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突變
卓離如今以“點陣”的方式感受世界，每一分的觸感細膩得令他震驚，不僅能感受到其他強大亞靈波的存在與位移，甚至在賭桌前“感受”到骰盅裏骰子的形態，就像他渾身張開了無形的觸手。
就像在黑暗中的人會習慣黑暗，在光明中的人習慣光明，但從黑暗一瞬間看到光明，雙目受到的刺激將越前面兩種狀態。
卓離“觸摸”到骰子的時候，連道爾福旁邊的高級保鏢也看不出是什麼原因，以爲那是透視能力。因爲從來沒有人在剛突破三段的時候跑去賭錢，何況隨時會產生因精神力質變帶來的四十八小時的虛脫期。
現在想來，卓離現自己從黑街到賭場，身上受了不少傷痛，但總有一股無與倫比的精神力支撐着他，減輕了痛楚，連剛纔使用十倍重力彈也能硬挺過去了。
然而，虛脫期一到，卓離體力將大幅度衰退，觸感也會漸漸恢復正常。
再沒有可以猶豫的時間了，卓離朝中尉打了個眼色。中尉心知己方落入劣勢，甚至會性命不保，但還是隔着口罩大笑道：“既然我的戰友，那麼就一分鐘內結束戰鬥。”說罷，他身旁的大猩猩受到感應，大力捶胸踏腳，掀起疾風，直撲向多羅。
多羅心道這兩人已經是強弩之末，還敢說大話？手一揚，槍口擊出一道粗若手臂的雷電，空氣如被撕裂，響起怪異的嘶嘶聲，竟將撲來的大猩猩轟得爆炸，碎石大雨般紛紛落下。
卓離橫目見中尉真打算在一分鐘內結束戰鬥的自信模樣，不禁一陣茫然，因爲眼下並沒有取勝的方法。
中尉卻叫道：“好機會，我倆上！”道罷，先掠出。
這算什麼好機會？卓離暗驚，對方剛剛乾掉了一隻b級的擬形獸，氣勢正盛，渾身無懈可擊，貿然硬拼能有什麼好結果？中尉的魯莽令卓離無計可施，唯有硬着頭皮緊隨而上。
只見中尉快橫槍，連幾枚彈藥。大猩猩解體的聲音還在廳內迴響，而滿地的碎石已經抖出翅膀，全數化作拳頭大小的大黃蜂。一時間，嗡嗡聲響徹整個大廳，連視線也雜亂模糊起來。
卓離心裏涼了半截，失聲道：“你該不是以爲蜜蜂們能幹掉多羅吧？”
“當然啦！”中尉豪聲叫道。
多羅反而冷笑了，中尉的舉動簡直是垂死前的掙扎。b3級颶風彈，應聲而出。多羅如同身處颶風的風眼，四周旋風狂轉，似刀鋒出嘶鳴。黃蜂羣抵擋不住，像落入一個攪拌機裏，被颶風攪成粉末，白濛濛的漫天飛散。
中尉雙目兇光大露，怪叫一聲，“跟你拼了！”狠狠一扔，居然將自己的手槍砸了過去。一個槍手將自己的武器砸向敵人，這可不是一個淘氣的三歲孩子扔了自己的玩具。
“你瘋掉了嗎？”卓離腦袋轟鳴，心想看起來如此硬朗的一個軍人，卻在重要關頭失去理智，如今唯有靠自己了，他心頭壓力大增，只好強行屏除雜念，雙目緊緊盯着風眼位的多羅，一個俯衝，穿入颶風之中。
多羅對中尉的行徑大感驚疑，又見卓離即將破風而入，便冷然道：“現在只剩下你一個了。”
卓離在颶風中搖搖欲倒，咬住牙齒，硬是將最後一枚音障子彈射出。
砰！濃白色的圓屏豎起，可惜大部分攻擊力被颶風消去了，完全傷害不了多羅，但突然而來的巨大音爆，倒是令他耳朵痛。
