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國師 第580節

作者:未知
趙海川懶得跟他廢話,對身邊的錦衣衛說道:“一起上,給我拿下他們,若有阻礙,殺無赦。” 用銀子喂出來的護衛倒是忠心,然而這些護衛哪裏是人數衆多的錦衣衛的對手,片刻功夫,就被砍翻在地,哀嚎遍院。 須臾,王遠山和李恆就被一起捆了押走。 府衙外有兩人親眼見了這場景,驚得是魂不附體。 “楊兄,要不要稟告張將軍,讓他來?”其中一人此時低聲問另一人道。 這倆人都是王遠山的私人幕僚,因爲在路上耽擱了的緣故,今日才入城,而且沒有官身,所以並沒有被一同羈押.至於幕僚這玩意,雖然這時候還沒有紹興師爺,但高級官員效仿前朝開府那般招募一些自己的得用人才藏在囊中,卻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 張將軍是漕運上的頭面人物,和王遠山交好,在兩淮也頗有影響力。 “不行!” 楊姓幕僚卻是搖頭,道:“此事是朝廷的事,就算是鬧到張將軍那裏,文武有別,他也不會出手幫忙的,對我們也沒有益處!” “那咱們怎麼辦?” “先等着,今日天色晚了,匆匆出城惹人生疑,不如在城裏客棧囫圇一晚,等明天天一亮,以文人打扮再出城,然後去布政使司稟報布政使大人和都轉運使大人。” —————— 與此同時,揚州城外的渡口。 “老劉,別忘了。” 一人站在岸邊,向着船裏的富態商人招手告別。 “忘不了!”劉富春靠着船舷,抱拳迴應道。 此番劉富春是受了解縉委託,帶着任務北上淮安府的,而這頭尾相接的船隊,正是李增枝資助給劉富春購置的,上面載滿了貨物,不過用的卻不是曹國公府的名義。 隨後劉富春便登上船頭,然後坐下,看着船伕用船槳划水,逐漸駛離了岸邊。 揚州府距離淮安府,直線路程不遠,但架不住這狗日的京杭大運河實在是堵,而且還受到了黃河奪淮入海的影響,有一部分河道泥沙淤積的厲害,只能用縴夫拉過去,故此劉富春在上面漂了三天,方纔抵達淮安府。 雖然顛簸了點,不過喫得好睡得好,他倒也還算精神飽滿。 到了淮安府碼頭後,劉富春沒有選擇直接去客棧或是商館住宿,至於驛站更不可能,因爲這裏是只要官府開具證明才能住的,普通人不能擅闖,他讓船隊卸貨到暫存的倉庫裏,在碼頭上租賃了一輛馬車,便往兩淮都轉運鹽使司衙署駛去。 事實上,老朱在洪武開國的時候,最先設立的就是兩淮都轉運鹽使司,而後隨着老朱統治區域和掌控力的擴大,都轉運鹽使司制度被迅速推廣至兩浙、長蘆、山東、福建、河東六地。 根據姜星火前世的《明史》記載,都轉運鹽使司的官制是都轉運使一人,從三品;同知一人,從四品;副使一人,從五品;判官無定員,從六品;其屬經歷司,經歷一人,從七品;知事一人,從八品;庫大使、副使各一人,所轄各場鹽課司大使、副使,各鹽倉大使、副使,各批驗所大使、副使,並一人,俱未入流。 所以,都轉運鹽使司的級別是相當高的,這就導致了,明明一開始從管理模式上看,“都轉運使掌鹺事,以聽於戶部”,都轉運鹽使司似乎是歸戶部管的,但實際上從來都不是這回事,到了洪武朝中後期,更是連這層名義都沒了。 在地方上,各地的都轉運鹽使司衙門在品級上雖較布政使司、都指揮使司、按察使司這“三司”稍低,但仍能與之分庭抗禮,形成了“四司”並立,各有專職的格局。 這在朝廷內部的行文上也可以看出來,洪武朝中後期所修《洪武禮制》中的《行移體式》規定:“各鹽運司申六部,呈各布政司,平關按察司並三品衙門,故牒各府,帖下州縣。” 都轉運鹽使司的地位,就略低於三司,但明顯比府要高的多。 而在鹽產出佔天下之半的兩淮都轉運鹽使司,那這個部門的權威就更重了,所謂“國賦莫重於鹽,鹽莫盛於淮,淮之司綿亙繁夥,必擇廉能練達,悉心究理者任之”,除了對主官要求高,僚屬配置也高,兩淮都轉運鹽使司配有書吏、典史、典吏、承發、鹽倉攢典等職以協助辦公,總數繁多,共有僚屬八十一人。 