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教師唐尼
警衛們明知此刻的唐尼不可能逃脫，但還是心底一驚，下意思的按了腰間手槍。卓離也暗暗感嘆，病虎的一個哈欠，在兔子前還是有威嚇力的。這唐尼在疲倦的面容下，也能給人帶來一種不可忽視的危險感。
卓離看他困在小小的枷欄中，仍在自娛自樂，忽覺得此人很可憐，便苦笑道：“可惜這畢竟不是旅店，因爲你付出的旅費，將是你的命。其實，你有沒有後悔？我身邊的長輩都說，做壞人容易，做好人難。”
唐尼沉默了，他盤起雙腿，深深吸了口氣，倒三角型堅厚的上身，肌肉微微顫，陽剛之氣令他本是挺拔的身段更加偉岸，而臉上因勞累過度而頹廢的顏色也漸漸隱去，嘴脣緊抿着，雙目含怒，似有雷霆之威。
那是一種痛心疾的表情，雙目閃動着只有經歷過無數風波的人才擁有的思想火花。
卓離的心砰砰直跳，他很少接觸所謂黑道人物，但從一些見多識廣的鎮民口中，知道他們行走在黑夜的邊緣，看似威風凜凜，但背後多有一段慘痛的血淚史。
‘難道我的話刺激了他？一個介意別人說他是壞人的人，也許良心還沒湮滅吧。’
然而，唐尼釘的道：“簡直是誤人子弟！你的所謂長輩，把你這個天真的孩子給狠狠的騙了一把！”
卓離當場怔住了，腦海一陣迷糊，只好回頭看了看**夫警長。但**夫這位經歷大半人生的智者，也茫然的搖搖頭，錚亮的腦門也想不通唐尼什麼神經。
卓離只得對唐尼厲聲道：“我怎麼被騙了？”
“無論哪個時代，永遠是做好人容易，做壞人難。”唐尼嚴肅得如一個老師教導自己的學生，“最容易做的是好人，法律、規章、制度、道德，全是現成的條條框框，只要你還活着，且肯遵守，就鐵定能做個好人。但壞人難啊，沒規則，沒保障，卻有各式各樣的壞，競爭大着呢！”
卓離幾乎彈跳起來，失聲道：“這混蛋已經走火入魔了吧！”但見唐尼燦然一笑，只好暗道冷靜，壓下心頭不快，出其不意的冒出一句，“暴君來了。”
下室的氣氛頓時變冷了，奶白色的牆壁映着蒼白的點點光芒。
唐尼神色淡漠了些，連鬍鬚渣子也沒顫一下，彷彿他連命都不顧潛逃來椰子鎮，與暴君並無關係。
卓離盯着唐尼的眼睛，道：“你的蜃系子彈，已經通知了暴君。他如今的確是隱藏在鎮內。你再沒必要犧牲這個鎮，能交出解除彈吧！”
警衛們與**夫也屏息靜氣，豎起耳朵偷聽。唐尼目光漸漸銳利，像被觸動了某個痛處而怒，卓離知道可能性很小，一旦解除了蜃系炸彈，唐尼將失去談判的資本，誰知他狠狠的一個點頭，道：“可以！”
**夫等人面面相覷，暗叫不可能吧？卓離也繃直了腰身，臉上懷疑與驚喜參半，問道：“真的嗎？是否有條件？”
“有，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得如實告訴我。你有什麼志向？”
“我的志向難道跟解除彈有關係嗎？”
唐尼不露表情的點了點頭。
卓離勉強答道：“若說到志向，我……我要研究子彈的極限值。”
此話一出，唐尼毫不掩飾意外之色，眼珠上移，似在回憶，又以詢問的口吻道：“極限值？你該不是指子彈四大難題之一的子彈極限值吧？”
所謂子彈四大難題，是支撐起古洛雷聯合王國現代文明的四大基石。三百年前，魔槍文明自域外流入，新舊文明激烈對碰，天下戰亂不休，戰壕連綿千里。最終，落後的冷兵器被打敗了，住在這片廣袤而古老的古洛雷地帶的人們，開始接受這種新穎而先進的魔槍。零星的分佈各地的智者，以科學的態度研究神介彈能進化爲各式子彈的機制。
的。那開始被稱爲魔鬼的子彈，漸漸得到人們的理解，它不是幻想中天神或魔鬼留下的武器，而是越當前人類知識面的神祕物質。
顆小小的子彈究竟隱藏着什麼祕密？
古洛雷的科學家與高明的槍手，展開對神介彈的各種猜想與研究。
近半個世紀來，北岸，南岸與南疆三大地區局勢趨向穩定，聯合王國的確立更解除了國民對戰爭的憂慮，儘管二十年前南疆叛亂，但阻擋不了先進文明的腳步。
子彈四大難題的第三條，即子彈的極限值，或稱是否存在越a級的子彈。在這個命題的刺激下，世人充分掘神介彈的潛能，在軍事上制定子彈等級，研的力量，在經濟上，不得不提到“動力源”。這是子彈的另一種形態，將引導出來的能量，如電能，熱能，核能，存貯在一種稱爲“方碟”的裝置中，可持續釋放能量。
