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下马威 作者:未知 在县城的第一個夜晚,苏昊和陆秀儿都睡得非常踏实,主要是白天太過于劳累了。尽管一幢大宅子裡只有他们两個人住,但苏昊也沒想過要去做点儿童不宜的事情,毕竟他们两個人的确都還算儿童。 次曰清晨,陆秀儿早早地起来,做好了早饭,然后叫醒苏昊起来洗漱用餐。吃過早饭之后,苏昊便前往县衙去点卯,陆秀儿则在家裡擦擦洗洗。這么大的房子,光打扫卫生就是一個不小的工程了。 苏昊来到县衙门口,看门的衙役早已经听說他的事情了,问清他的名字之后,便纷纷向他施礼问安:“苏师爷,早啊。” “兄弟们早!”苏昊挥挥手,颇有一些领导范儿。 “师爷一会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尽管来传小人们。”衙役的班头似乎随便地說了一句。 “有什么事?”苏昊诧异地看着班头,班头却只是神秘地笑笑,不吭声了。 苏昊搞不清县衙裡会有什么猫腻,存着一份以不变应万变之心,走进了县衙。他先来到大堂看了一眼,看到知县還沒有升堂,只有几個衙役在那擦拭桌椅。苏昊问清了工房的所在,便径直往工房去了。作为分管工房的师爷,那裡才是他正经的办公场所。 “你找谁啊?” 苏昊走进工房廨舍时,看到裡面坐了七八名吏役,正在聊着什么。见苏昊进来,为首的一名吏员沒好气地盘问了一声。 “我不找谁。”苏昊淡淡一笑,答道。 “不找人你到工房来干什么?”那名吏员继续问道。 苏昊道:“本人苏昊,蒙知县大人垂青,聘为工房师爷,分管工房事务,請问哪位是工房书吏戴奇?” 其实苏昊不用问也知道,刚才盘问他的那名吏员便是戴奇了,因为工房只有一名书吏,其他的都是打杂的衙役。苏昊头一天已经和方孟缙說好,定于今天早上在工房商议打井的事情,戴奇就算昨天沒有见過苏昊,今天见了,多少也应当能够猜出来。他装出一副浑然无知的样子,对苏昊加以盘问,其中流露出来的敌意,苏昊如果感觉不到,那就真的是读书读傻了。 “我就是戴奇。”那吏员应道,不過,他并沒有站起来向苏昊行礼的意思,而是皱着眉头道:“你就是苏昊苏师爷?我看着怎么不像啊。师爷有长成你這個样子的嗎?” 看到戴奇开始发难,其他的衙役们也跟着起哄了: “沒错,小秀才,你不是听人說新来了個苏师爷,就跑来假冒吧?” “秀才,你胡子都沒长齐呢,就敢冒充师爷?” “对啊,這工房的事情,哪能轮到一個孩子来做主。” “……” 众人一起說着,一边挤眉弄眼,同时把桌椅弄出各种声音,這分明就是想看苏昊的笑话了。 戴奇在昨天听方孟缙通知說新来了一個分管工房的师爷,当时就急眼了。他当然不敢向方孟缙发飚,当着方孟缙的面,他连声地表示一定会服从新师爷的领导,好好做好当下打井的這件大事。然而,回到工房之后,他越想越恼火,心裡把這個素未谋面的苏昊骂了個天昏地暗。 正如方孟缙此前向苏昊說過了,工房是分管全县大小工程的部门,经手的钱粮很多,随便哪個地方做点手脚,一年弄上几十两银子都是很容易的,甚至可以說這就算是非常廉洁了。戴奇作为工房书吏,每年从工程中能够弄到百十两银子,小曰子過得十分滋润。 工房的事务具有一些专业特姓,韩文和方孟缙对此都不是太熟悉,所以对工房的事情也不敢管得太严,对戴奇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這样一来,工房就成了戴奇的個人小天地。這样一個既能挣钱、又沒人管的读力王国,突然空降下来一個师爷,這种事情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了,戴奇哪能容忍。 于是,他便纠集手下的衙役们,准备给苏昊一個下马威了。以戴奇的想法,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够把苏昊气哭或者吓哭,让他跑去向知县辞职,這样戴奇在工房的既得利益就不会受到损害了。即便這個结果达不到,他至少也要让苏昊明白工房不是一個好說话的地方,不要试图对工房的事务插手太多。 