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百年好合(1)
但今日京城的夜晚,卻比往日多了幾分的嘈雜。
數不清多少人,被堵在了長安街上。從天空俯瞰,密密麻麻都是人頭,水泄不通密不透風!
“有金吾衛的兵把前邊路給堵了?”
“爲啥堵路?”
“說是明兒曹國公結婚,要走這條道!”
“他結婚堵寄吧路呀?他要在馬上上洞房呀?”
“不是...他孃的他還堵個路,他孃的他是皇上呀...”
“這尼瑪世道,老百姓晚上出門回家道都不讓走?”
“咋了,人家有權,就堵你的路了,咋了?”
“有本事你衝過去?你敢嗎?”
“你不敢你在這叫喚什麼呀?”
“我他不敢跟他叫喚,我他媽還不敢收拾你?”
人羣之中,三言兩語之間,有那脾氣暴躁的漢子已經開始叫罵,也有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開始譏諷,然後雙方對罵甚至推搡
“滾滾滾!”
揮着腰刀的衙役滿頭大汗的維持秩序,“去他媽一邊打去,明兒這條道是曹國公大婚要走的,誰他媽今兒在這惹事,我他媽讓誰吃不了兜着!”
一片喧鬧嘈雜之中,有心中有怨的,但自然也有伸長脖子看熱鬧的。
路邊,路邊的茶樓,路邊的酒肆,路邊的商鋪之中,一樓二樓三樓之中,滿是探出來的腦袋,滿眼都是好奇的張望。
“乖乖,親孃嘞...”
“以前拿刀捅人心都沒慌,現在咋恁慌?”
“你他孃的手勁兒小點,把花骨朵捏碎了,老子摘你腦殼!”
大明朝的金吾衛官軍,俱是堂堂正正膀大腰圓的漢子,往日一身金甲在身手持雁翎刀,說不出的威風!
可現在,一個個兒跟端着湯藥準備喂丈夫的小媳婦似的,小心翼翼的貓着腰,踩着小碎步,沿着鋪設。
漸漸的,長街不再喧囂了。
路邊那些探出看熱鬧的眼神之中,由最開始的不解變成了驚奇,讚歎。
長安街,徹底變成了一條花街。
一盆盆奼紫嫣紅的花兒,擺在了道路兩側。臨街的所有商鋪門前,全被花卉所遮擋。
就連沿途的樹,在樹枝之上都點綴了盛放的鮮花.....像是一座座花樹,在盡情綻放!
花街之美無法描述,望之猶如置身花海。深秋清冷之氣洗滌一空,鼻尖宛若滿是花香。
“不是...這大秋天的?哪來的這麼多花?”
“這放在外邊,今晚上要是下霜了,不全凍死了?”
有人回過神來,喃喃自言自語。
也有人凝視許久之後,忽然驚呼,“也不都是真花,看那邊的....是..竟然是絹花!”
“嗚!”
滿是人羣的長街,頓時爆發出不可抑制的驚呼。
有人瞪大眼睛,努力仔細的查勘,神情變得更加驚愕起來。
“乖乖,真是絹花!”
“我地個親孃,這得花多少錢?”
“公爺...”
千金樓的頂樓,恰好可以俯瞰長安街。
李景隆端着茶盞,微微蹙眉看着忙碌的長街。
他身後,一名五旬年紀的官員,還有一名四十多歲的太監,正垂手站着。
那官員面帶苦色,開口道,“公爺,卑職已經調集了三百多匠婦,正在趕工...”
“您要把從申國公府到您家,沿途都佈滿花樹,起碼得需要兩天的時間...”
那太監爺苦笑道,“公爺,內織造局的紅絹已用得差不多了!”說着,頓了頓,“您要用織造局的金銀花,奴婢可不敢做主,得宮裏發話!”
“第一!”
李景隆目不轉睛,依舊看着長街,對那官員說道,“本公何時說,要把申國公到本公家的沿途,變成花街了?”
“呼!”
那官員長出一口氣,頓時喜出望外,“那定然是下面人聽錯了...”
