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摩羅運河
對方是一個比卓離稍高,長眉美目,淡黃色頭的少年,但眸子深沉,不時閃過警惕的芒色。他腰間掛着一把長劍,連柄長一米,梨木劍鞘勾勒有精美沉厚的花紋。那少年鼻子出嗯一聲,順手按了腰間,便冷聲道:“這位朋友,好快的度。”
“我遭遇過不少快手。但不得不佩服,你是第一個讓我感到驚訝的人。你雙手幾乎沒有動作,卻毫無痕跡地取了我的錢包。”
卓離目光下移,看到少年腳下躺着一個紅色的錢包,嘆道:“你低頭看看。”
“我一低頭,你就會跑了吧。”少年如此說,但還是迅往腳下瞄了一眼,當即見到自己的錢包,驚訝之餘又道:“你是怎麼做到的?我居然沒現你將錢包扔過來。”
“你的疑心病也太重了吧。”卓離驚奇多於惱怒,道:“難道沒想過我根本沒偷你錢包?”
少年撿起錢包,一看並無損失,沉思一會兒道:“看來,也有可能是我自己掉的。”
無端碰上一個看似神經衰弱的傢伙,卓離哭笑不得,正要離開,忽聽見廣場口有人高聲呼喊。“最新消息,關於布萊頓森林的爆炸情況,保證準確。各位聽衆給阿莫賞點酒錢吧。”
那是一個身材幹瘦,鼻尖紅的酒鬼,自稱阿莫,他將一頂灰布軟帽子反置在旁邊的一張紅漆桌上,又叫道:“我看大家也等不及明天的報紙吧。誰扔些零錢進帽子,我就將布萊頓的消息提前公佈。”
圍觀的人起鬨一陣子,但沒有第一個人扔錢。卓離對布萊頓森林爆炸光柱也感興趣,想知道是什麼緣由,便停步不走了。那掛劍的少年從卓離身邊走過,直接來到阿莫的桌子旁邊,扔下了二百比戈的紙幣。
阿莫笑得鼻頭更紅了,道:“遇上豪爽的聽衆了,不會就一個吧。”
很快有不少好奇心重的遊客也往帽子裏扔了些零錢。阿莫滿意了,大力咳嗽幾聲,像要將什麼祕密給咳出來,他道:“下午兩點,布萊頓森林生非常嚴重的爆炸……”
觀衆們出一片噓聲,因爲這不過是一句廢話。阿莫連忙虛壓手掌,示意稍安勿躁,又道:“我們這些消息靈通的人,若沒有一點內幕,哪裏敢出來獻醜,以滿足各位的耳朵?”待衆人安靜下來才繼續道:“聽聞在爆炸地點有一位大人物在場,還差點掉了性命,大家猜猜他是誰?對啦,他就是卡布斯市長艾伯頓?巴維亞。”
衆人聽了暗暗稱奇。巴維亞家族財雄勢大,莫非有什麼不怕死的傢伙敢襲擊艾伯頓?
阿莫出一陣奸笑聲,道:“在我們的州中,夠膽量襲擊市長的人,五根手指都能數出來吧。不過我不便多說了,大家可以揮想象力,猜猜誰的嫌疑最大?”
衆人立即議論紛紛,交頭接耳。不知是誰高聲說道:“不會是撒加吧?他現在剛好不在摩羅市。”
很快有人附和道:“有可能。上次他也沒將加拉赫家族放在眼裏,派出黑白帽子追擊唐尼,儘管失敗了……”
陣幸災樂禍的笑聲過後,又有人道:“撒加獵團顏面盡失,也許想幹點驚天動地的大事吧,不過襲擊艾伯頓,未免太誇張了。”
卓離聽得津津有味,心想謠言就是這樣醞釀的,目前能確定的是卡布斯市長在布萊頓森林受到襲擊而已,不過一堆人混在一起胡亂猜測,恐怕很快就言之鑿鑿地認定犯人是撒加獵團了。
那位疑心病很重的掛劍少年忽然開口道:“真是奇怪。沒有巨大的利益,誰願意得罪巴維亞家族呢?撒加應該不是蠢人吧。莫非他背後有雄厚的勢力支撐?”
這話一拋出,有人接話道:“對了,聽說撒加身旁多了一個很神祕的客人,不知道什麼來頭。不過能請得動撒加的人,應該不僅僅是有錢那麼簡單。”
有點內幕的意味了,圍觀的人興趣越濃烈,說話聲也漸漸高了。有人以擔憂的口吻道:“小聲點吧,不怕被撒加的人聽到嗎?”
酒鬼阿莫尖尖的笑了,嚷道:“撒加不在,誰還怕他們?什麼四頂帽子,老實說,在運河裏抓魚的漁夫中也有比他們強的,我們爲什麼怕他們,還不是因爲撒加的存在?”
