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懷璧其罪
這個秦良玉還真是敢說，這樣的話都當衆講了出來，那如果接下來朱常武不能給一個合理解釋的話，怕是一旦傳了出去，大元帥就少不了背一個想要造反的名聲了。
秦良玉是真的狠！
爲了讓朱常武把新式火槍拿出來供大明使用，她讓自己站在了對立面上，一副你同意也要同意，不同意也要同意的架勢。
這就是忠臣，真正的忠臣，爲了大明，完全把自己的利益和得失拋在了腦後。事情成功了，得利的不會是他本人，反而還會引來朱常武的記恨。
明知會有這樣的結果，還是毅然的說了出來，且還是當着這麼多人面問的，那真是一點後路都不給自己留。
自古以來，都不缺少忠臣，正是因爲他們的存在，才讓一個個王朝變得堅實牢靠，讓壞人沒有了更多發展和生存的空間。但歷史同樣也證明，忠臣在活着的時候，日子似乎都不會太好過，且有很多都是活着的時候被奸人弄死的，只有死後，他們的事蹟纔會廣爲人知，會受到後人的懷念。
只是忠臣做事就真一定對嗎？
你可以爲了大家不記自己得失，問題是別人也會和你一樣？
你爲了自己的清名，完全不顧他人的感受，有時候一家人也要因爲你受累，你的做法難道就不自私嗎？
自古忠孝難兩全！
可是能兩全的時候，爲何不去爭取？
朱常武目光似乎可以看透人心一般，看向着秦良玉。他終於知道爲何，她會成爲歷史中都記載過的女英雄，還是有名有姓有據可查的女英雄，就是因爲她完全把身心都交給了大明王朝，爲此，她失去了丈夫、兒子、兒媳和子侄也從未眨一下眼睛，直到最後，大勢不可逆轉，她求仁得求的死去。
這樣的人確很高尚。但這樣的人，所爲並非就一定是正確的，因爲她或許可以不讓那麼家人死去，但就是爲了所謂自己的清名，她從未去想過家中其它人是不是也用她有一樣的想法。
又比如說，讓朱常武把所有先進火器都拿出來與明軍共享。
或許秦良玉並非是多恨朱常武，她只是恨私兵的存在。正是這個特殊產物，讓統兵的將軍有了私心。
又或許，在秦良玉的眼中，即是大明的臣子，就應該無條件的奉獻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至少她是這樣想的，但她卻不管其它人是什麼樣的想法。
只是世間哪裏有那麼多的理所當然。人心都是肉長的，又怎麼可能沒有私心，更不要說，現在的大明軍隊，根子早就爛了，完全不是給了一些上好的火器就可以重新強大。
就像是姜環，所帶的明軍就拿着研究院的新火器，但一樣不還是敗給了當時左良玉手下的冷兵器軍隊？
朱常武看得透徹，也因此讓他與秦良玉的想法出現了分歧。
“你說完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朱常武似乎並不生氣，即便是被人隱晦地說成要造反，同樣也沒有生氣，相反還笑呵呵看向對方，一副徵詢的樣子。
“老婦我希望大元帥可以爲了大明好，把武器都捐出來，早一點把敵人消滅，早一點讓大明變得國泰民安，我說完了。”再一次強調了自己的目地之後，秦良玉閉緊了嘴巴。
她是把想法都說了，還把朱常武給架了起來，接着就看對方要如何回答了。
在秦良玉的心中，朱常武甚至都可以不去回答，但他就要背上一個疑心造反的帽子，這樣一來，就不信朝廷，不信崇禎皇帝會不提防於他？
被皇帝所防備，想必不管是什麼大元帥還是炎王，以後的日子都不會太好過。
當然，他並不知道，崇禎一直以來都在防着朱常武，只是並沒有什麼用而已。
“嗯，即是你說完了，不介意聽本王說幾句吧。”朱常武輕點了一下頭，然後目光向着在場的衆人掃去。
周邊的人的確很多，尤其是昨天那兵敗的三千多明軍，幾乎都在這裏。他們也是聽說大元帥來了，想着來一睹風采，就都湊了過來。那不用說，剛纔秦良玉問的那些話，想必這些人也應該是聽到了。
秦良玉說話的時候可沒有要放低音貝的意思，她就是想要讓其它人知道是怎麼回事。
“請。”秦良玉點着頭，然後就這樣死盯着朱常武，她也想看看，這個人接下來會說些什麼？除非他願意捐出新火器來，不然的話，不管他說什麼，自己還是會咬着這件事情不放。
朱常武依然還坐在椅子上，且在說話之前還選擇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跟着這才慢慢而道：“剛纔秦老將軍問爲我什麼不把龍兵用的新式火器捐出來，還說只要捐出來了，就可以早一點消息敵人，對這一點，本王不敢苟同。”
