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國師 第416節

作者:未知
不多時,徐輝祖便見二弟徐膺緒回來了。 徐膺緒是中軍都督僉事,由於是庶出,只世襲了指揮使銜,平素是個庸懦無剛的老好人,並沒有參與今日五軍都督府的會議,但此時卻是一臉喜色的樣子。 “大哥!”徐膺緒喊道,一臉興奮的看着他。 徐妙錦心頭嘆了口氣,不管是嫡出還是庶出,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現在徐家處境艱難,而且徐膺緒又是個軟包子,這時候大哥要外調,哪有一臉喜色的道理。 “怎麼了?”徐輝祖沉着臉問道,語氣有些冷硬。 徐膺緒笑眯眯道:“你走的早,未曾見到,都督府的侯伯們今日卻是被國師大大地殺了一番威風。” “哦?” 徐輝祖一愣。 那幫燕軍的臭丘八,一個個拽得跟天王老子一樣,如何能讓姜星火殺了威風? 徐膺緒興致勃勃地給一家人講了他從要好同僚那裏聽來的故事,跟徐輝祖這個生性高傲的中山王嫡長子不同,徐膺緒沒什麼脾性,反而在五軍都督府裏還真有幾個能稱得上朋友的交好。 眼下形勢敏感,江陰侯吳高、安陸侯吳傑、鳳翔侯張傑、欒城侯李莊,這四個跟着李景隆、徐輝祖抱團的洪武開國勳貴二代,也都有了靠邊站的趨勢,故此,反而不敢派人來魏國公府上通風報信。 “我不是針對在座的哪一位,我說的是你們都是垃圾。” 當聽到徐膺緒轉述的姜星火這句話時,徐輝祖都不禁有些忍俊不禁,但轉而就在好奇,姜星火是怎麼平平安安走出五軍都督府的。 等到徐膺緒又講到了姜星火那套戰爭理論的時候,徐輝祖陷入了深思。 將某個利益綁定在自己戰車上,尤其是不可割捨利益綁定,這是極管用的廟堂手段。 畢竟姜星火點化出了新的製造力,而這些大量製造出的貨物商品,如果不能在國外找到傾銷市場,那麼就會對大明國內的民間棉紡織業造成毀滅性的衝擊。 而將軍不僅能通過軍事手段解決這一難題,還能從中獲取功勳,以及商品銷售的分紅,可謂是動力十足,如果整個戰爭模式真的這麼進行,那麼想必不出多久,只要安南見了甜頭,整個大明的勳貴武臣階層,都會牢牢地跟變法綁定在一起,到了那個時候,誰反對變法,那就是斷全體武將的財路。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敢殺他們父母,那這些武將和下面的校尉,就敢帶兵拿着刀子殺反對變法者的全家。 換言之,只要安南打下來,商品能持續地賣出去,換取源源不斷的利潤,那麼變法就走出了第二步,徹底立於不敗之地了。 等聽完徐膺緒關於軍階的講述,以及姜星火是怎麼被前倨後恭的將軍們恭送出去的,徐輝祖難得地笑了起來,笑完說道。 “江南棉紡織業手工工場的分紅嗎?景昌在那邊負責治安,稍後我去信問問。” 見家主心情好了不少,一家人面上也都沒了愁容,就在此時,外面也傳來了僕人的通傳。 徐皇后帶着幾名宮女、太監,沒有大擺排場,很低調的回到了孃家。 不過必要的規矩還是有的,中門大開,魏國公徐輝祖以降,叩拜行禮。 “見過皇后娘娘。” 徐輝祖跪倒在地,聲音略顯嘶啞,“臣徐輝祖恭迎皇后娘娘。” “本宮今日回府省親,不宜喧譁,諸位免禮吧。”徐皇后輕啓紅脣溫婉地說道,聲音柔美如水,周身威勢卻頗爲令人肅穆。 顯然,從燕王/燕王妃到皇帝/皇后,近一年的身份轉變,改變的不僅僅是朱棣,這對夫妻已經徹底適應了新的身份和與之相匹配的一切。 徐輝祖緩緩起身,衆人依次起身,站立兩側。 行禮完畢,徐皇后也自在了許多。 “都是自家人,走吧。”徐皇后微笑着說道,擡腳朝內室走去。 衆人緊隨其後亦步亦趨,魚貫進入了花廳。 徐皇后端坐在首位,孫老夫人則陪在次座,徐輝祖、徐膺緒及徐妙錦等兄弟姐妹則坐在兩旁,不過身份卻切換到了家宴的模式上,以輩分相稱。 “來喝碗燕窩湯,這是我讓廚房特製的,很滋補。”孫老夫人含笑說道,端起一小碗燕窩遞給她。 “謝謝母親(非親生,親生則稱呼孃親)。” 徐皇后點頭說道,卻只是把碗放在身前的桌子上。 “大妹今日回府省親,不知爲何事?”坐下後,徐輝祖率先詢問道。 徐皇后笑吟吟道:“聽聞最近發生不少事,不過大哥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徐輝祖苦澀地笑了笑,道:“是大哥的不是,靖難惹怒了陛下,才導致徐家如今的局面,幸得大妹庇護。” 徐皇后點了點頭,目光掃視在場衆人,徐輝祖馬上要被調到北邊去,庶出的徐膺緒既不是該挑大樑的也沒有這個能力的,小妹徐妙錦徐皇后微微搖了搖頭,徐妙錦雖然頗有才學,但到底是個姑娘家,遇到麻煩也沒辦法解決。 “看來還是要提點提點大哥。”徐皇后心中暗道。 念及至此,徐皇后問道:“變法的事情,大哥是怎麼看的?” 徐輝祖搖了搖頭,他與姜星火沒交集,自然更談不上了解,只是姜星火所提出的變法,他出於魏國公府掌舵人的固有謹慎,是絕對不會輕易表態贊成的。 徐皇后也不好說太多,只能有意無意地說了一句:“曹國公下個月就要從日本歸國了,曹國公是國師的舊友,對變法的態度,一向是支持的.洪武開國勳貴,多以魏、曹兩家馬首是瞻,若是到了彼時,有些事情就晚了。” 徐輝祖近乎猶豫的謹慎,在此時表現得淋漓盡致,他不是不清楚,大妹是帶着皇帝的意思來的,可骨子裏遵守秩序的本能,讓他還是下不定決心,旗幟鮮明地表態支持變法。 更何況,眼下廟堂裏反對變法的聲音是如此洶涌,而變法派明顯處於極端不利的情況。 這種情況,並非是獲取勳貴武臣的支持,就能夠得到扭轉的。 畢竟變法涉及到的,大多都是行政事務,而很少涉及軍事。 見徐輝祖這副模樣,徐皇后心頭也嘆了口氣,不過也並未因這件事爲難徐輝祖必須表態,畢竟徐輝祖也有他的考慮而徐家跟以前比是已經落魄了,但還有徐皇后這個後盾,就算有人不滿意,也不會把矛頭直接指向徐家。 徐皇后繼續說道:“咱們只要守住了根基,總能夠慢慢恢復起來。” 說着,她將目光移到了徐膺緒的身上:“二弟在中軍都督府作僉事多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本宮與陛下說了,這次評定將階,於情於理你是該評上的。” “大姐謬讚了,只是盡忠職守罷了。”徐膺緒謙虛地說道。 “好了。”徐皇后頓了頓,說道:“本宮今日來是想告訴諸位一個消息。” 說着,徐皇后的臉上綻開了一抹微笑:“四弟(徐增壽)追贈的事情陛下親口定下來了,贈欽承父業推誠守正武臣,特進榮祿大夫、右柱國,進爵爲定國公,子孫世襲,諡號‘忠愍’.等聖旨下來,景昌就襲爵成爲定國公了。” 徐家衆人聽了這番話,無疑是欣喜萬分的,尤其是徐輝祖。 雖然隨着靖難之役的結束,徐家已經失去了往日在軍中的地位,但如果能擁有“一門雙國公”的待遇,那麼徐家的影響力,不說迅速恢復到往日的鼎盛時期,起碼在徐輝祖北上後,也不至於淪落到太難堪的地步,至於家族內部各房地位,暫時倒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徐景昌是徐家第三代,又是四房的長子,第二代長房的徐輝祖還在呢。 其他人眼裏同樣閃爍着激動興奮的淚花,徐家的落寞,如今總算看到振興希望。 “那景昌會進五軍都督府,或者去外面領軍嗎?”徐妙錦忽然問道。 “景昌另有任用。” 徐皇后倒也不瞞着家人,直接說道:“國師在江南變法的事情做的很成功,棉紡織業只是第一個行業,後續鋼鐵、煤炭,還有什麼袁、張二位真人弄的‘化工’,反正要弄很多行業,這些新東西都是跟以往極不同的,這些事情民間的商人不能主導,還是跟下西洋一樣,要以皇室、宗室、勳貴的錢來做,景昌不僅是國師的學生,也是勳貴圈子的人,更是陛下的侄子,來做這件事再合適不過。” 徐輝祖瞭然地點了點頭,徐景昌資歷太淺約等於零,毫無戰功年紀又輕,就算是國公,進了五軍都督府也一樣會被架的不上不下,反倒不如做這需要特定人選的要害差事,也算是個核心的紐帶人物,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喔對了。”