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蜂巢
那位採用特殊蒙面法的女人突然開口,道:“本人普妮拉,能否加入你們的小賭局呢?”她聲音微冷,不着感情。
很快,遊戲方碟啓動,十八層積木架在引力下翻起。藍帽子多羅作爲莊家,第一個搖了骰子,利索地抽取幾根積木。然後,桌面的圓環帶將積木架轉到下一位玩家面前。
這種賭博,講究的是運氣與技術,作弊是很難的。手中積木愈多,輸的時候賠得多,但贏的時候又賺得多,風險與利益是同比的。可以每場結算,也可以以總積分定輸贏。
遊戲方碟將大堆積木疊起成型,是從內到外建構的,因此精明的賭客,能看穿哪部分是重要的內核結構,如房屋的承重牆,不破壞它,樓宇就不會倒塌,其餘部分才能隨意拆除。
桌上共八位賭客,也都算得上游戲高手,三圈下來,積木架穩穩當當的。卓離默記在心,知道中尉手中有九根積木,暫時是場上最多的。而中尉眯着眼,雖然還擁着兩個火熱的女孩,但神色像抹了一層霜。卓離暗驚,因爲張狂的人突然冷靜下來,肯定有驚人之舉。
第四圈,積木架轉到中尉面前。中尉搖了骰盅,骰子點數分別是一二四,即在七層取三根積木。他是軍人出身,手指絲毫不顫,輕易取出兩根,積木架依舊穩固,但他選擇的第三根,似乎是處於能影響架子穩定的位置。
暴戶賭客道:“最好小心點,一抽錯,你就輸一百多萬的籌碼了。”
嘩啦。
積木在中尉手中倒下,成堆地落在遊戲方碟上。只有那三個暴戶般的賭客快活地吹了口哨,而卓離與多羅均皺着眉頭。
“你,將一百萬的籌碼交給莊家。”中尉對身旁女孩說,而他在腰間彈匣中取出一顆彈藥,又笑道:“大賭局中輸了錢,幸好小賭局中贏了,有機會讓我泄一下怨氣。”
現場氣氛大跌,賭客與看客均瞪大眼睛,心想不會真的對人射擊吧?
卓離雙手擺在桌上,緊緊地盯着中尉每一個動作。他旁邊的黑女郎,雖然知道這些槍系的高手們在進行另類的賭博,但從來不曾想過費雪賭場中會出問題,所以她更相信接下來的多是表演性質的,因此也不緊張。
中尉的手槍振動一聲,子彈跳上第一位。他嘴角本是掛笑,忽然臉色一沉,槍口直指多羅。旁人驚呼一聲,多羅卻不爲所動,三白眼垂下,冷靜得不可思議。
中尉暗道,好傢伙,想逼你先出手看來不易。他那槍口迅從多羅往右方移動,指到哪個人,那人便眉頭跳一下,很快指着坐他右邊的卓離。
黑女郎輕輕的啊一聲,抓緊卓離腰間的衣裳,將滿頭黑靠在他背脊上。
卓離揚起嘴角,笑道:“要是槍口在桌上繞一圈,卻嚇不了一個人,那太糟糕了。”
中尉的黑鬍子顫動起來,大笑道:“幸好你身邊有個膽小的女伴,要不我太沒面子了。”道罷,槍口斜起,微光閃過,在大廳正中的雕金鏤雲的天花板中隱沒了。
樓的賭客們見真有人敢在費雪賭場開槍,大感意外,但天花板並沒塌陷,他們才放下心來。
卓離與多羅明白,第一槍就對人射擊,等同宣佈戰鬥。而賭場大廳內富豪們的保鏢是不會坐視不理的,中尉可不是蠢人,但令人不解的是,中尉沒有毀壞大廳頂部,行動倒也斯文。
中尉射彈藥後,摟住兩個紅女孩,才悠然道:“本人不喜歡人造光線,還是自然光比較舒適。”道罷,右手在女孩光滑的脖子上劃過,順便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隆隆!
華麗的天花板顫動,光芒搖晃,廳內的賭客們大驚失色。卓離一霎感到廳內有十多個達到槍系三段的亞靈波在迴應,保鏢只以保護工資的富豪爲要目的,隨時會聯合起來,攻擊惹事者。
但中尉的子彈延時是如此準確,射彈時讓衆人有了心理準備,此刻高手們起了抵抗情緒,但天花板已經停止顫動了。
點點暗藍的星光,夾着清冷的月色,落在大廳鋪着紅色絨布地毯上。
賭客、侍應、荷官、打手們,仰起頭來,嘴巴不自覺張開了。
長達兩米的六邊形孔洞,有數百個,齊整地密佈整個天花板,原本的石料如被壓縮,擠在孔洞之間,形成凸出的拱形結構,倒別有一番風味。天外星月穿雲,如鑲在碧藍色的鏡子上的各色寶石,遠方的幻相光芒侵染,像淡紅的水墨層層暈開,豔麗然。
淡淡的藍色,冰涼的映在二樓的賭桌上。中尉的一位女郎陶醉的道:“這太完美了。”
中尉捏着她尖尖的下巴,眯眼道:“來形容你也很適合。”
卓離盯着滿天星光,心底閃過一絲不安的感覺,但思路沒清,便嘆道:“是蜂巢彈。你要改行做建築師嗎?”
