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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报喜

作者:未知
“知县大人,大喜啊,大喜啊!” 衙役李兴跌跌撞撞地闯进县衙,气喘吁吁地对坐在公堂上愁眉莫展的知县韩文大声地报告道。 李兴是郑春的手下,在苏昊又指点完几個井位,并保证這几口井都能够出水之后,郑春大喜過望,马上派李兴跑回县城去报信。从折桂乡到县城,足有十几裡路,李兴在郑春的严令之下,愣是一路跑了回来,直累得口吐白沫。 “李兴?怎么,郑春這边终于打出水井了?”韩文抬眼看了看跪在下面的李兴,慢條斯理地问道。 “打出水井了,一個时辰出水400担,是口好井啊!”李兴嘶哑着嗓子喊道。 “這是郑春打的第几口井了?”韩文继续问道。 “這是……”李兴一愕,“第16口井了。” “打了16口井,才打出一口水井来,他郑春還有脸回来报喜!”韩文怒道。 “知县大人恕罪。”李兴磕头不迭,“郑典吏說了,此前打不出水井,是因为当地的百姓触犯了龙王。昨天,他带着龙口村的全村男丁祭拜龙王,然后第一口井就出了水。” “荒唐!”韩文斥道,鬼神之說,骗一骗百姓也就罢了,他好歹也是读圣贤书出身的,哪裡会相信這样的事情。在他看来,這不過是一個巧合罢了。 “是真的,郑典吏派我回来的时候,正在带人打第二口井,他說了,這第二口井,他保证還能够出水。下一步他還有三個井位,他敢保证,三個井都是好井。”李兴照着郑春教他的话,向韩文保证道。 韩文来了点兴趣:“郑春所言属实嗎?” “郑典吏說了,如果下面三口井不出水,他甘受处罚。”李兴道。 “好,那我就等着了。你回去告诉他,如果他真的能够一口气打出三口好井,本县重重有赏。”韩文說道,說罢,随手掏出一块碎银子扔到李兴面前,說道:“你报信辛苦了,這是赏给你的,下去歇着吧。” “谢知县大人!”李兴拣起那块碎银子,掂量了一下,大约有七八分重,不由大喜。他這一路跑回来,能够捞着一份赏钱,也不算冤了。 李兴退下去之后,韩文转過头,对着坐在一旁的师爷方孟缙问道:“师爷,你看這郑春所言,可信否?” 方孟缙皱着眉头道:“這個郑春,办事能力一般,偶尔還有搔扰乡民之举,我对他做事情,一向不太放心。這一次他在折桂乡打井,一连打了15口废井,我正打算提议把他撤了。如今他能打出一口好井来,已是不易,至于說夸下海口,扬言未来几口井每口都是好井,這未免太過于离奇了。” 韩文点点头道:“我也正是觉得此事蹊跷。各乡打井,差不多都要打出三口废井,才能碰到一口好井,谁也不敢說自己能够每口井都是好井。這個郑春既然已经打出了一口好井,以后他哪怕是按三口废井换一口好井,也已足够交差了。可他却沒有這样說,反而声称后面几口井都不会打废,這不是自己给自己设了套嗎?” “事有反常必为妖。”方孟缙道,“莫非他带着村民祭拜龙王,真的感动神灵了?” 韩文道:“鬼神之事,岂可轻信?我觉得可能是郑春怕我责罚于他,所以轻许一個诺言,也有些赌赌自己的运气的意思吧?” “且看看再說吧?”方孟缙答道。 韩文和方孟缙并沒有等待太长的時間,第二天中午刚過,韩文還在内宅休息的时候,便有衙役进来报告,說李兴又来了,在大堂求见。 “知县大人,大喜啊!” 看到韩文走进大堂,李兴依然是這样一句,与头一天相比,他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那是一种发自于内心的兴奋。 昨天打出一口好井,大家心裡還有些忐忑的感觉,今天這口井一出水,大家都踏实了,知道那個名叫苏昊的秀才的确有通天彻地之能。即便是李兴這样的小衙役,对此也非常兴奋,因为自己這一队打井的成绩越好,未来就能够得到越多的奖赏,這可是和個人的利益直接相关的。 “怎么,又打出一口好井了?”韩文问道。 “正是如此。”李兴答道。 韩文道:“郑春不会是在昨天那口井旁边又开了個口子,就說是两口井吧?” 這种作假的方式,過去韩文也是遇上過的。打出過一口好井的地方,如果再打一個井,一般也是能够出水的。但這样多打一口井并沒有什么价值,因为同一個范围内的地下水是有限的,多打了一個井,其结果就是两個井的出水量相当于从前一個井。 李兴大摇其头:“不是不是,郑典吏岂敢這样欺骗知县大人。今天打的這口井,距昨天那口井有3裡路远,一個时辰出水250担。” “還真让郑春說准了?”韩文眼睛裡闪過一丝疑惑,他突然一拍桌案,大声喝道:“大胆李兴,你竟敢花言巧语,哄骗本县!” 李兴被韩文這一嗓子给吓住了,好半天沒反应過来,不知自己哪句话說错了,惹得知县如此恼火。