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母与子 作者:纸花船 小說: 杨氏也被李春来的暴虐吓了一大跳。 儿子的确是亲儿子无疑,只是,也不知道儿子這些日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整個人的精气神都变了。 想着,杨氏赶忙過来拉住李春来:“三儿,你,你這是干啥?你二叔虽然浑点,却也不是坏人。你想,這几年了,咱家剩下的那二亩多山旮旯地,不都是你二叔帮着收的嗎?快把這吓人的家伙什先放下。” 老癞子李老二见杨氏居然替他說话了,顿时如获大赦,却依然不敢直面李春来暴虐的锋锐,只能是讪讪笑着对李春来讨好。 李春来看了看母亲杨氏。 杨氏赶忙对李春来使了個眼色。 李春来不理会杨氏,继续冷冷的看向李老二,心底裡却是止不住的苦笑。 本以为母亲這是受啥委屈了呢,哪曾想,這竟然是在套路李老二這個憨货…… 母亲有多不容易,李春来自然是知晓。 李春来更知道,母亲绝不会忘了自己這個宝贝儿子。 所以,母亲做啥事,李春来都不会去干预,但是,若有人想欺负母亲,那就得好好說道說道,先看看是他的头铁,還是他李春来的大铁棍子更铁了。 转变了思路,李春来再看老癞子李老二,虽然依然有点不太顺眼,這玩意儿哪能配得上母亲? 不過,看着李老二憨傻的模样,李春来的脑海裡却是突然划過一道闪电! 他一直想打破缺口,却是一直沒有可用之人,因为很多事情,着实是太過复杂且晦涩,是永远不能摆在桌面上的。 但此时,李老二這厮显然是有点意思。 都是李家族人,李春来对李老二的生平也是了解一些的。 這厮早年时,還是风光過一段時間的,据說是在沂源县城东面的那片,做到了什么管事。 可也不知道成功的太容易還是怎的,他沒過下多少东西,后来,更是出了事情,被人活活揍了個半死,那时又沒钱治伤了,活活的熬成了個癞子。 后面数年,李老二這厮跑過山,挖過矿,基本上想到想不到的,他都干過。 此时看着他是癞了点,但人脉啥的,应该并不弱。 若是能把李老二這厮拿住,偷偷给他上個嚼子,這不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嗎? 想着,李春来又沉吟了一会儿,這才是点了头,声音却依然有点冷:“二叔,你以前帮過我們家的事儿,我李三儿都记在心裡呢。我今天有点冲了,你也别生气。那啥,娘,我从县城买回来好些好吃的,你再去炒几個菜,我陪我二叔喝一杯。” “嗳?這個……” 杨氏沒想到李春来居然突然這么好說话了,一时有点发愣。 片刻,看到李春来给她使眼色了,她這才是反应過来,忙是笑着应是,接過了李春来的包裹。 “大,大侄子,這,這,這……” 李老二俨然受宠若惊,拿着旱烟袋、枯老树皮一般的老手都在止不住打着哆嗦。 李春来笑意又柔和了三分:“二叔,咱们也算是自家人。這一码事是一码事,你懂我的意思吧?别想了,你在這歇着,我去打点酒来,咱们爷们今晚好好整一個。” “嗳……” 看着李春来龙行虎步的便是出了门,李老二不由欲言又止。 但看到屋子裡杨氏已经开始摆弄饭菜,卤肉香气止不住升腾扩散出来,他狠狠抽了抽鼻子,眼睛裡不自禁便是有些湿润了。 他在少年时便与杨氏认识,若是早年他努力一把…… 家裡條件虽是差了些,但胜在熟悉又惬意。 特别是晚上的山风很凉,喝着辛辣的米酒,吃着母亲整的最熟悉、又香喷喷的饭菜,李春来身和心都是放松下来。 只是此时的李春来俨然不同于往昔。 连胡关山那种老油條,李春来都是能把他哄得一愣一愣,更别提是已经被杨氏套路過、這些年来又一直沒啥自信心的李老二了。 一番寒暄,去掉了李老二的保护壳,酒也過了三巡,李春来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移到了正题上。 比如,沂源那帮混黑的混子、那些大土匪的来龙去脉,包括一些人际关系,社会套路,乃至是周边矿场的一些情况。 李老二這时已经完全放开了,某种程度上,他也有点爱屋及乌,把李春来当成他的子侄辈,便是知无不言的对李春来叙述起来。 不到半個时辰,李春来便是在李老二时而唉声叹息的感慨中、了解到了诸多很有价值的消息。 比如,被刘黑子误以为是自己靠山的那‘独眼虎’,早年,竟然与李老二有着還不错的交情。 便是现在,有时候,李老二也会给独眼虎那边传送一些消息,赚点外快。 再比如。 就在泉子村十几二十裡外、继母山上的马哨子部,李老二也跟他们有過牵扯。 乃至,他跟马哨子认识的时候,马哨子還在一個叫砟裕的矿坑子裡挖铁砂。 不過马哨子這人太狠,沒啥人滋味,他跟马哨子說不上话,却是认识马哨子的几個铁兄弟,勉强也算能說上话。 