“嗯？”秦良玉聞聽此言，那充滿着褶皺的眼皮就是一沉，但不等她想去說些什麼，朱常武已然再度的開了口。
“即是武器，就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就像是一把雙刃劍，可傷敵，也可傷自己。就比如說這種新式的火槍吧，放在我們手中自然可以殺敵，放在敵人手中難道就不能殺敵了？”
“這...自然可以。”面對着朱常武的問題，秦良玉本能性的回答着。
“很好，那本王再問你。單比火器火炮的應用，是不是我們明軍擁有的最多，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管是已經被本王滅掉的滿清，還是本王打過交道的順軍，他們爲何手中的火器數量並不比我們大明少，質量也並不比大明差呢？”
“爲什麼之前明軍就擁有着火器，但依然不是這些人的對手？請問秦老將軍可曾想過？”
朱常武再次發問，秦良玉已然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纔好。
火器當然是他們明軍最強，大明可是有着神機營存在的。像是在與滿清戰爭初期，紅衣大炮可是屢建奇功，曾打得清太祖努爾哈赤都是不得不避其鋒芒。
按說，擁有着火炮火槍的明軍應該可以碾壓清軍纔是，可事實發展並不是這樣，他們依然還是敗了，一併還把這些火器都送給了清軍，讓他們變得更加如虎添翼。
秦良玉還在想着這些事情的前因後果時，坐在對面的朱常武再一次開口說道：“有好的武器固然是好事情，可能不能守護住這些武器同樣重要。如果守不住，把這些威力巨大的火槍反送給了敵人，那個時候，就算是龍兵出馬，想要解決這些大明之患怕也做不到了，那個時候，就真是無力迴天，大明纔是要面對着亡國之危。”
“那請問秦老將軍，以現在明軍的實力，如果給他們發了這麼好的武器，他們是能打勝仗呢？還是會把這些武器送給敵人，啊？”
最後一個啊字，朱常武的聲音陡然加大，直震得秦良玉耳膜是隱隱發顫。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好東西給了沒有本事的人，那不是好事，只會引來殺身之禍，想必這一點，沒有人會否認吧。”眼見秦良玉不說話了，朱常武並沒有要咄咄逼人之意，怎麼說對方年紀也大了，且這些年的確是忠於大明，爲此也付出了不少，如果可能，自己還是願意給對方留下一些顏面。
“是，是，炎王殿下說的極是。”一旁聞聽的閻喜等人，是連忙點頭附和。
雖然朱常武說的並不客氣，可卻是事實。以現在明軍的紀律和作風，就算是給他們再好的武器也是白搭。相反，只會便宜了他們敵人，會讓敵人更加的壯大。
有些好東西並不是能隨意分享。國之重器理應掌握在少數人，有節操人的手中。
如果真要爛大街了，那帶來的不是和平，而是更加的混亂。
閻喜等人點頭稱是，按說這件事情就算是揭過去了，也算是對剛纔秦良玉的指責給了一個交代，至少大家知道了原因之後，就不應該在懷疑他有造反動機之事。
可不知道爲什麼，或許是被朱常武問的無言以對，秦良玉並不服氣。儘管人家已經說得很清楚，威力巨大的火槍不能隨意發放，但憑什麼龍兵可以有，其它人不能擁有？
一想到這個問題，秦良玉似乎又來了底氣，就在大家都以爲事情就這樣結束的時候，她突然又提高了嗓音的說道：“就算是火槍不能隨意示衆是對的，可爲什麼要給龍兵，而不是給其它人？如果老婦沒有記錯的話，這些龍兵非是大明軍兵，而是你炎王殿下的私兵吧。那請問，你把私兵打造的如此厲害，你意爲何？”
又一次把矛頭對準了朱常武，這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喊聲把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吸引了過來，即便是秦良玉身邊的秦翼明還有馬萬年都忍不住輕晃其手臂，一副你不要再說了的模樣。
已經準備要起身的朱常武，重新坐了下來，這一次他用冷眼打量着秦良玉，眼中帶了一些的戾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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