戴奇敢于這样做的一個原因,在于方孟缙曾告诉他,苏昊的年龄只有17岁,而且是一個乡下来的秀才,家境也颇为一般。在戴奇看来,這样一個毫无背景的年轻秀才,阅历是绝对无法与他這样的官场老手相比的,面对着所有人联合起来的抵制,苏昊唯有举手投降這一种選擇。 可惜,戴奇的如意算盘打断了地方,在他面前的這個苏昊,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個穷秀才了,而是一個经历過无数风风雨雨的穿越者。看着戴奇等人的表演,苏昊把手交叉在胸前,微微地笑了。 “秀才,你笑什么?” 一個名叫吴达的衙役终于忍不住了,对苏昊问道。戴奇和其他衙役也被苏昊的平静表情给弄懵了,起哄声音渐渐小了,大家一齐看着苏昊,想知道他如何应答。 “你们累不累?”苏昊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說道,“七八個大老爷们,敢做不敢当,装傻充楞,就为了对付我這样一個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你们不觉得丢人?” “秀才,你說什么呢,什么叫装傻,谁装傻了。”戴奇狡辩道。這种起哄架秧子的事情,最怕的就是对手不在乎,他们闹得這样凶,在苏昊眼裡只不過当成耍猴一般,大家的脸上還真有点挂不住了。 “别闹腾了!”苏昊干脆利索地打断了戴奇的话,他走到戴奇面前,指了指戴奇屁股底下的位子,說道:“起来,這是我的位子。” 戴奇尽管对苏昊心存蔑视,但对于师爷這样一個职位,還是有些顾忌的,否则也不至于找齐自己手下的衙役来一起发难。如今见苏昊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戴奇沒来由地感觉到了一种压力,他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等到感觉出自己的失态,再想坐下去,已经来不及了。 苏昊一屁股坐在工房的正座上,看着戴奇和各位衙役,淡淡地說道:“一群糊涂虫,死到临头了還玩這种心眼。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们难道不知道嗎?” “……苏师爷,你說這话,是什么意思啊?”先前說话的那個吴达怯生生地发问了,他是所有衙役裡最沉不住气的一個,苏昊如此拿腔作势,就是为了瓦解像吴达這样的胆小衙役的斗志。 苏昊问道:“作为工房的书吏和衙役,你们知道当前全省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打井!”好几個衙役同时答道,戴奇在一旁想制止也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整個场面被苏昊引导過去了。 “沒错,就是打井。”苏昊赞道,“打井抗旱,不止是知县大人的旨意,更是知府、布政使、巡抚大人的旨意,這是全省的基本大计。全省上下,均以能打出水井为荣,以打出废井为耻;以所作所为有利于打井为荣,以妨碍打井事业为耻;以争当打井先进個人为荣,以成为打井失败分子为耻。所有這些,你们都听說過嗎?” 這一番三荣三耻的论调一扔出来,所有的人都拼命摇头,慢說他们沒听說過,就是知县韩文都不曾听過這样的說法。 苏昊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告诉别人一些从来沒有听說過的政策层面的事情,就能让别人觉得自己是有来头的人,从而产生出一种莫名的敬畏感。现在工房裡的情况就是如此,一帮吏役已经完全被苏昊的大话给震住了,還以为苏昊头一天晚上是和巡抚在一起称兄道弟的。 “到目前为止,本县打井的成绩是平均每四口井能够有一口出水,成功率是25%。這個成绩在全省来看,是处于中下游水平的。也许大家会觉得,中下游毕竟還不是最末……”說到這,苏昊一拍桌子,大声說道:“但是!” 所有的人眼睛都瞪得滚圆,等着听苏昊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