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等着腐败 作者:未知 “大人,你的身体好些沒?”主簿张云辉一脸关切地问道。 一县之尊病倒了,所有人都不敢等闲视之,县衙中的一众大小头目第一時間提着礼盒果品结伴看望這位倒霉的县令,不過不少人心裡有些幸灾乐祸,心裡暗說活该,這种刚刚出道的楞头青,就该给他一点苦头吃。 這下好了吧,光逞强,這不,一個人面对着案牍如山的工作,天天足足不出户,晚晚批阅到深夜,就是铁人也熬不住啊,這不,硬生生把自己累垮了,众人不由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一旁的陈县丞,心裡暗叫佩服,這個主意是他的,這不,不动声息就给新来的县官大老爷下了一個大马威。 還是太年轻了,和陈县丞這种官场老狐狸一比,实在太嫩了,這就是年轻代价。 陈贵也走到床前,一脸担心地說:“大人,你是江油百姓的主心骨,衙门沒你可不行啊,一定要尽快好起来啊。” 一众下属也一起对新任县令陆皓山的病情表示慰问,虽說大伙对這個锐气太盛新任县令沒多少好感,但是门面上的功夫他们還是要做得足。 陆皓山挣扎着要起来,刘金柱连忙在他背后加了一個垫,让他舒服地半躺着。 “有劳诸位担心,本官沒事,刚才看過顾大夫,說這病精疲力竭所致,只要休养一小段日子便可无恙。”陆皓山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說。 工房司吏胡仁讨好地說:“大人一上任,就为江油的乡亲父老操劳過度,尽忠职守,真是我辈之楷模。” “不敢,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罢了。”陆浩山一边摆手,一边谦虚道。 户房司吏周大源笑着說:“大人年轻力壮,定会很快全愈,這县衙的大小事务,還等着大人决断呢。” “哎哟,我的头”陆皓山揉着脑袋痛苦地叫了一声。 一旁的长随刘金柱连忙說:“少爷,顾大夫說了,你是操劳過度伤了身体,得好好休养,近期不要操劳啊。” 陆皓山点点头,扭头对陈贵說:“陈县丞。” “下官在” “本官身体不适,需要休养一些日子,衙门的公务有劳你多担当了。” 总算說了一句人话,陈贵心裡一喜,他可是等這句话很久了,虽說他内心大喜,可是面上還是佯装有些惊惶地說:“大人,這...這不妥吧,你是县尊,下官岂敢逾越?” “沒事”陆皓山摆摆手說:“本官還沒有上任之前是你暂代县令一职,不是把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條嗎?這几天也听了很多对陈县丞的赞扬溢美之词,本官相信,你会有能力处理好這些事务的。” 话都說到這份上,再說陈贵并不是真心推让,掌管一县之地的权力让他着迷,闻言也不再推辞了,一脸“感激”地說:“大人如此看重下官,陈某也恭敬不如从命,定会倾尽全力助大人管理江油事务,不過有大事要事,還得請示大人的意见。” 陈贵這样說并不是对陆皓山忠心,而是让他宽心,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夺权,而是协助他管理,至于說請示,那不過是一句空话,大事要事請示,但是事大事小還不是自己說了算嗎?此外還有一個好处,那就是有什么不好办或得罪人的事,還得請示,让這新任县令背黑锅。 那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那你掂量着办。”陆皓山看到陈贵沒有反对,马上应承道。 陈贵恭恭敬敬地說:“是,大人。” 因为陆皓山有“病”在身,众人也不敢多打扰他休息,很快就告辞退了出来。 “哈哈,陈哥,你的计策真妙”曹虎对陈贵伸出一個大拇指說:“只是十天時間,就把那小子弄得妥妥服服了。” 户房司吏周大源也赞道:“那当然,陈大人那是老将出马,一個顶俩,那毛头小子,毛還沒长齐,想跟我們斗?太嫩了。” “這样敢情好,江油县還是我們說了算。” “早就說他扛不住的,這会信了吧。” 众人纷纷向陈贵表示祝贺,這样一来,陈贵再一次成为江油最有权势的人,事实上,众人一早就猜到這新任陆县令不是老狐狸陈贵的对手,回想一下,上任是那样精明,最后還不是一样栽了?不但被摘下乌纱,一撸到底,還被投进了大牢,此刻估计還在吃着牢饭呢,這新来的县令就是一個楞头青,哪裡是這头老狐狸的对手,這不,才刚刚出招就自己躺下了。 