而今日劉富春要拜訪的,便是兩淮都轉運鹽使司的典史和典吏。 這兩個名稱雖然很像,但完全不是一回事,典史是正經的官員,是由吏部銓選,皇帝任命的,品級上雖“未入流”,但那也是官員,負責的是治安;典吏則是吏員,一般來講,是衙門某方面的主管,在縣裏就是即吏、禮、戶、兵、刑、工等“六曹”的主管,是地方的高階胥吏。 至於解縉的計劃. 好吧,解縉從來不當謎語人,論才華他確實很厲害,但論耍心眼,他這些年廟堂也沒玩明白過。 他的計劃說穿了,也沒什麼高明之處。 一個能幹出來仗着欽差身份把自己捅一刀的人,你還指望他能想出來什麼錦囊妙計呢? 更何況,劉富春雖然是有跟腳的揚州本地商人,雖然他跟姜星火的瓜葛根本沒人知曉(拍賣會時是被單獨叫到了樓上且未引人注意),但你指望他一個外地商人,能短時間靠着一批貨打入本地商幫內部去做些什麼,那也太過不切實際。 所以,解縉這次,就是指使劉富春來行賄的,跟他找人捅自己一刀的思路是一樣的。 既然沒有理由抓你,那我就創造一個理由出來不就行了?至於這個理由假不假,那無所謂,反正能夠錦衣衛和都察院抓人就行了。 這就是個圈套。 其他衙門的規模,相較於兩淮都轉運鹽使司衙署而言,只能說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劉富春雖然見識不少,可被人帶着走進去,還是基本迷失了方向感,他在一個低階小吏的引領下,來到一個房間前面,便見裏面的桌案後坐着兩名男子。 一個穿着吏員的衣服,看起來有些儒雅;另一個則穿着官服,年紀稍大一點,留着短鬚,看起來更威嚴。 “見過兩位大人,小的劉富春,從揚州來做生意,手裏有鹽引,想提些鹽,另外還有批貨也想在淮安府銷售掉。” 聽聞此言,兩人都來了興趣。 若單單是想拿着鹽引提鹽,那自然是公事公辦,回去等消息就好。 說的難聽些,想提鹽的多了去了,你算老幾? 但劉富春既然是揚州來的商人,想必是懂規矩的,又特意提了一句貨物,那就有意思了。 劉富春上前躬身施禮道:“這裏是貨單,煩請二位大人過目!” 那位面色有些威儀的典史伸出雙手接過貨單,仔細地翻閱了一遍,又遞給身邊的典吏,旋即擡頭詢問道:“這些貨物,都是從何而來?” “回大人的話,小的是在杭州府的貨棧購置的!” 劉富春不假思索地迴應道:“當初小的也是考慮到這邊的價格偏高,故而才決定採購一批。” “知道爲什麼這邊價格高嗎?”典吏看着貨單問道。 “這” 劉富春有些訕訕,還不是因爲兩淮鹽場停擺,所以民間日用品也連帶着開始漲價。 可這是能說出來的嗎? 見劉富春曉得輕重,兩人倒頗爲滿意。 有些威儀的典史頷首道:“我看這貨單,你還有購進過海魚?又有沒有在魚里加入別的東西?” 在江湖裏,鹹魚這玩意,基本是跟販賣私鹽劃等號的。 你說你運的是魚?這特孃的就是鹽巴披了層魚皮吧? “回稟大人,小的購進貨物後,均是在杭州府進行檢驗,而且還請專人負責看守貨物,絕對不會有誤!”劉富春恭敬地拱手答道。 他的表述很清楚,自己沒有動過一點,而且也沒有加入任何“佐料”,就是純粹地運輸了一些海魚而已。 淮安府靠海但大部分還是內陸,靠海的部分並不多,百姓以喫河魚爲主,而且黃淮一帶的魚,跟江浙的海魚區別確實很大。 “哦,那就好!”威儀男子點頭道,接着又轉頭看向那位儒雅男子,詢問道:“典吏以爲如何?” “這商人所說的,恐怕是實情!” 儒雅男子點了點頭道:“只是這邊有個規矩,若要驗鹽提鹽,必須要提供呃.” “小的明白!這個不成問題!”劉富春毫不猶豫地道。 劉富春當然知道對方的意思,但他旋即面上露出了爲難之色。 “不過.” 