人類依靠自然力的時代一去不返，社會商業從萌芽到蓬勃，只花了三十年，世界因此而全面改變。例如電能方碟，普通的呈圓形，直徑三十釐米，厚十釐米，能讓一艘運貨輪船的螺旋槳工作一百小時。在椰子鎮，每月只需要使用兩個電能方碟，就能維持全體鎮民二十四小時用電。
動力源的誕生，更顯著的改變了鐵道業、製造業、新聞業，令聯合王國，尤其是北岸八州，以驚人的度展。
這是一個燦爛的時代。
這是一個陰暗之物被繁華的光芒掩蓋的時代。
這是一個以神介彈爲資源，促進古洛雷聯合王國達到巔峯的時代。五十年來，這場偉大的革命方興未艾，子彈四大難題鼓舞着人類以破解它們而前進。
這……便是世人稱爲子彈革命的時代！
卓離此刻用手在唐尼眼前晃了晃，不滿的道：“這有什麼問題？”
唐尼笑了，放聲大笑，只是虛弱的身體不允許，害他連連咳嗽，良久才道：“就像一條天真的翻車魚說，我長大了要變成一條鯨魚。哈哈。”
卓離紅了一下臉，但很快大聲道：“就算做一條魚，我也要做一條有志氣的翻車魚，成功或失敗，那是以後的事情，我才懶得管它呢。”
“懶得管成功或失敗？”唐尼舔舔嘴，似乎在品嚐這句話，忽一點頭道：“有沒有帶神介彈？”
卓離暗喜，看來唐尼是打算交出解除彈的製造方法了，當下從褲袋裏取出一顆神介彈。寶藍色的暗光，星星點點，內部顏色更深，似掩埋着數不盡的祕密。
唐尼長長的噴了口氣，淡然道：“調整好你的亞靈波，將全部意念集中在神介彈上。”
卓離哼道：“我制彈多過母雞下蛋，你少擔心。”話雖如此，他還是平復心情，將全心的意志投向神介彈的微世界中。
**夫等人心裏緊張，指望卓離真能製造出解除彈，挽救小鎮。蜃系炸彈每個不同，是因爲製造者以不同的亞靈波頻率製造的，解除彈相應的頻率，自然只有製造者才知道了。
唐尼嘴裏的話如水泉流淌，平靜，流暢，如催眠曲一般，響在耳邊，但不會擾亂大腦的注意力。“微世界擁有的一切，不要試圖去觸碰，將自己融入其中。現在，感受着自己的亞靈波是一個透明的光罩，開始一點一點的往外擴大，吞沒你手中的神介彈。”
卓離靜靜的陷入了冥想。
唐尼語調不變，繼續道：“想象你的亞靈波分解成無數的箭頭，全部對準神介彈，慢慢地推進。”
卓離額前出現細密的汗珠，意識非常清楚，但感受不了自己身體的存在，這是以前制彈中不曾有過的現象。忽然眼前一黑，幻象出現了，卓離知道只是幻象，但忍不住心神俱震。那是一片浩瀚無邊的世界，不是平時認知的宇宙，而單純的是一個新的世界。
有無數的情感涌上心頭，彷彿能聽到無窮遠地方傳來的聲響，意志力立即受到巨大的衝擊。唐尼的話又傳來，“一直往裏面看，到最深處，看到它了沒有？”
那是一段無始無終的雙線螺旋體，極小也極大，因爲卓離失去判斷的參照物。
“解開它！”
雙線螺旋體的內部，有一段段相互緊扣的黑影，外型如巨大齒輪。卓離皺緊眉頭，現自己無能爲力，只有第一個連接的齒輪掙脫開來，順次的上一個，只解開一半，咬合處還有一點相連，“解開第一個，但第二個沒完全解開。”
唐尼一拍大腿，嘆道：“志向雖然遠大，但你的亞靈波只是準二段。”
卓離猛然在幻想中清醒過來，感覺**很疲倦，但出奇的精神奕奕，他驚奇道：“什麼準二段？”
唐尼苦笑道：“一段與兩段之間，自然是準二段了，以後你記得好好修煉亞靈波。”
股怒氣爆，卓離整個立起，咬牙道：“這不是製造解除彈，這是一種修煉亞靈波的方法吧，無端的誰要你教了？”
唐尼也立起來，皺眉道：“我當然得教你。當辛德爾的人知道我被一個不知名的年輕人給抓了，肯定以爲是一位罕有的少年天才，結果一看這位卓離・卓別林，居然連二段水準都沒有。那我顏面何存？”
卓離大口大口的喘氣，腦海裏閃過暴君說的話，當下把心一橫，壓低聲音，只讓唐尼聽清楚，“第四象限的裁決長。”
唐尼臉色突變，凜然道：“你知道霍華德團長的真正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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