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和硕睿亲王多尔衮 作者:月下的耳朵 辽东的一处老林裡,一只兔子在拼命的跑着。只听风声一紧,一枝利箭破空而至,直接将飞奔的兔子钉在了地上。兔子抽搐了一下,再无生命的痕迹。 两匹白马飞奔而至,马上之人骑术精湛,马儿還未停稳,已经飞身下马。 年长的人二十**岁的年纪,身材瘦长,留有美髯,皮肤黝黑,面貌英俊。他眼神之中一直透着锐利的光芒,气势逼人。 年轻的人二十五六的年纪,面容和年长的人很像,但是气质神采却是大不相同。 年长的人举止沉稳,神采之中总是夹杂着一丝忧郁和坚定。年轻的人举止轻佻,神采之中夹杂着不羁和狂妄。 年长的人是满清正白旗旗主,和硕睿亲王爱新觉罗多尔衮。年轻的人是他的亲生弟弟,满清镶白旗旗主,多罗贝勒爱新觉罗多铎。 多铎开口說道:“哥,你的箭法越发的精湛了,百步之外,一箭即中。果然不愧是我哥。” 多尔衮无奈地笑了笑:“你這是在夸我還是在夸你自己?” 多铎满不在乎:“咱们哥俩,夸谁都一样。” 多尔衮弯腰拔出箭支,伸手摘下兔子放入马背侧面的布袋之中,擦了擦箭矢,将箭矢放回箭袋之中,每一個动作都认真无比,好像在完成一项伟大的工程。 多铎哭笑一声:“哥,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能不能不一本正经的样子,好生无趣。” 多尔衮笑了笑,說道:“我本来就是這样的人,你总不能让我装成别的样子。” 多铎摇摇头:“你在别的地方谨慎小心也就罢了,怎么和我在一起也這般小心,难道我不值得你信任么?” “我只是谨慎惯了,小心无大错罢了。” 多铎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咱们哥俩還要忍到什么时候,這日子過得我天天想发疯!” 多尔衮叹了一口气:“黄太吉的势力越来越大了,咱们哥俩的处境越来越不妙,你以后办事還是小心为上,不要再使小孩子的性子。” 多铎不屑地說道:“那黄太吉有什么本事做大清的皇帝,文治武功都及不上哥你,他做一天皇帝,我一天不服。” 多尔衮低声呵斥道:“小心說话!這么大的人了,這种杀头的话以后不要說了。我們兄弟自当暗中积蓄力量早晚抢回属于我們的东西,但是明面上万万不得說出来。” 多铎毫不在意:“那有什么,這裡山高林深的,咱们兄弟說会闲话。谁会知道。可是二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我可是要憋坏了。” 多尔衮无奈地摇摇头:“现在八旗有一多半支持他,咱们短時間怕是难有作为。” 多铎低声咒骂道:“等咱们大事成了,我一定把老代善和他那两個猪狗一样的儿子亲手宰了,再把他家的福晋全都娶回家,让老代善死不瞑目。” 多尔衮苦笑一声沒有說话,当年努尔哈赤病逝之时,原本這大汗之位是传给多尔衮的。可是代善父子三人从中作梗,致使黄太吉得到汗位。 這些年来代善一家一直紧跟黄太吉的身后,他们知道一旦黄太吉失势,多尔衮兄弟一定会毫不犹豫对自己痛下杀手的。 多铎见多尔衮不說话,說道:“额娘的死他们也脱不了干系,我早晚让他们尝尝這种痛苦!” 努尔哈赤大妃阿巴亥是多尔衮和多铎的生母,最后殉葬而死,一直是年幼的多铎心裡最深的痛。一夜之间,十三岁的他失去了父汗和最爱自己的额娘,让他性格变得暴戾而狂妄。 多尔衮开口說道:“沒有足够的力量之前万万不可再轻易挑衅黄太吉,上次你做的事已经给他借口抢走了三分之一的牛录,又降了你的爵位。在這样下去我們再也沒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多铎蹲在了地上狠狠捶了一下土地,嘴裡发出了声声低吼。 多尔衮牵着马默默走到了树林外的小河边,他放开了手裡的缰绳任由马匹在河边的草地上游荡,自己坐到了河边的一块空地上,从怀裡拿出了一直香囊。 多尔衮不喜歡汉人,从来都不喜歡。他印象裡的汉人胆小懦弱,自私卑微,为了自己可以出卖任何人,从来都是跪着喊主子的东西,沒有一点骨气和脊梁。 可是多尔衮佩服汉人可以发明香囊這种东西,還有比這個更好的相思之物么? 多尔衮轻轻打开香囊,裡面露出了一小把黑色的头发,多尔衮把香囊放到鼻端,闭上了眼睛轻轻嗅着香囊和头发,仿佛那個女孩就在眼前。 多铎痛苦,可以狂妄,可以不羁。可是自己比他更痛苦,却只能更平静,更努力。 他的恨更多,更深。多铎的恨是失去母亲的痛处。他的恨是失去所有。 他的皇位,他的母亲,一夜之间都沒了。他的爱人至今還在敌人的怀裡承欢,每每想到這裡,他的心就像一团火在烤。