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傳說由來
遊客不消說,有些膽小的連夜就離開椰子鎮了,而鎮民只有一晚時間收拾自己的家當,明天早上就得分批離開家園,往西面十公里外的軍營集合,而同時將有一千的士兵進駐小鎮,聽佩奇的調遣。
深夜的沙灘白皙依舊,風聲依然,卓離嘆道:“這是我第一次爲鎮子巡夜。”一旁的**夫苦笑道:“這是我最後一次,也許。”
卓離本想安慰這位爲家園盡力一生的老警長,但見他神不守舍,便道:“椰子老伯,莫非你……緊張?畢竟我們得留守到最後,而那大傢伙無時無刻在提醒我們快爆了。”
“你想說我害怕?”**夫笑了,目光飽含一個長輩對小輩的寬容,道:“年齡是財富啊,我今年五十了,什麼風浪沒見過?‘最後戰役’中多少生離死別,我也輕鬆對待。今晚只是有點點傷感罷了。”
“傷感嗎?抱歉,我見海風涼爽,你又冒汗,才以爲……”
“年齡是弱點啊。”**夫又感嘆道:“少年人思維真是簡單。我不同,我得考慮到最壞的結果。一旦鎮子毀滅了,與我相識的一萬個炸彈,將何去何從?即使重建家園,也失去了寶貴的珊瑚資源啊。”
“一萬個……炸彈?”卓離眼睛瞪大,震驚的打量**夫。
“鎮民!一萬個鎮民!”**夫肅然道。
卓離無奈的揉揉耳朵。
**夫吁了口氣,道:“你在沙灘守夜,我去看看各區的炸彈有沒有偷懶。”
卓離眯起眼睛,點了點頭,待警長離開了,他纔回到珊瑚礁,爬上柔軟而溫暖的舟型花房內稍作休息。花房兩頭窄中間闊,如標準的睡囊,恰夠躺下一人,上面的膠質透明花瓣有個缺口,睡覺的人能將臉露出去。
卓離曾經懷疑過這種三百年前從域外傳入的植物長得如此貼心,一定有什麼玄機。沙灘上還有七八個鍾型花房,是屬於一些認爲與炸彈同眠是非常刺激的青年遊客的。卓離以前曾對這類男女遊客不滿,認爲他們小氣得連住旅店的錢都不肯花,但今晚卻倍感親切。
高空像黑色的海洋,被雙月映得透亮,忽地一道黃影劃過,轉瞬即逝。卓離擠了擠眼睛,以爲是眼花了。
個鷹形的黑影在沙灘上清晰的閃過,卓離看清楚了,有一隻展翅達十五米的巨鷹,渾身毛羽暗黃無光,正在沙灘上空盤旋而飛。
世上哪裏有如此巨大的鷹?
巨鷹急急俯衝,臨近沙地之時,雙翼一攏,旋風頓生,而它如同一滴水落入水潭一般,整個鷹身融進沙內,消失無蹤,而中心便多了一個戴着帽子的少女身影。
卓離暗叫,是b1級的大鷹彈?來了個什麼人物?莫非是失去蹤影的黑白帽子的同夥?
那少女頭戴一頂紅絨窄邊牛仔帽,耳際黑如瀑,身穿淡紅低領短袖衣,香肩微露。她腮邊清削,鼻管筆直而英氣,精細的雙眉襯與柔美的眸子,就像剛剛被暖風吹熟的紅石榴,渾身透着一股夏日般炫目的豔光。
卓離無端緊張,忽覺對方是衝他而來的。果然,少女悠然而行,來到這間外型罕見的警署分部,居然是敲了敲大門。可憐的大門,沒想到此時此刻還有人敲它,感動得咚咚響。
卓離又好笑又奇怪,道:“牆都沒了,你該不是還要我開門吧?”
少女道:“牆的問題與我無關,而進屋需敲門,這是規矩。規矩是社會定下的公約,理應遵守。沒了阻礙窺視的牆,不代表可以沒有規矩。”
聽了此話,卓離啞然,只好道:“難得碰上一個守規矩的人,等一等。”他從花房中鑽了出來,站在門後,又故意以緊張的口吻問道:“外面的是男是女,報上名來。”
男一女,隔着一道孤門,像在表演滑稽劇。
對卓離的揶揄,少女絲毫沒生氣,真規規矩矩的答道:“我是卡桑・加拉赫,來自辛德爾,性別女,今年十八歲。”
卓離一聽加拉赫這個貴族姓氏,心裏頓時生了不滿。聽了**夫的話,那佩奇不但要抓拿唐尼,更要揪出一個綽號“暴君”的同黨,而目標暗指卓別林。卓離纔不相信“暴君”之說,何況卓別林表示過不認識唐尼。
此時,卓離冷淡的道:“有何貴幹?”
