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人生如戏 作者:未知 “赵裡长,张裡长,陈乡绅,你们怎么跪在這裡?快快請起,有什么事,本官替你们做主。”陆皓山還沒回到衙门,就看到衙门前面已经围满了人,三個年過半百的人跪下在衙门前,旁边還有县学的一群生员,两边围了内三层外三层,陆皓山也不敢怠慢,一下马,小跑着跑到三人面前要扶起三人。 现在要做的是一手抓大权,一手笼人心,关键时刻,可不能自毁长城,以前陆皓山觉得生活就像一股洪流,身处洪流当中,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或是遭受不测,沉在水底,或是随波逐流,走得更远,现在想想,人生更像一個大舞台,每個人都在饰演着不同的角色,有的人有时需要戴上面具去演译。 眼前三個人,陆皓山也认识,两個是江油县德高望重的裡正,也叫裡长裡君裡尹裡宰,在春秋战国时就存在的职位,一個叫赵旺,一個叫张德来,而另一個的身份是乡绅,江油县有名的陈大善人,如姓陈名贤,他们在江油县也算是**人物,在陆皓山装病其间,這三人也有厚礼送上,所以,于公于私,也不能怠慢。 “拜见县令大人。”那三人一看到正主回来了,马上行礼道。 陆皓山连忙說:“免礼,你们怎么跪在這裡,這是折杀本官呢,請起,快快請起。” 虽說陆皓山亲自去扶,可是三人還是坚持不肯起来,那赵旺拉住陆皓山的手說:“县令大人,江油的五万百姓危矣,你若是不答应给他们一條活路,小老就不起来了。” “就是,县令大人,现在夏粮未种,秋粮连影還沒有见,青黄不接,不是我們做老百姓的不交,而是实在交不起啊。”张德来也在一旁附和道。 “县令大人”陈贤在一旁一脸沉重地說:“天公不作美,加上今年,龙王爷已经三年不开颜,江油年年失收,老百姓可以說十室九贫,苦不堪言,若是還是一次收這么多税赋,只怕,只怕百姓只有卖田卖地卖儿卖女這條死路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求县令大人开恩。” 看到三人已经开口,一旁来助阵的学子也在一旁帮腔道: “老父母,江油的百姓就指望你了。” “是啊,老父母,還望老父母体恤百姓,替江油的乡亲父老谋一條生路,晚生在這裡谢過大人。” “老父母贵为江油的父母官,江油這次就靠大人了。” 众人七嘴八舌,有人說還得還色泪惧下,說到动情处,一旁的不少百姓也跪下来,請县令大人替他们作主云云,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還以为县令大人要调走,百姓舍不得他,要给他送万民伞什么的,场面非常感人。 看着那几张愁眉不展的老脸听着感人肺腑的言语還有感受到群情汹涌的意愿,陆皓山不由在心裡的感叹道:這县官的确一個很特别的职业,是基层的职员,直接面对百姓,事无巨小,都要直接面对大明最底层的人员,還真是一個很有挑战性的工作。 陆皓山叹了一口气,示意众人静了下来后有些为难地說:“這样說,尔等都是为了税赋這事来的?” 该来的,還是要来,陆皓山注意到,這次被推举出来的代表,不是老实可信的裡长,就是一向善良爱惜羽毛的乡绅,那些巨商大财主一個也不见,就是被鼓动来請愿的学子,都是那些還沒有考到功名的学子,看得出,這些人就是推出来做炮灰的,就是那個叫陈紧的乡绅,家中也就有個三五十亩水田,二间商铺而己,在乡绅中也是属于排后面的人物,用富户形容差不多,一句话,那些“大鱼”一條也沒有冒泡。 “是,大人,我等实在沒有办法以,這才来請愿,還請县令大人怜悯。”张德来說完,又向陆皓山磕头。 “不敢,不敢”陆皓山连忙扶住他,然后看了看四周围观的百姓,一脸沉重地說:“诸位父老乡亲,請听本官一言,现在后金咄咄逼人,辽东战线一再动荡,那些鞑子都围起京城威胁皇上了,這税是皇上下旨户部出政令收的,這等国家大事,关乎到国家存亡,本官只是一個小小七品芝麻官,实在沒有能力改变国策,朝廷的政令更不会因陆某人一句话朝下夕改,不是本官不体恤百姓,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陆皓山這话音一落,赵旺张德来陈贤等人一下子哑口无言,县令大人說得以,這是朝廷的命令,哪会轮到你一個小小的芝麻官管的,县令大人也是按旨办事,众人一時間都不知說些什么好了。” 把皇上和户部一抬出来,众人马上哑口无言,這招還真是有用,陆皓山心裡稍稍得意了一小下,不過很快又說道:“本官知道百姓为难,這二年收成不好,一下子拿出来的确有困难,所以本官已经向征税的人下令,陈规陋习全部取消,什么淋尖踢斛火耗這些一律不得征收,以免加重百姓的负担,若是有人向百姓乱伸手,诸位可以直接找本官,本官马上替江油的父老乡亲讨回一個公道。” 