他的脸上還要表现出云淡风轻的微笑来应付那些同僚和兄弟。 他恨代善,如果不是代善和自己的母亲有了不好的传闻,代善的两個儿子就不会为了撇清关系,像疯狗一样阻止自己继承汗位。 他恨代善一家,如果不是代善父子三人,自己早就登上了汗位和皇位,早就从黄太吉手裡抢回了布木布泰,那么自己就不会日日忍受這煎熬。 他恨黄太吉,他不仅抢了自己的汗位,還抢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子。到现在還在拼命打压自己和多铎。他惦记正白旗和镶白旗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恨那些汉人,若是他们再勇敢一点,再凶猛一点。黄太吉肯定不是对手,到时候就需要自己出马,到时候自己就能掌握兵马大权。可是那些汉人像是待宰的牛羊,从来不会反抗。黄太吉屡战屡胜,地位越来越稳固。自己的机会越来越小。 他爱自己的父汗,自己的父汗对自己疼爱有加,亲自教自己骑马射箭,自己十多岁时就成了一旗之主,這也是黄太吉迟迟不敢动自己的原因。 他爱自己的额娘,额娘总是在自己受伤的时候端来自己亲自炖的山参野鸡汤,亲自喂自己吃下。那美妙的味道自从额娘去世之后再也沒有尝到過。 他爱布木布泰,自己第一眼看见她,就爱上了這個误入人间的仙子。她的美貌她的谈吐每时每刻都牵动着自己的心。 他爱多铎,他知道這個弟弟从小就失去了父亲和母亲,性格有些异于常人,但是从来都不会违背自己。小时候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直喊着“二哥”的少年从来沒变過敬爱自己的心。 多尔衮猛然睁开眼睛,轻轻将香囊系好,为了那些自己恨的人和自己爱的人,自己一定不能倒下。 无论再苦再难,自己一定要坚持。 因为代善一家還在笑着,因为黄太吉還在俯视着自己,因为父汗和额娘還在天上看着自己,因为布木布泰還在等着自己。因为多铎還在痛苦的深渊裡无法自拔。 多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多尔衮的身后,轻轻說道:“二哥,你又想她了么?” 多尔衮连忙将香囊放回自己的怀裡,站起身来并不打算說话。 多铎笑了笑:“二哥,原来你也有手忙脚乱的时候。” 多尔衮淡淡地說道:“你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多铎疑惑地问道:“什么?” “黄太吉给你指婚,你嫌弃人家肤黑貌丑,大婚之夜跑去妓院饮酒作乐。去年黄太吉過寿,你送上了一匹跛马,让黄太吉下不来台。” 說到這裡,多尔衮狠狠抓住多铎的肩膀,喝道:“你知不知道黄太吉现在要杀你易如反掌?到时候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么?” 多铎冷笑一声:“二哥,你终于還是忍不住了。我還以为你一直云淡风轻,打算找個山头隐居终老呢。” 多尔衮疑惑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多铎大声嚷道:“我什么意思?你喜歡的女人被人家娶回家了你還隐忍不发,如果是我早就引兵抢人了。你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 多尔衮脸上的肌肉抖了两下,开口說道:“不关你的事。” 多铎哈哈大笑:“不关我的事?我现在就是要到处惹麻烦,就是告诉你,你弟弟随时会被黄太吉取了性命。你若是不争,到时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被黄太吉杀了。” 多尔衮眉头一挑:“你這是拿命在赌!” 多铎一挺脖子:“我就是拿命在赌,我倒要看看,我压上自己的命陪你玩,你玩不玩!” 多尔衮叹了口气:“我們现在势力還是太弱了。” 多铎怒气冲冲地說道:“這样下去,我們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弱!什么暗中发展,你当黄太吉不知道么,他不怕你发展罢了。你若是不敢兵行险招,早晚有一日,咱们兄弟死不瞑目!” 多尔衮叹了口气:“你给我点時間,我再想想。” 多铎低声叹道:“咱们的時間可不多了。” (注:黄太吉即是皇太极,明末之时皆称黄太吉、洪太主。乾隆年间改为皇太极沿用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