“我是來道歉的。”卡桑出其不意的說了這麼一句。
靜了一會兒,咿呀聲響,木門被打開,兩人對個正着。十八歲的芳華,讓卡桑有種清新的豔麗,每個不經意的眼波流轉,似是而非。
多麼尷尬而美好的年齡啊。看似含情脈脈,卻又拒人千里,將距離感恰好保持在神祕與熱情的交界。讓愛慕的人,進一步嫌冒犯,退一步怕疏遠,苦惱不休。
卡桑忽然認真道:“不知道你對我有沒有好感呢?”
卓離一怔,忽有被輕視的感覺,也對這女子的輕浮而生氣,哼道:“我倆才見了兩秒鐘,你覺得我該有什麼想法?”
卡桑卻道:“人與人之間,能否坦誠相待,多源於第一印象。至於第一印象的好壞,卻是源於亞靈波。”她頓一下,見卓離沒有不耐煩的表情,才續道:“亞靈波是構成思想或感情的一部分,有點類似潛意識了,當兩個陌生人見面,亞靈波先接觸,若頻率相近,兩人的思想總是容易共鳴,潛意識就會覺得對方似曾相識。難道不是嗎?異性之間,這種亞靈波共鳴,被理解爲一見鍾情,同性之間的共鳴,容易引爲知己,相逢恨晚。當然,若同性之間也能一見鍾情,那就是美好的誤會了。”
卓離聽到最後,失笑一聲,但見卡桑不動聲色,真嚇了一跳,道:“哪有人硬邦邦的說笑話?我還該不該笑?”
卡桑道:“別誤會。剛纔的確有意逗樂,但我本人不太愛笑,請見諒。”
不出什麼怪滋味,卓離如鯁在喉,勉強笑了笑,道:“進來吧,我們椰子鎮對遊客向來友善。”
卡桑摘下牛仔帽,長傾瀉至腰,她走了幾步,在摺疊小桌的內席坐下了。卓離皺眉道:“作爲客人,不該坐外邊嗎?你坐了我的位置啊。”
“擁有尊貴身份的人應該坐上席,我父親是一州之長,而我作爲一位子爵,更不可破壞規矩。”卡桑道:“你也請坐,我們繼續道歉的話題。”
卓離真有些招架不住,只好苦笑着坐下,問:“你我初次見面,說什麼道歉?”
卡桑道:“替我大哥佩奇・加拉赫道歉,想你也感受到他咄咄逼人的敵意,不過希望你明白,王城伯爾拉德已經下了祕密命令,肅清國內第四象限的人。”
“國內?第四象限?”
“不錯,整個聯合王國的範圍,北岸八州,南岸四部以及南疆六自治區,所有可能屬於第四象限組織的人,都得逮捕。也許你還不知道何謂第四象限,畢竟他們的存在要不被官方抹去,要不流爲傳說。”
“的確沒有印象。”
“容我說說。”卡桑緩緩頷,道:“東歷83o年,即三十年前,聯合王國確立並建立當前制度,但南疆一直拒絕子彈革命帶來的先進文明,終於在東歷839年叛亂,這場戰役波及全國,死傷過百萬人,我們稱其爲‘最後戰役’。政府軍與叛軍激戰期間,出現了一個神祕組織,他們人數不明,實力強悍,雖然大部分資料被官方封鎖,但我們還是查到,他們當時所用的子彈並不屬於我們慣用的蜃系、擬獸系或異化系,只好將其冠名爲第四系子彈。”
卓離心底似吹進一道海風,有空洞洞的迴響。
卡桑繼續道:“這組織被稱爲第四象限,他們也殺人,不論政府軍或叛軍,無差別對待,就像沒有正義概念。當然,也有人認爲不存在這種惡性組織,不過是某些黑道獵團趁戰亂作惡,在以訛傳訛之下,其可怕程度被嚴重誇大了。因爲戰後二十年,此組織銷聲匿跡,再沒有出現在公衆視野。”
“啊,若是個真真實實的組織,不可能沒一點風聲漏出。”卓離接話道。
卡桑的眸子熠熠閃光,如淡藍的星光投在她的瞳孔內。“的確不可思議,但王國中樞――伯爾拉德生了一件怪事,叫作‘木棉樹事件’,這事件生後,最高政府立即下密令肅清第四象限,也就是以官方身份承認他們的存在了。”
卓離心跳急,感覺觸摸到一點源頭,忙問:“木棉樹事件指的是什麼?”
“無可奉告。”卡桑嘴角多了一絲比風還輕的笑意,道:“目前此事件是國家機密,絕對不可透露。見諒,畢竟這是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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