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專寵於帝前
簡單就是隻需要李東陽在劉瑾親自撰寫的奏摺上揮筆附上自己的大名即可。爲難之處在於，這封奏摺是攻訐剛剛致仕的老首輔劉健的。
臨致仕前最後一日，劉健於乾清宮中奏私折於朱厚照，羅列劉瑾罪狀十數，未以首輔閣臣之位奏事，僅以一位年逾七旬的老人之名啓奏朱厚照，希望他能正視其中所奏。
朱厚照當時很傷心，但他依然沒有當庭決斷，未反駁也未點頭。
劉健如今已致仕歸鄉，頤養天年。
劉瑾竟不肯放過這個一輩子爲大明輔政，年邁不堪才致仕歸鄉的四朝老臣。
李東陽但凡還有點臉面都絕無可能在此事上點頭執筆附和。
謝遷惱怒於劉瑾也在此事。
“劉公公，爲人行事需留餘地，萬事做盡皆無善果矣！”謝遷直視劉瑾，寸步不讓。
劉瑾笑眯眯看着謝遷，再斜眼瞅瞅李東陽，放下手中茶杯，拍拍屁股走了。走到門口後他停頓了一會，斟酌腹中言語後扭頭說道：“兩位宰輔，你們覺得咱家有無拿下兵部劉侍郎的能力？”
這是明目張膽的威脅。
也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李東陽和謝遷二人，與其保已離開的，不如想想怎麼保住猶在其位的。
李東陽和謝遷臉色頓時鐵青。
高鳳低頭執筆閱奏，臉色自始至終平靜如常。
文淵閣內的詭波祕譎和赤果果的相互較量絲毫不影響朱厚照的美好心情。
自從金世秀這隻幼豹以“天使”身份出現在朱厚照面前後，他就愈發寵溺置於獸苑中的幾隻母豹。
每當他心情陰鬱，思緒不清時，都會來到獸苑中靜坐一會兒。
張永，錢寧形影不離的陪侍在朱厚照左右。
“陛下，您看，母豹們餓了，已經在低吼了。”爲了更好的拍馬屁，張永最近得空就朝獸苑跑，對母豹們的習性逐漸瞭解了不少，這會兒眼見母豹們一邊低吼一邊用爪子扒拉鐵籠上堅固的鐵條，頓時見縫插針向朱厚照進言。
錢寧淡淡瞥了張永一眼。
朱厚照興趣頓漲，招了招手，一旁侍立的獸苑宦官趕緊抱過來一盆血淋淋的生豬肉，都是提前割好的豬肉條，巴掌大小，極爲契合母豹們進食。
張永趕忙從宦官手中接過木盆，絲毫不嫌棄木盆邊沿上還掛着的髒污和油膩。
朱厚照信手從木盆中提出一塊豬肉條，隨手一擺扔進了鐵籠。
母豹低吼着一嘴咬住了豬肉條，然後開始大朵快頤。三隻相對嬌小的半大母豹羨慕的瞅着母親在大朵快頤，卻不敢上前搶食。
越長大越悲傷放在它們三個身上再貼合不過。
每長大一點，母豹就愈發疏遠它們三個一點，還是老幺好，自始至終都受寵最深。
朱厚照繼續往鐵籠裏扔着豬肉條，興致勃勃。
一旁端着木盆的張永幾次欲言又止，惹得朱厚照微微蹙眉。
“有話就說，朕難道還容不下你隻言片語？”
張永趕忙放下木盆，跪伏在地，以額頭觸地，告罪道：“老奴該死，擾了陛下雅興。”
朱厚照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本來興致勃勃的心情頓時低落不少。
一旁宦官見陛下停手，忙端來淨水，拿過皁角和布巾給朱厚照淨手。
清洗完雙手後朱厚照朝身後擺了擺手，一衆宦官和侍衛頓時躬身告退，諾大的宮殿中頓時只剩下他和張永，錢寧三人。
錢寧如今是御前侍衛，朱厚照的貼身近衛，另掛有錦衣衛指揮僉事頭銜。
依矩，非朱厚照明言，貼身近衛是不能擅自輕離來其周身一定距離的，不然就是擅離職守。
張永這才言語道：“陛下，老奴冤枉啊！”
日前，有兵部左侍郎劉大夏陳列劉瑾罪狀十三，張永罪狀八條呈於御前，懇請陛下查辦此二人，被朱厚照留中不發。
劉瑾是壓根沒把這事放心上，可張永不同，他膽子小，上摺子參他罪狀的又是劉大夏此人，他不能不小心應對。
趁着這會兒朱厚照心情不錯，趕緊把這事提出來，以張永對朱厚照的瞭解，十有八九會一筆帶過。
果不其然，朱厚照輕輕踹了他一腳，嗔斥道：“滾起來！朕沒下旨法辦你就沒人能動你！”
張永這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起身，心中憂慮盡去。
“謝陛下隆恩，老奴一定盡心盡力，誓死效忠陛下。”
錢寧無聲冷笑了一下。
他從不和劉瑾張永二人同流合污，因爲朱厚照寵信他更甚；也從不戳破他們的齷齪伎倆，因爲大家都是一丘之貉。
離開獸苑，朱厚照帶着一大幫跟屁蟲朝坤寧宮走去。最近自己的兩個舅舅進宮頻繁，讓他嗅到了其中的“危機”。
朱厚照私以爲，自己還小，結婚這種事能拖則拖。
金世秀也曾跟他說過：未婚是自由者，已婚是自掘墳墓，再婚是鞭屍自殘。
朱厚照不太懂其中深意，可他猶記得以前懷恩跟自己所言過的一件事：自己父皇年幼之時被成化帝的萬貴妃欺壓的東躲西藏…
他害怕，害怕自己娶過門的女人不似母后這般，而是當年萬貴妃那般善妒的女人…
所以他決定主動出擊。
金世秀還告訴他，婚姻自由。
這個詞，朱厚照很喜歡。
自己是皇帝，四海之內，五湖之中，普天之下，皆朕統御，緣何娶個皇后卻不能自主？
他不服氣。
“張伴伴，朕交待你一個任務，完成了朕重重有賞，完不成，你就滾去獸苑喂豹子吧！”朱厚照中二病發，一發不可收拾。
張永聞言趕忙表示願爲陛下孝犬馬之勞。
“甚好，今歲除夕前，不論你施何手段，都必須將母后給朕選擇的後位人選名單交給朕，朕要自己選擇皇后，婚姻自由！”朱厚照拍了拍愕然不已的張永，然後帶着狗腿子們邁入坤寧宮中。
張永張大的嘴巴能毫不費力的塞進去一個雞蛋。
他想哭，卻欲哭無淚。
早知道剛纔半道就藉口有事跑路了。
從坤寧宮裏偷東西？
張永自問頭不夠鐵，懟不過母儀天下的張太后。
專寵於帝前，未必是福啊！
張永不由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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