他连连磕头道:“知县大人,小人所言,句句是实啊!” 韩文道:“你从实說来,郑春是如何找到這些井位的?” “這個……”李兴语塞了。以郑春的意思,是不想過多地提及苏昊這個人在打井中的作用,這样郑春的功劳就显得突出了。反之,如果苏昊的事情被韩文知道了,那么郑春的成绩就体现不出来了。 然而,韩文哪裡是那样好骗的,郑春此前一口气打了15口废井,突然之间就人品爆发,能够接连打出好井,這背后肯定有其他的原因。郑春在打井之前就敢声称打出来的必然是好井,這說明郑春找到了一個有本事的风水师,对于這样的事情,韩文岂能不问個水落石出。 “知县大人恕罪,我們的确是找到了一個人,這两口井,都是他给选的井位,果然是一打就出水。”李兴一害怕,赶紧就把实话說出来了。 “嗯,這還差不多,你们从哪找的风水师,竟有如此才能,本县怎么从来沒有听說過?”韩文的脸色和缓了一些,问道。 李兴道:“回知县大人问,這個人不是個风水师,他是龙口村的一個秀才。” “秀才?”韩文有些意外,“秀才怎么還懂得打井的事情?” “知县大人,你可不知道,這個秀才能耐大得很呢。”既然已经把秘密說开了,李兴也就不再遮掩了,他眉飞色舞地对韩文說道:“這個秀才,年方17岁,看着瘦瘦弱弱,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可是他只看了一眼,就說我們选的井位不对,肯定打不出水。我們郑典吏对他說:那么秀才,你能指一個能打出水的井位嗎?你猜怎么?” “怎么?”韩文也被李兴的叙述吸引了,情不自禁地问道。 李兴道:“這秀才摇了摇羽毛扇,掐指一算,然后指着东南方向,說道:由此方向,700步打一井,60尺深,每时辰可出水400担!结果,打井的匠人堪堪打到60尺处,就出水了,而且正好是每时辰400担。” “竟有這样的事情!”韩文這回是真的震惊了,“這秀才姓字名谁?你說他才17岁,那应当就是這一两年参加童子试考中的秀才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沒有?” “這秀才名叫苏昊,是去年才中的秀才。”李兴答道。 “苏昊?”韩文拼命地回忆着,但死活也想不起来有這样一個人。每年在县裡参加考试的学生不少,不過,如果真是有点水平的学生,韩文应当是有些印象的。 闻讯而来的方孟缙站在一旁悠悠地說道:“大人,這個苏昊我有点印象,他的文章倒是写得四平八稳,但其中毫无灵气,并不像是有大才干之人。” “可是,就這样一個人,不但能够选到合适的井位,居然還能估出水量。方先生,你可曾听說過有谁有這样的能力?”韩文问道。 “闻所未闻。”方孟缙摇头道,“這地下之事,变化多端,谁能洞察?我想,這秀才可能也只是放出豪言,哗众取宠而已。” “知县大人,师爷,這苏昊可绝对不是瞎說啊!”李兴跪在下面争辩道:“昨天那口井,他說一個时辰出水400担,村裡的百姓拿桶提水试過了,差不多一個时辰出的水也就是400担左右。今天這口井,他事先就說了,每时辰出水是200担至300担,结果打出来之后,果真是250担。我們那個风水先生陈观鱼都打算拜他为师了。” “告诉郑春,把你们那個陈神棍赶走,折桂乡明明有水,他指了15個井位都打不出一滴水,這样的骗子,還留他作甚!”韩文随口說道。 “是!”李兴赶紧答应。 “這事竟然是真的?”方孟缙看着韩文,“如果真有這样的奇人,光放到折桂乡使用,实在是可惜了。现在全县都在打井抗旱,打出废井甚多,浪费钱粮不說,耽误了农时,关碍可就大了。如果能得他指点一二,不說每口井都选对,哪怕两口井之中能有一口好井,也比现在要强得多了。” “李兴,你马上赶回折桂乡,传那秀才苏昊到县衙回话。”韩文說着,便提起笔,准备写传唤人的信牌。所谓信牌,其实就是古代的介绍信,是在一张纸上写明具体事项,再用朱笔签押,盖上官印,這就具有法律效力了。 “大人不可。”方孟缙连忙制止韩文,說道:“這苏昊如果确有如此才能,则属圣贤之士,不可轻慢待之。” “也对。”韩文也反应過来了,像這种有本事的人,是应当笼络過来的,如果发個信牌像抓罪犯一样拘传過来,未免太煞风景了。 “李兴,你去传我的话,就說本县請那秀才苏昊到县衙一叙,你說话的时候要客气一点,不可惊扰了那秀才,你可明白?”韩文說道。 “小人明白,小人這就去請那苏昊。”李兴大声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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