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 得意忘形(2)
“不是...”
高昌安跟着李景隆進了公事房,苦着臉,“公爺,這....您都給卑職弄糊塗了,還有倆月過年呢,現在就發過年的福利?”
李景隆在椅子上坐下,“怎麼?不行?本公話都說出去了!”
“關鍵是....那過年的時候...?”
“過年的時候再發一次!”
“嘶.....”
高昌安嚇得一個激靈,忙返身關上門,低聲道,“公爺,您要是小打小鬧的,卑職在賬本上補充那麼幾筆,這事也就過去了!”
“可您這....您這一出手,好傢伙....”
高昌安急道,“咱們光祿寺的賬,到年底要會同司禮監還有戶部一塊覈算的!您這麼大張旗鼓的花賬上的錢,會有麻煩的!”
“什麼麻煩?本公怕麻煩?什麼麻煩敢找本公?”
李景隆仰着脖子,推開窗戶,大聲喊道,“本公就發了,誰敢多嘴?戶部,司禮監?有本事他們參本公去?”
“告訴你,不用在賬本上做文章!一五一十的給本公記!”
“就算御史知道了怎麼着?”
“本公就花衙門的錢,給大傢伙謀福利了,怎麼着?”
“本公倒要看看,誰他媽敢跟我過不去!”
“買去,現在就給本公買東西去!”
說着,李景隆抓起桌上的茶壺,嗖的就飛出去。
啪的一聲,在牆上摔得粉碎。
“不用遮掩,大張旗鼓的買去,讓其他衙門的人都睜眼羨慕嫉妒恨去!”
“誰敢多嘴....”
李景隆噌的站起身,捋下身上的蟒袍,“讓他對着本公這身衣裳說話!要是覺得這身衣裳的份量不夠,那那就對着本公的郡王龍袍說話!”
“是是是!”
高昌安嚇得滿頭大汗,連忙退出來。
在門口跺腳道,“公爺人是好人,就是這個脾氣....太暴躁了!”
“但是....可也...忒他媽提氣!精神!”
朝堂之間沒祕密!
不出半個時辰,大明朝京師的六部九卿衙門,全知道了曹國公用衙門的錢,用朝廷的錢,給他屬下的官員們發福利。
一開始,大傢伙還不知道什麼是福利。
可是隨着一輛輛滿載米麪油肉,雞鴨肥豬的馬車進了光祿寺的衙門。
其他衙門的屬官們,羨慕得眼珠子都藍了。
“不是,光祿寺這是不過了?”
“人家有錢着呢,曹國公一場拍賣,三百多萬呢!”
“哎呦,好傢伙,這棉布一車一車的拉?”
“棉布算什麼,六品以上屬官,白花花的銀子一百二十兩足色官銀!”
一開始,其他衙門的人是在衙門裏偷着看。
但看着看着,這些人就走了出來,聚集在一塊,眼珠都不夠使了一般,使勁的看!
不但看,還要聚在一塊嘀咕。彷彿不嘀咕,不足以抹平心中的震撼。
“曹國公真大氣!”
“跟着這樣的上司,累死我也願意呀!”
“累死什麼呀?李至剛你們聽說過吧?”
“以前不過是七品小官,現在呢,馬上戶部給事中了,還要補御史呢!走的就是曹國公的門路!”
“嘖嘖嘖!曹國公這膽子也忒大了,這可是公家的錢呀!”
“公家的錢也是人家弄來的!”
“再說了,如今曹國公紅得發紫,太子少保賞全副郡王依仗!”
當然,也有人說算話。
“不管怎麼說,曹國公這都屬於公款私用!他就不怕御史彈劾?”
“還是年少輕狂呀!”
“這錢不能這麼花....不知收斂不是長久之道!”
一羣低級官員正在嘀咕着,邊上忽然幾名從光祿寺大門口,換防的兵丁走了過來。
這些官員們注意到,這些兵丁各個都是喜笑顏開。
手裏叮叮噹噹的拋着銀子,另一隻手裏還拎着一掛豬下水。
聽着這些官兒們發酸的嘀咕,有名兵丁不屑的開口。
“我們公爺說了,誰敢彈劾他?”