徐皇后轉向徐妙錦,“你也有差事。” “我也有差事?”徐妙錦呆了呆。 “曹國公回國,日本也會有幾位人物跟着來南京覲見,其中有一位,是日本南朝的內親王,換咱們的說法便是郡主(日本國王屬於大明的親王級),到時候可能會去江南轉轉開開眼界,你不是早就說想出去玩了嗎?到時候便一起去吧.這位內親王是有繼承權的,國師對陛下說,這女子可以成爲發動戰爭的最好藉口之一。” “倭人耶!”嫺兒驚呼出聲,馬上被徐膺緒的妻子捂住了嘴巴。 小女娃不吱聲還好,一開口,頓時讓徐皇后又想起來一件事。 “皇長孫到了該進學的年紀,除了幾位開蒙的翰林陛下還委了國師費心,到時候你們也跟着做個伴吧。” 蓉兒悄悄地躲在了孃親身後,也被無情地拎了出來。 “你也得去。” 然後就“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只可惜乾嚎不掉眼淚。 “裝哭也沒用!” 徐妙錦敲了敲侄女的小腦瓜,頓時止住了持續長達一個呼吸的哭聲。 飯是沒喫成,敘完話時間也就差不多了,徐皇后單獨對徐妙錦說道:“小妹,路上你陪我。” 徐妙錦知道大姐有話對她說,知趣地點了點頭。 等到兩人離開了魏國公府進入玉輅以後,徐妙錦輕嘆了一口氣:“大姐.” 徐皇后伸手按住了她,打斷了她的話:“別急,聽我慢慢說給你聽。” 見徐皇后神色嚴肅,顯然這次並非玩笑,徐妙錦立刻應了。 徐妙錦點頭以後,徐皇后這纔將目前發生的種種娓娓道來。 “陛下是支持變法的,但你大哥性子拗,又太過謹慎,徐家想要恢復往日的榮光,不光是景昌那邊要做事。我和陛下,之前也想撮合你和姜星火的婚事,可姜星火他是謫仙人,在人間是要做聖人的,便是高門貴女,也非他所願.我今日是要來問問你的想法,畢竟強扭的瓜不甜。” 雖然徐家失勢的這些日子裏,徐妙錦一直都表現的十分乖巧懂事,但是她的性格其實比較像乃父徐達大將軍,也有些倔強在裏面。 如果是平時,即使再難辦,爲了家族她也會盡力而爲,但是關係到自己的未來,她必須慎之又慎。 見徐妙錦臉上隱約流露出猶豫之態,徐皇后搖了搖頭。 “小妹,你也是徐家的嫡女,若是你不願,沒人會強迫你。” 徐妙錦默默地低下了頭。 徐皇后看見小妹臉上滿是愧疚與自責,於是溫言勸導。 “其實這件事也怪不了你,誰都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原本洪武三十年的時候,太祖高皇帝就該把你指婚給皇子的,可惜當時出了變故,靖難亂起,又耽誤了四年.現在要看你的意思。” 徐妙錦咬着脣說道:“國、姜星火自然是我見過最難得一見的風華人物,學問通天徹地,有稱量天下之才,便是人也長得極俊朗,姿容稱得上是風神八面,可我始終覺得他很疏離,讓人崇拜,卻親近不起來,更遑論成家過日子了。” 徐皇后微微一怔,問道:“這是爲何?” “就好像” 徐妙錦想了幾息,方纔說道:“就好像是道衍老和尚似地,他也不求什麼,世俗的名啊、利啊,都如浮雲一般,活的不真切,可能人的學問到了這般境地,都是如此吧。” 徐皇后頷首道:“景昌跟我說過,國師所求,非是良眷,而是同路之人。” “同路之人,他要去哪?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 徐皇后搖了搖頭,只說道:“或許你可以去問問老和尚,在他那裏,你應該能得到答案。” 徐妙錦沉默了許久,終於緩緩點頭答應了下來。 見狀,徐皇后欣慰地摸了摸小妹的發頂:“無論如何,我徐家的女兒沒有愁嫁不出去的道理,若是你從老和尚那得到的答案並不逞心如意,大姐再給你選人就是了。” “嗯,謝謝大姐。”徐妙錦擡頭望着徐皇后,“大姐,你也累了,早些回宮休息吧。” 徐皇后微微頷首:“嗯。” 等到徐妙錦離開玉輅,徐皇后的神色立刻暗沉下來。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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