至于县城裡的关系他也不少,只是究竟時間久远,他也沒脸過去了,若是使把力,倒也能搭上关系。 正所谓‘知子莫如母’。 见李春来一個劲的给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的李老二挖坑,杨氏也有点惊着了。 她這個宝贝儿子,這是咋回事? 這短短時間,怎么,怎么精了這么多? 這直让杨氏有些恍惚了,便是李春来哪個不成器的老爹,当年脑子清明的时候,也沒有李春来這么老辣啊。 一顿酒喝到了子时出头,李老二实在扛不住了,李春来這才是把他送回了他的狗窝裡。 刚一回家来,杨氏便急急关上门,仔细询问李春来,到底是咋回事。 特别是,刚才杨氏又仔细检查過李春来的包裹,发现了那一大笔的银子。 “嘿嘿。” 李春来一笑:“娘,這事儿說起来,您可得帮我……” 說着,李春来便是将最近的事情,特别是招揽二姐夫洪斌的事情,仔细对杨氏說了一遍。 “這,這……” 杨氏有点被吓着了。 哪能想到,她這宝贝儿子的心竟然這么大的,這才当上捕快几天啊,竟然,都想做捕头了…… 李春来俨然是非常了解杨氏,当即便是又撒娇又解释起来,主要是给杨氏解释,沒啥大风险,机会又难得。 杨氏就算是再担心這事儿有风险,却又怎敢耽误了宝贝儿子的前程? 她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年轻时也识過字,自然是明白,人想往上走,特别是他们這种沒啥根子的老百姓往上走,到底有多难。 最终,咬着银牙点头:“三儿,娘不能耽误你,明早,娘便跟你一起去红崖子。不過,李老二那憨货,沒有啥谱,锋锐早就沒了,不是能干事的人。你让他给你跑跑腿還凑合,可千万别太当真。要记住,人心隔肚皮啊……” 看着母亲关切的模样,又把话說的這么通透,李春来胸腹中只感觉一股暖意在止不住涌动,忙是点头:“娘,您放心吧。咱踏踏实实做人,老老实实做事,那些骚腥的,咱可不沾。对了,若是這事儿顺利,你直接搬去县城裡,咱先租個房子住……” “你這孩子,屁股還沒坐热呢,就想孝顺娘了。行了,三儿,你心意娘领了,等你啥时候升了捕头,再来孝顺娘吧。娘可是盼着呢……” “嘿嘿,娘,我有個事儿還沒跟你說呢……” “啥?” “你,你個小兔崽子,這,這,這,你是要吓死你娘啊。” “嘿嘿,那您說,儿子养不养的起您……” “老天爷保佑,老天爷开恩啊……” 這一夜,娘俩聊到很晚,都有点兴奋的睡不着,无比希冀的憧憬着未来。 但次日一大早,娘俩便都早早起来,拎上包袱便是踏上了去红崖子的路。 杨氏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却极好,而且她的皮肤也很好,只是,這几年一直干农活,脸、脖子、手臂,這些暴露在外的部位,都晒得有些黑了。 李春来看着母亲小巧的身形却矫健的走在前面,为自己开路,不由一阵心疼。 凭什么! 凭什么那些人的老娘、老婆孩子,就能在县城裡啥也不干,享着清福,他李春来的亲娘,就要遭受這些苦呢? 踩着脚下秋初略有枯萎、却是依然充满了顽强生机的杂草,李春来的心也是愈发的坚定!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他李春来沒碰到這個机会也就罢了,既然碰到了,岂能不拼命的努力去做? 不過,虽是不断的发着狠,李春来的心裡却也是愈发冷静,融汇那個灵魂的许多东西。 就比如他常浮现在脑海裡的一句话:“给别人搭桥,也是给自己铺路。” 在這個看似光鲜的名利场上混,心狠手黑,只不過是其一,更多的,還是要把事情做扎实,要广结善缘,要给别人提供价值。 這样,時間久了,就恍如蜘蛛结網,路才会越走越宽,越走越广。 当然,這些,只是外部因素,最核心的,還是自己要稳住。 不断的提高自己,不断的学习,学习他人的长处,看那些大佬们、大哥们,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做的。 一路杂七杂八的想着,晌午刚刚出头,娘俩便是来到了红崖子村外不远的小山上。 杨氏心情极好。 因为红崖子村是处在一個山沟子裡的洼地裡,她在這边举目而眺,笑道:“三儿,等下去了你二姐家裡,你把事情都处理利索,就跟你二姐夫去寻山子便是。娘在這,多陪你二姐几天。对了,三儿,你,你打算给你二姐留多少银子?” 看着杨氏有些小心的看過来的目光,李春来不由一笑,凑到她的耳边低低耳语几句。 “啥?” “這……三儿,你,我……你是想,让咱们一大家子,都变成那城裡人嗎?可是,可是你二姐家的那十几亩地,這可咋整啊……” 相关 __歷史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