這话不仅說十分诚恳,還掷地有声,来請愿的众人一個個也沒话可說,事实上,陆县令說得沒错,自大贪官陈贵被扳倒后,江油县衙的风气为之一新,以前那些衙差是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沒有孝敬钱,连门都进不了,现在好多了,一個個精神抖擞,办事又快有好,门子钱跑脚钱一概不收,這些都是发生在身边的事,众人是切身体会的,一時間也无话可說。 税赋是皇上的命令,到了县令大人這裡,别說贪污,就是火耗都要亏损掉,谁又能怪责得了他,說到底,县令大人已经做得不能再好了,很多百姓都說江油等了多年,终于等到了一個青天大老爷。 陈贤犹豫了一下,還是一脸恭敬地說:“小人知道大老爷已做很体恤百姓,不過此次非比寻常,還請大老爷想個主意,江油的五万多的百姓就指望大老爷了。” “江油虽說地位偏僻,但县中也有不少大商巨贾,俗话說远亲不如近邻,都是乡裡乡亲,向他们借贷一二,暂且渡過难关,待到夏粮收割时再還上,岂不是两全其美?找他们比找本官实在多了,对吧?”陆皓山一脸“不解”地问道。 “他们?”赵旺的语气带有一些不屑,不過他为人持重,沒說得罪人的话,只是有些无奈地說:“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一到灾年,那些地主老财就格外活跃,因为這是一個他们发财的大好时机,花很少的钱就可以做到很多的事,就是借贷,那利息也比平日苛刻很多,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为了一條生路,被告迫接受也许一辈子都不能脱身的契约,远亲不如近邻還话沒有错,但是也得看看近邻是什么人才行。 赵旺說话的时候,满腔的怨气,這话也引起围观的百姓的共鸣,也纷纷摇头,眼裡都有一些怒色。 陆皓山哪裡不知道這些情况,其实這是故意說出来,用那些地主老财的无情与贪婪突显自己的伟大与高尚,這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看到那些百姓一脸唾弃的样子,陆皓山知道,计划已经成功了一步。 不错,动作很到位,表情也无可挑剔,陆皓山暗自想道:放在后世,估计吃演艺圈這碗饭也饿不死。 “此事有点难办,县衙也是困难啊。”陆皓山有些为难地說。 有点难办并不是不能办,在场的三個都是人精,一听到县令大人沒有把话說死,一個個脸上出现欣喜之色,赵旺马上說:“求大人体恤,只要大人能助江油百姓渡過這次难关,我們将永记大人的恩典,起生祠为大人祈福。” “請大人为江油的百姓作主。”赵旺說完,又向陆皓山磕头,在场的人也大声跟着請求,不少百姓跟着跪下,一時間县衙门口跪下了黑压压的一片。 陆皓山连忙說:“立生祠那是捧杀本官也,万万使不得,诸位請起,本官何德何能,這乡亲父老這般看得重,实在受不起,有事我們从长计议,先起来再說。”一边說一边去扶最为年长的赵旺。 “大人不答就,小老的老脸都不要,赖着不起了。”赵旺大声地說。 ”大人不答应,我們也不起了。”众人跟着說。 “這...這,好吧,本官应了就是,你们起来說话。”际皓山佯装一咬牙,应了下来。 一听到县令大人同意想办法了,众人這才一边对县令大人歌颂,一边站起来,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张德来小心地问:“不知大人有何良策,可以应付這次危机。” “本官写信向上官陈情,如实向他们禀明江油百姓的难处,請他们减免江油的税赋,最少也要多一些時間筹措。”陆皓山一脸从容地說。 “大人”陈贤有些担心地說:“去年各地大早,听說有些地方易子相食,可是朝廷也仅免了二成的税赋,只怕,只怕就是如实陈說,也于事无补。” 陆皓山点点头說:“這只是一种方法,其实那征税令一下,本官就食寝难安,天天搜索枯肠,最近总算有些眉目,不然也愧对乡亲交老的厚望了。” “請大人不吝指教。”张德来打破沙锅问到底,生怕這個陆县令用拖字诀。 “由官府出面做保,向有钱粮的乡绅筹借钱银先行垫上,待夏粮收割时再還上即可。” 陈贤摇摇头說:“利字当头,就是官府出面,只怕他们也不会那么容易答应,就是碍于面子,也不会真心相助,多是应付了事。” 陆皓山面色一肃,一脸正色地說:“那就得用最后一招,用官田作抵押,从有能力的乡绅地主裡筹措钱粮,先替江油的百姓垫上一部分,多少也要减轻他们的负担。” 众人面色一凛:什么,官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