個青壯的對手。 忽的背後傳來一聲淫笑,在男子驚懼的目光中,另一個官兵從房內大笑着走出來。 右手提着一個不斷掙扎的孩童,左手將那個婦人拽了出來,其他兩個官兵見到後也是哈哈大笑。 “老王,完事了讓俺哥倆試試這小娘子的滋味!” 似乎是感覺到那個孩童太過吵鬧,那個官兵將孩童扔到地上,大笑着說道:“大人早該讓我們鬧餉了,老子當官兵當了半輩子就數今日最痛快!” “只要我們制住這小崽子就不怕那娘們不從,至於那個男的留着也是無用,殺了算了。” 男子拼盡全力掙扎,口中也在大叫着,女子聽到後也是奮力掙扎起來:“不要啊,你們不要啊!” 男子暗恨自己的無能,連自己妻小都無法保護,他哭喊着:“小秀,你快跑,跑到大同去,不要管我!” 一個官兵嗤笑一聲,說道:“大同?大同這麼遠到了那你們也餓死了,還不如跟着爺,等爺去投奔橫天一字王喫大魚大肉的時候也能帶着你這小娘們。” 小秀奮力掙扎着,但是那個官兵的大手就像鉗子一樣牢牢地將她抓出,她只能不斷哭喊,看着那兩個官兵手上的腰刀離男子越來越近。 就在這時,突然不知從哪傳來‘砰’的一聲巨響,那兩個淫笑不止的官兵就如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猛然一動不動。 抓住女子的那官兵忽然聽到這一聲巨響也是如蒙重擊,心下有些不安,跑到那兩名官兵身前卻發現他們腹中都有一個血洞,鮮血染紅了半邊身子。 男子遂是掙扎出來和女子抱在一起,看着這一幕不知所措,這是…? 那官兵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一聲大喝讓他直接被打進深淵。 他的表情充滿絕望,這,這怎麼可能?! 外面響起一道大喝聲:“永安軍前來平亂,正義之師進城,秋毫無犯,百姓安心看我等除賊!” 又是一道大喝:“大人有令,作亂官兵,就地殺之,從賊之人,一併殺之!” 男子和婦人驚喜的對視一眼,婦人張着嘴:“這這這,真的是桃花堡的永安軍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