蜂巢彈,b2級,異化系解構型。解構蜂巢的孔洞特性,附在任何物體上,扭曲其物理結構,形成類似蜂巢形態。軍方多用於防治自然災害。
中尉見卓離似乎對子彈很有研究,便哈哈一笑,道:“建築師能賺好多錢,不過相信沒人會找我設計天花板的。下雨天可找不到那麼多桶。”
中尉的女郎齊聲笑道:“原來你只會鑽洞。”
“若男人不懂鑽洞。”中尉雙臂**兩個女孩,邪笑道:“你倆就煩惱大了。”
倆女郎明白過來,咬着豔紅的嘴脣,似嗔似笑,還一個勁地捏中尉堅厚的胸膛。中尉卻很享受這種痛楚。
卓離與多羅,彷彿忘記了敵人身份,疑惑的對視了一眼。從中尉那充滿野心的眼神,可以肯定剛纔的蜂巢彈不是隨便的,但一時想不出其真正意圖。狡猾的中尉,只顧與女孩**,完全避開卓離等人懷疑的視線。
氣氛儼然起了變化。天花板上的蜂巢孔洞,像一張張裂開的嘴巴在嘲笑。
積木方舟遊戲繼續,骰子聲起落不斷。因爲遊戲規則是前三圈中不允許故意弄倒積木架,否則視作惡意遊戲,將受到懲罰。
除了槍手們與道爾福,那三個暴戶賭客面面相覷,心想這些人不是爲了贏錢,而是希望在小賭局中取勝,任意射一枚彈藥。這讓他們三個提心吊膽,尤其第四圈即將開始。
卓離心裏計量,知道暫時最多積木數的是蒙面女普妮拉。但普妮拉唯一露出的右眼,細長的睫毛紋絲不動,眸子深邃而不露痕跡,不知她在想什麼。
殘缺的積木架轉到普妮拉的面前,她搖了骰子,正開始取積木。
藍帽子多羅心情壓抑,只覺一股殺人的衝動不住在他胸膛膨脹,對面桌的卓離與中尉均談笑風生,更令他恨不得將兩人脖子扭斷。
此時,灰色禮服的紳士輕輕咳嗽一聲。多羅的目光投向他。
紳士將圓頂帽壓了一下,那抓住帽檐的右手,食指朝上,動作看來,就像指了一下鏤空的天花板。
多羅暗怒,心想有話不直說,非得要我猜啞謎嗎?但還是再次望一眼天花板。星光依舊,並沒有異樣。
忽然,一點奇怪的感覺冒上心頭,多羅臉上肌肉跳了跳,再次翻起三白眼,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涌出,他整個人立起,狠狠一拍桌面,衝中尉怒目而視。
這一拍掌,驚得全場死寂,氣氛駭人。普妮拉的積木架也被震倒了。
中尉知道多羅看穿他的意圖,卻故意大笑道:“莊家還敢拍桌?現在積木架倒了,你怎麼也得算個作弊吧。”
卓離暗奇,不知多羅爲何在這麼多賭客面前失態。
多羅厲聲道:“馬上關閉賭場大門,不準任何人出入!”灰衣人們應是,急急往外奔去。多羅又對所有賭客冷冷道:“各位,請馬上離開這間大廳。你們可以兌換了現錢,去酒店享受賭場其他服務。”
如此嚴厲的話語,令某些賭客不滿,道:“原來撒加獵團的賭場不安全嗎?若是撒加在此,應該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吧?”
多羅歪着脖子,三白眼閃閃光,像續話般道:“否則……後果自負!”
賭場頓時人心驚惶。
卓離聽着中尉的笑聲,看着多羅的怒容,心裏疑惑不解。那是因爲他初來這座城市,第一次在此迎接夜晚。
多羅長居此地,剛纔纔想通了蜂巢彈的作用。
賭場大廳原本是密封的,如今天花板被鏤空,那白熾的光芒通過蜂巢孔洞,形成數百交錯晃動的光柱。身處賭場內,難以感覺到不妥,若是從外面看去,略帶黑沉的城區,幾乎所有人都能看到那燦爛如花冠的賭場白光!
不錯!蜂巢彈,實則是一個信號彈。
第一波突襲早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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