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受禄同船 作者:未知 “本官什么时候成了醉仙楼的……股东了?” 满箱银子仍在屋子裡散发出耀眼的银华,曹毅斜眼瞟了一下帐簿,似笑非笑的道。 萧凡从怀裡掏出一张契纸,从容不迫的递上前,道:“大人贵人多忘事,草民提醒一下大人,這张契纸上已经写明了,醉仙楼有大人一半的份子,朝廷明令不准官员经商,所以,契纸上沒写名字,也许這位股东是大人的朋友,也许是大人的远亲,也许是张三李四,大人可以自己填一下,另外,眼看年底了,醉仙楼今年的红利,草民自作主张给大人送来了,一共是二千一百两银子,請大人查收。” 曹毅接過契纸,沒急着看,却紧紧盯着萧凡,心中有些震惊。 這世上送贿行贿的手段千奇百怪,曹毅常年跟随燕王身边,自是看得多了,可行贿行到這般境界的,委实還从未见過,别人送礼送银子,送珍玩,送美女,可萧凡却直接送股份,這一手玩得漂亮!几乎可以說是把行贿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合法化了,哪怕被上面的人知道,谁来查也查不出结果。這萧凡不简单呐! 萧凡当然觉得很平常,前世的时候,這样的行贿方式已经很常见了,他只是借来用一用而已,只不過古代人见识不广,如此行贿妙法却很少有人用。只因古人行商都是习惯家族式的,与人合伙的股份制生意本就不多,更别提以送股份的方式行贿了。 曹毅弹了弹手中薄薄的契纸,淡淡问道:“无功不受禄,本官无缘无故的,为何要拿這笔银子?” 萧凡微笑道:“大人言重了,您是直爽磊落的汉子,草民不跟您說客套话,直說了吧,陈家是生意人,生意人做买卖,沒有靠山是不行的……” 曹毅一脸平静,看不出情绪。 “所以陈家打算以本官为靠山?别忘了,在這江浦县,本官上面還有黄知县,本官一個刚上任的外来户,何德何能做你们的靠山。” “大人菲薄了,草民曾說過,大人是個很有上进心的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只是個八品县丞……” 曹毅笑了:“你這话够大胆的,传出去若被黄知县知道了,你猜陈家会是個什么下场?” 萧凡眼皮一跳,仍恭声道:“做生意是有风险的,一笔银子投进去,也许一本万利,也许血本无归,草民這一注已经押下,是個什么下场,已不是草民所能左右的了。” 曹毅忽然敛起笑容,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一股无形的威势在屋内散开,盯着萧凡许久之后,冷哼道:“你說要投靠本官,本官便必须让你投靠么?陈家当本官是什么?陈四六豢养的打手?走狗?” “草民不敢,大人言重了!”萧凡心头剧跳,脑门已沁出一层细汗,咬了咬牙,萧凡低声道:“大人請恕草民妄言之罪,如今整個江浦,不论官场還是民间,都知道大人您与黄知县必是二虎相争之局,草民试问大人,除了陈家,何人有如此气魄,在二虎欲争未争之前,敢向大人下如此重注?陈家一片诚意,還請大人莫要误解。” 曹毅說不出话了,萧凡說的是事实,如今整個江浦县衙之内,无论主簿,典史,书吏,還是捕头衙役,对他和黄知县之间即将开始的权力争斗,都抱着一种坐山观虎斗的态度,曹毅不是白痴,他当然看得出。陈家敢在他和黄知县之间毫不犹豫的站在他一边,說实话,果然是好胆量,好气魄,這样识时务的商人,曹毅怎么好意思把陈家往外推? 萧凡见曹毅不說话,于是接着道:“大人甫任县丞,正是需要培植势力之时,陈家虽只是低贱的商户,可在這江浦县内,多少還有几分人面,大人与黄知县争权在即,不论大人收不收這股份,大人要做的事情,终归還是要做的,与其如此,大人又何必拒绝陈家锦上添花?大人培植势力,打造班底,所需的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 曹毅想了想,终于展颜笑了,屋内慑人心魄的气势顿时消散于无形,萧凡浑身一轻,悄悄松了口气。 好可怕的王八之气…… 曹毅看也沒看,便将契纸收入怀中,端起桌上酒坛,大灌了一口酒,然后淡淡道:“你倒是好一张利口……罢了,你回去吧,从今曰起,陈家之事,便是本官之事,银子本官收下了,告诉陈四六,本官承情,不過承的不是陈家的情,而是你萧凡的情。” 萧凡闻言大喜,躬身长揖道:“多谢大人抬举,草民感激不尽!” 曹毅似笑非笑的盯着萧凡,意味深长的道:“本官看出来了,你小子不是凡物,今曰将醉仙楼送一半给我,想必出自你的主意吧?呵呵,脑瓜子挺够用的,别客气,說不定以后本官還有求着你的时候。” 萧凡满脸喜色,沒怎么把這句话放在心上,而是立马打蛇随棍上:“說到陈家之事,眼前便有一桩,還請大人帮忙做主,两個月前,醉仙楼对面开了一家金玉楼,据說……是黄知县暗裡开的……” 曹毅沉默了一下,道:“本官知道了。” 萧凡不好多說,施礼道:“如此,草民告退。” 转身刚走两步,曹毅在身后叫住了他:“萧凡……” “草民在。” “……老子怎么說也是死人堆裡爬出来的,陈家有如此气魄,本官岂能不如那個陈胖子?放手做吧,官面上的事情,本官自有斟酌,但是切莫闹出人命,现在還沒到跟黄知县撕破脸的时机,明白本官的意思么?” 萧凡心中狂喜,沒說一句话,只长长朝曹毅作了一揖,然后向官驿门口走去。 唯有真金白银的利益,才是官商勾结的最好手段,萧凡很明白這個道理,送座金山出去,還不如送只每天每月会下金蛋的母鸡,长久的利益趋势下,曹毅才有可能跟自己一條心。 从现在起,曹县丞便跟陈家,跟醉仙楼彻底绑在同一條船上了。 有了這座靠山,金玉楼算什么? 算個屁! ************************************* 第二天,萧凡吩咐醉仙楼关门。反正沒生意,不如关上门好好想想,怎样应对金玉楼這個对手。 “多請两個厨子,再多招些伙计,以前被辞掉的那些人,看能不能把他们再請回来……”萧凡对老蔡吩咐道:“开酒楼的,味道第一,菜做得好别人才肯光顾,這是基础,不能忽视。” 老蔡唯唯点头应了。 “……再把這大堂裡的摆设全都拆了,重新布置一遍,东侧靠墙的位置留個两丈见方的空地出来,在上面搭個木台子,然后不定时請些戏班子,說书先生,或者青楼的清倌人,弹弹唱唱的,弄热闹点儿……” 老蔡点头,随即面带难色道:“掌柜的,這样做有什么用?金玉楼压着咱们,請的人再多,沒客人上门岂不是浪费开支了?” 萧凡笑得很神秘:“大家都是做生意的,金玉楼的掌柜也许哪天忽然想通,不再为难我們也不一定……” 老蔡愕然,這位掌柜……是不是太過天真烂漫了? “老东家那裡会不会同意咱们這么干?” “放心,他会答应的,在他眼裡,醉仙楼已经是匹死马,既然已是死马,当然沒了价值,随便咱们怎么折腾,他都不会有意见的。” 正与老蔡低声讨论醉仙楼如何东山再起,变故忽然间便发生了。 只听得大门“砰”的一声巨响,厚厚的门板被人重重一脚踹开,一個狂妄无礼的声音大声喝道:“哪個王八蛋叫萧凡?给老子滚過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