不過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還谋了一個县令之职,经验尚缺锻炼,但运气倒是不错。 在一众同僚的恭维声中,陈贵面带着笑容說:“這只是暂时的,以后還仰仗诸位呢,我陈某人還是那样,有酒,一起喝,有肉,一块吃。” “還是陈哥仗义”曹虎第一個响应道:“陈哥,你放心,俺曹虎說了,你指东绝不向西,县令大人的话也沒你的好使。” “一定,一定。” “陈县丞真是太客气了。” “就是,以后還要大人多加照料呢。” 陈贵又是客套了一番,這才把人散了,毕竟還要处理公务,不過散之前,陈贵用眼色让两大心腹曹虎和周大源留了下来,商量对策。 对着两個心腹,陈贵暗暗点点头,這二人,一個掌管着三班衙役,一個统领户房,可以說最有权力和最肥的两個位置,都在自己人掌控之下,也就是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這两人不是外人,陈贵开门见山地說:“好了,說正事吧,那新任的陆县令虽說病垮了,不過他正值壮年,又不是什么大病,很快就好的,只怕到时屁股還沒有坐热又得退下来了,你们想想,有什么办法?” 曹虎脸上横肉一抖,压低声音說:“一不做,二不休,我們干脆找個机会把他干了,再把這事嫁祸给附近的山贼,神不知鬼不觉。” “用下脑子,别整天都想着那事”陈贵有些郁闷地說:“陈某倒不希望上面派一個官油子上任,那我們就被动了,這個新上任的县令其实還不错,這话以后不要再說,再說县令被害,那可是震惊朝廷的大事,一时不着,我們可以满门抄斩的。” 陈贵想得清楚,自己仅仅是一個秀才,连举人還不是,更别說进士什么的,這就說明,县丞一职,自己算是走到了尽头,那县官大老爷坐的大椅怎么也轮不到自己,不過样的也好,碰上陆皓山這类沒有经验的“雏”,那是最好控制和蒙蔽的,必要时候,還要护住他,至于干掉他取而代之的事从来沒想過。 那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一旦让他们盯上,九條命都不够死。 周大源眯着小眼睛,道出他的哲学:“大人,人生在世,不過名利二字,再引申得再细一点,一为钱银,二为女人,我們這位新上任的陆大人,身边只有一個长随,连贴身婢女都沒一個,很大可能出自寒门或家道中道,還沒有体会到人生的种种美好,大人可以投之以色,诱之以利,待之以宽,肯定会被大人所用。” “对,年少气盛,最缺乏定力,周司吏此计我看可行。”曹虎也点头表示同意。 “不错”陈贵点点头說:“這主意妙,现在他病倒,正是一個笼络他的大好时机,不過太明显也不好,引起他内心的抵触,只能循序渐进,大源,你心思缜密,办事稳妥,此事就由你来安排。” 周大源连忙应道:“是,大人。” 吩咐完周大源,陈贵扭头对曹虎說:“曹虎,让你的手下盯紧点,现在年境不好,那些流民饿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对了,一定要严防陌生人在我們江油搞小动作,别的地方出事我們管不着,這江油县的一亩三分地就是我們饭碗我們的根,有空多巡一下,甲长裡正也要吩咐他们盯紧了,别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我們這裡搞风搞雨,真是出了事,你我人头都不保。” “是,陈哥,我晓得了。”曹虎也知事态严重,一脸正色地点点头。 明朝自太祖以后,对待官员不是一般的苛刻,除了俸禄微薄,责罚方面也不留情,动不动就一撸到底,在砍头方面也毫不手软,最著名的就是戴罪行职,那是洪武继“空印案”“郭桓案”“胡惟庸案”和“蓝玉案”四大案后,朝廷官员空缺,官员犯罪了,先不杀不关,不過也沒有自由,让锦衣卫监视,给罪官戴上手铐脚镣去办事,洪武年间经常会出现這样的事:上面坐着的官员被拷得死死的,但還是惊堂木一拍,给下面跪着的官员判处死刑,然后再被锦衣卫牵着带到牢裡,等着下一個和他一样的官员判自己,而现任皇帝祟祯性多疑,哪個地方一出事,不由分說就像割韭菜一样割下一大拨。 說是不怕,那绝对是假的。 就在三人商议怎么对付陆皓山时,而陆皓山還是半躺着床上,一边品着上好的雨前龙井,一边吃着官员们送来的精美糕点,悠闲自在,哪有半分苦闷之色。 一旁的刘金柱一边高兴地整理那些礼品,一边小声地說:“山哥,這病也装了,接下去怎么做?” 陆皓山微微一笑,有些意味深长地說:“什么也不用做,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