突然,全場一靜,衆人臉有懼色,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阿莫也本能的渾身一抖,因爲一個長瘦的影子遮住他腦袋上的陽光,當他僵硬的轉過頭,臉上還沒來得及露出諂媚的笑容……
只乾瘦的大手夾着風聲伸來。
衆人驚呼。只見那隻大手一把抓住阿莫的臉,將他整個提起,又向旁邊的紅漆木桌砸去。可憐的阿莫像一條髒兮兮的手帕,甩起又摔下,輕如無物。
砰!桌子粉碎,木塊斷飛,幾張皺巴巴的鈔票也四散落地,阿莫滿嘴流血,倒在一片碎木中,一動不動了。
四周的人不敢正視,急忙往外走,連那位掛劍少年也消失在人流中。卓離吃了一驚,只見來人身段精瘦,短眉瘦臉,長了一雙三白眼,死氣沉沉,嘴巴半張着,像在念念有詞。他沒看衆人,也沒看阿莫,左,將一頂藍色帽子戴在頭上,晃晃悠悠的離開廣場。
“是藍帽子多羅。別看了,快走吧。”有人小聲說話。遊客們更不敢多事,快步走開了。卓離見酒鬼阿莫捲縮在地上,像一根乾枯的樹根,而周圍的人來來去去,竟沒一人關心他的死活。
卓離走了兩步,忽嘆了口氣,轉到阿莫身旁,蹲下拍了拍他肩頭,道:“你死了嗎?”
陣驚顫,阿莫抱着頭,尖聲道:“不敢了,我不敢亂說話了。”說完才偷偷望了一眼,見是一個小麥膚色的陌生少年,不由愣了一下,立即爬了起來,抓起地上的軟帽,將散落的零錢塞進帽子裏,也沒敢再看卓離了。
他鼻子嘴巴上的血跡,點點的落在零錢上。
卓離皺起眉頭,從背囊裏取出錢包,將四百比戈遞了過去。
阿莫停下手,以驚疑的目光看着卓離。
卓離道:“你的消息很有趣,這些錢是給你的。”他放下錢,這才站起離去。
阿莫眨了眨小眼睛,又摸了摸那幾張紙幣,確認是真的才塞進口袋裏,隨後整個人跳了起來,幾步追上卓離,點頭哈腰的道:“這位少爺來摩羅市遊玩的嗎?我是這裏的嚮導,有什麼需要請你隨便吩咐吧。”他取出一張導遊證件,又低聲道:“旅店住宿、娛樂酒店、各式女人,摩羅市有的,我都可以替你安排。”
卓離搖頭道:“我不是少爺,只是一個普通遊客,而且馬上要離開摩羅市了,不需要你的服務。”
“是是。我多嘴了。”阿莫聽卓離是要離開,不免失望,但很快又是殷勤的模樣,道:“少爺你要去哪裏呢?鰩車或魚艇我也可以打點。”
卓離笑了笑,道:“這條便捷的運河,最近能通往哪裏?”
“卡布斯市。”阿莫道:“市長差點出事,哈哈,現在治安很好,不過也就不好玩了。”見卓離沒有改變主意,只好繼續道:“有兩條路線可以挑的,一是坐磁車,兩個小時就能到達了,二是坐魚艇,到了運河盡頭改坐渦車,不過得花四個小時,好處是能沿途欣賞景色。”
卓離滿意道:“能儘快離開這個地方就行了。”道罷走上了運河左邊大路,即西街。阿莫見賺不了錢,只好舔了舔嘴脣,也溜走了。
西街上商店橫列,黃色的蓬蓋一直延伸到遠方,大部分的貨物都能在這裏找到。大運河閃着淡淡的青色,粼粼細光透着恬靜的氣息,只有來回穿梭的魚艇劃出長長的水痕。東西城區裏的小運河,通過大街下方的隧洞連接大運河,形成縱橫的水網,所以水路同樣便捷。
但心急的卓離一刻不想耽擱,揮手召來一輛鰩車――與平日靠熱能方碟“微懸”的飛鰩相似,不過更大型,後面多了一個乘客坐的小包廂,司機也有座位。司機問:“去哪裏?”
“車站。”“請上來。”
卓離坐上鰩車,舒服的伸個懶腰,心想入夜前進入卡布斯,別說撒加獵團,連卡桑也擺脫得一乾二淨。
鰩車剛前進幾米,猛然止住。司機喝道:“瞎眼了嗎?頭上綁那麼多繃帶,乾脆連眼睛也蒙上啊。”看來是鰩車差點撞到人了,卓離坐直身子往外看去,幾乎倒抽一口冷氣。那人穿着花襯衣,頭部綁着繃帶,剛從橫巷走出來,幾乎與鰩車碰上,而此時他也轉身面對着司機。
道道白色繃帶讓他臉容難以辨認,但那突出的鷹鉤鼻,不光卓離,連司機也認出來了。那鰩車司機失聲道:“對不起,是我的車太快了,沒碰傷你吧。克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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