沒等兩人問,劉富春直接訴苦道:“這貨確實沒人敢買,不知道二位大人能否幫忙牽線搭橋一番?” 雖然的兩淮都轉運鹽使司內部其實有規矩,鹽務上怎麼搞都無所謂,但地方商業最好不要插手,但這對於下面的官吏來說,顯然有些苛刻,像他們這種基層的,還是很差錢的,而且如今還有利可圖,所以也就懶得計較那麼許多了。 “好!” 威儀男子頷首道:“我倒是可尋幾位同僚問問,不過可要謹慎一些,萬勿泄漏了消息!” “大人放心!小的省得。” 劉富春連忙點頭答應,其實他也曉得,自己之前的舉動,已經觸及到了忌諱的那部分,但是沒有辦法,誰讓這是解縉給他下的死命令呢? 大人物,他接觸不到,但製造一個由頭,解縉就可以從小的抓起,自然可以順藤摸瓜,繼而連根拔起。 這條路,跟之前都察院的御史們走的路線,是完全相反的。 這些御史盯着都是兩淮都轉運鹽使司的中高層,抓是抓了幾個,可這些官員,爲了自己的妻兒老小,是不敢大規模招認同黨的,畢竟鹽務這裏面,涉及到的利益實在太大,大到他們都清楚,亂說話,全家全族跟着倒黴,而頑抗到底,則是父母妻兒都能保全,自己也不見得被殺頭。 不過這種事情,兩人乾的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也絲毫沒懷疑這是否是設的局。 “好了,我現在去尋人問問,你暫且在此耐心等候。”威儀男子沉吟片刻,又向劉富春交代道。 哪裏是尋人問問,不過是要分贓時抽水均勻罷了。 兩淮市面上的物資,都被把持住了,想要賣貨,只能找那幾家,而經手的官吏們,自然也要分潤,如此下來,從遠處辛辛苦苦交了不少商稅運來的貨物,根本賣不上什麼高價,算總帳下來不賠錢就不錯了,不過劉富春這趟顯然也不是爲了賺錢,所以倒也不心疼。 但必要的表演還是有的,劉富春微微苦着臉,忙道:“是。” —————— 劉富春這邊忙着走下層路線,不遠處的兩淮都轉運鹽使司後衙裏,都轉運使施幼敏剛剛收到王遠山幕僚傳來的消息。 洪武朝末期,平江縣縣丞施幼敏是以“治事公勤,持己廉潔”,被老朱破格拔擢了兩淮都轉運鹽使司副使,到了建文朝,順理成章地升任了都轉運使。 在送走兩個幕僚,讓他們繼續西進,去中都鳳陽府(黃淮布政使司治所)稟報布政使後,施幼敏並沒有什麼驚慌失措的表現。 這時候,施幼敏正躺在臥榻之上,一臉悠閒地喝茶喫點心。 施幼敏的妻妾和兒女,都在院子裏陪伴左右。 這時候,一名下人快步走進院子,向施幼敏稟報導:“老爺,剛剛接到消息,有個叫劉富春的揚州商人剛來想要換鹽引,還帶了一大批貨和海魚,除了海魚都是日用品,估計是得了消息,但還不曉得門路。” “嗯,知道了。” 施幼敏淡淡地吩咐道,“你繼續盯着他,有什麼異常的話,速速報予我。” “遵命。” 下人聞言應了一聲,然後便退出了院子,悄悄離開。 “你們也都散了吧,在這裏圍着幹嘛?” 屏退了衆人只留下妻子和獨子,從躺椅上起來,走進房間裏,施幼敏忽然嘆了一聲氣,緩緩搖頭道:“王遠山啊,這是踢到鐵板了。” “爹爹,剛打發走都察院的陳瑛,這新的欽差,明着就是衝您來的,王參政被扣,您真的不管嗎?”施幼敏的兒子,輕聲詢問道。 “唉~” 施幼敏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苦笑道:“爲父哪管得了那麼多呀!人家王遠山是從三品,我也是從三品,人家被扣,我翌日就不會被扣嗎?” 他又何嘗不累呢? 自從洪武朝他當了這都轉運副使以來,除了每年的節日之外,幾乎天天泡在鹽場,每天處理各項繁瑣的公務,幾乎從未合過眼。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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