“呵!”
有官員冷笑,“你們公爺?御史敢彈劾他!”
“御史多個寄吧?”
那兵丁罵道,“我們公爺穿上郡王龍袍,嚇死他狗日的!”
又有兵丁笑道,“什麼鳥御史?我家公爺還提拔了御史呢!”
就這時,陡然一聲怒喝。
“站住!”
那兵丁回頭,就見不遠處,從另一個衙門之中,走出一名面若黑炭的中年官員來。
那官員穿着青色的官服,看不出品級。
對着那兵丁怒目而視,“你剛纔說什麼?”
那兵丁畏懼的後退兩步,“我什麼沒說了!”
“你說了!”
“我說什麼了!”
“你說御史算個寄吧?”
“那是我家公爺說的!”
說完,那兵丁幾人拎着下水揚長而去。
留下那面若黑炭的中年官員,站在原地氣得渾身發抖。
“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
那官員咬牙切齒,“曹國公身爲皇親國戚,居然如此目中無人,眼裏還有大明朝的王法嗎?”
就在他發怒之間,周圍那些看熱鬧的小官們嗖的一下退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青衣官員不是旁人,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大理寺卿,大明朝出名的酷吏,詹徽。
此人乃是帝王心腹,從監察御史做到都察院一部之掌印大臣。凡有官員問罪,從來都唯恐刑之不重,毫無寬恕之心,手上已不知沾了多少官員的人命!
“呵呵呵!”
詹徽站在原地,看着光祿寺門前那一輛輛滿載貨物的馬車,面露冷笑。
“曹國公,好好好!”
說完,拂袖而去。
所謂人紅是非多。
京師的官員們,還沒從三百萬現銀的震撼之中解脫出來,又陷入曹國公犒賞本部官員的羨慕之中。
翌日一早,光祿寺的門檻都差點被人踩破了。
“公爺,紫金山南麓的工程已開工了!這奠基儀式,您得參加呀!”
幾名工部的官員,堆着笑臉,擠在李景隆的公事房中。
李景隆一身蟒袍,滿臉倨傲。
“奠基儀式本公就不去了!”
李景隆擺手道,“軍營裏還有許多事等着本公!”
說着,看看那些官員們,“工城乃我大明軍國重事,不可怠慢。爾等責任重大....”
隨即,朝外喊道,“老高!”
高昌安邁步進屋,“您吩咐!”
“撥一萬銀子給他們...”
說着,李景隆看向那些工部的官員們,“不是給你們的,是給工地上的民夫工匠改善伙食的!莫要貪了!”
“公爺好爽!”
那幾名官員連連稱讚,大笑道,“還是跟着公爺您做事痛快!”
“去吧去吧!”李景隆擺手,“領錢去吧!”
這邊人剛退出去,又有火器鑄造局幾名管事進來。
一來就叫苦連天,“公爺,您要卑職等督促匠人們,年前造出三千杆火槍,實在是爲難....”
“加錢!”
李景隆懶洋洋的說道,“告訴匠人們,每人賞二兩銀子的工錢,老高!”
高昌安還沒把人送走呢,趕緊再次回來,“您吩咐...”
“去,弄幾千斤大米白麪,幾百口肥豬送到火器鑄造局去!”
李景隆擺手道,“喫飽了纔有勁兒是不是?工匠也是人,告訴他們,只要活幹好了,不耽誤事!錢,本公給!肉,本公給!”
高昌安笑道,“您放心!”
就這時,外邊陡然響起腳步。
卻是曹泰滿頭大汗的跑來,“李子,李子,不好啦?你倒黴啦!”
咚的一聲,曹泰推門而去。
端起李景隆剛泡的熱茶,咕嚕咕嚕吞下去。
然後一抹嘴,“狗日的御史把你告了,皇爺震怒,宣你入宮!”
噌!
李景隆昂然起身,“走!”
“啊?”
曹泰愣了,以爲自己說錯了,“李子,不是好事,是壞事兒!”
“我知道!”
“你知道你他孃的弄的好像立功受賞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