但緊接着,當頭一棒重重打來,讓他直接愣在當場,魂都嚇沒了。
“本公說的是,把整個京城都變成花海!”
李景隆慢慢轉身,微蹙的眉頭帶着上位者的威勢,“不是一條街,是整個京城!”
“這...”
那官員都快嚇哭了,“公爺,這...卑職做不到呀!”
“你做不到就多調人手來!”
李景隆冷聲道,“人不夠就多調集匠婦,三百人夠幹什麼的,給本公調三錢人!每人本公給一兩銀子的工錢。”
“嘶...”那官兒又驚得倒吸一口冷氣。
“本公就給你一晚上的時間,把京城給本公變成一座花城!”
說着,李景隆看看那官員,“本公一輩子就這一次....你要是辦砸了...”
陡然,一個聲音在外邊響起。
“辦砸了李子的喜事,老子把你拉城外頭,挖個坑把你埋了!”
卻是曹泰跟一羣紈絝,從外面進來,罵罵咧咧的開口。
而後,李景隆又看向那太監。
“你說,本公要用內織造局的金銀花,你做不了主是吧?”
那太監滿臉苦笑,“公爺,這事奴婢真做不了主!那金銀花都是有數的,而且擅自挪動,奴婢是要掉腦袋的!”
所謂金銀花,就是金花銀花,乃是金線銀線織造成的花朵
“喏..”
李景隆再次轉頭,看向窗外,手指間卻多一張紙條。
“這...?”
那太監愣了下,而後雙手接過,打開一看。
而後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就見那字條上寫到,內織造所屬一切,儘可全供曹國公使用!”
落款,玉華!
玉華不是別人,正是東宮太子的別號。
太子爺有兩個別號,第一是弘德主人,第二就是玉華。
分別由弘德殿和玉華堂演變而來。
第一個別號,還頗有些官方意味。
第二個別號,妥妥的太子爺私人用印。
“奴婢這就讓人打開庫房...”
那太監叩首道,“金花銀花,還有珠花,這就都給您搬出來...”
“哥!”
屋內,那些湊在一塊的紈絝之中,剛進入這個圈子的康鎮起身道,“我帶一隊兵護着去!”
“哎呦,還是我弟弟想的周全!”
李景隆一笑,“那就辛苦你了!”
康鎮也是一笑,對那太監道,“公公,請吧!”
“是是是!”
那太監爬起來,恭恭敬敬的好似拿着祖先牌位一般,把手中的太子手書放在桌上,然後跟着康鎮快步出去。
“結婚而已,用弄這麼大陣仗?”
屋內,又只剩下這些紈絝了。
常茂大手撓頭,“花城?有啥說法?”
“沒啥說法,好看!”
李景隆笑笑,“就是圖好看!”
“我看你是閒的!”
曹泰在旁,開始陰陽了,“就爲了討媳婦歡心,就把整個京城都變成花海了?”
“你牛逼你也找個媳婦呀?”李景隆笑道。
“我曹!”
曹泰嗖挑起來,“鬧着玩摳我眼珠子是吧?是不是摳我眼珠子?”
說着,雙手叉腰,“我說李子,下午我可是帶着弟兄們,把秦淮河上所有畫舫的花都給強買了過來,京城所有花店,也都給包圓了!”
“你不念我的好也就罷了,還摳我眼珠子...”
“哎!”
忽然,李景隆心生慚愧,趕緊道,“我哪是那個意思...”
“諸位兄弟!”
曹泰卻不給他悔過的機會,叉腰轉頭大聲道,“有一天晚上,李子跑我家去了,我們家跟鄧大哥家不是挨着嗎?”
唰,所有人眼睛都亮。
“他跟小鳳,人家倆人在家牆頭上,眼對眼,嘴對嘴兒...”
“親了?”有人驚呼。
“親沒親我沒看着,但是...”
曹泰頓了頓,“黑燈瞎火孤男寡女,別說兩人臉對臉,就是隔着牆..要是我啊,牆我都給他頂個窟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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