多羅暗怒，槍口的雷光閃動着陰暗的藍色。這一道轟雷，一旦擊中卓離，任身體如何強壯，也得化作焦炭。卓離感到死亡的陰影罩來，不禁頭皮一陣麻。
然而緊要關頭，一道人影切入，是已經赤手空拳的中尉。他扔了武器，但身手依舊迅猛，趁多羅對卓離起了殺機，注意力轉移的一刻，從後攔腰抱緊多羅，硬是將他手臂壓了下來。
多羅怒極而笑，道：“我對拳擊沒有興趣。”因兩人身體貼近，雷電一旦射出，結果只會兩人同成焦炭，所以多羅手指一挑，前後倉極短時間內將一枚鉛彈跳上第一，又手腕一沉，要射擊中尉的大腿。
卓離大急，飛身接近。
中尉卻狂笑道：“沼澤彈，啓！”
直徑三十米的地板下陷，如同一片鬆軟的沼澤。卓離與抱住成一塊的多羅、中尉迅下沉，只剩胸膛以上露出地板。
這一變故太快了。卓離突然明白過來，狡猾的中尉一開始使用子母類的黃蜂彈，是故意讓大堆的黃蜂與嘈雜的嗡嗡聲遮蔽多羅的視覺與聽覺，他便趁機射擊了沼澤彈，接着扔了手槍，表示放棄自己的戰鬥力。
多羅的焦點完全被卓離吸引住，一時沒預料到中尉有如此驚人之舉。
卓離勉強挪了挪身子，希望將握槍的右手拔出來，嘴裏道：“這就是一分鐘內結束戰鬥？”
中尉抱着多羅，得意道：“時間觀念很重要，我可是一個標準的軍人啊。”
“但爲什麼看起來像同歸於盡？”
“當然啦！若我倆再與他打下去，肯定被他幹掉。他離開大廳後，再引赤磷彈，我倆死無全屍。現在卻能拉他一塊死，你想想，我倆是不是賺到了？”
卓離滿頭冷汗，道：“你確定，這叫賺到了？”
而多羅渾身顫抖，臉色青黑，第一次被男人抱得那麼緊是其中一個原因，他嘶聲道：“你兩個白癡。”他手臂被中尉勒緊，無法從沼澤中擡起槍來，乾脆後腦勺往後一撞。
砰！
中尉鼻子挨個正着，痛得怪叫起來，也用前額使勁撞回去。
卓離見兩人狂般相互撞擊，似乎不到腦震盪不罷休，咚咚作響，聽得他也腦袋劇痛了。
忽然，大廳外靜了下來，原本的槍聲消失了。
接着四面八方響起叫喊聲，“軍隊抓人，抵抗者死，馬上放下武器。”原來是中尉手下的二十多士兵，帶領着東區警察們，終於包抄圍住賭場大廳，等同將灰衣人們圍困在外牆了。
中尉嘿笑道：“這次是我的人了。”
希望被燃點起來。卓離驚喜，若是警察們將灰衣人們制服，就算解除不了赤磷彈，至少能進賭場大廳，將三人拉出黏糊糊的沼澤地板。
顯然，失去多羅的指揮，灰衣人們不敢與來勢洶洶的警察隊伍爭鋒。遠遠傳來二等兵的叫喊，“中尉，你還活着嗎？爲什麼裏頭沒有聲音？”
卓離鬆口氣，對中尉道：“快叫你部下進來吧。”
中尉還沒吭聲，外頭又響起一片驚呼聲。灰衣人們以驚喜的語調，齊整的喊了起來，“海倫娜，海倫娜！”
撒加獵團第三號人物，綠帽子海倫娜趕來了。
果然，又一片慘叫聲響徹天空，外面槍聲又起，血腥味似能透過大廳的牆壁。
海倫娜笑聲清脆，聲音響亮的道，“我的部下們，知道警察是怎麼稱呼你們嗎？是灰狼。現在看看你們，被警察一嚇，就變成了灰色的狗了。”她語氣轉爲嚴厲，斷然喝道：“簡直是丟我撒加獵團的面子，過了今夜，誰沒殺一個警察的，我就殺了他！”
灰衣人又驚又服，橫下心來，與警察分隊對戰。於是赤紅色的賭場大廳外，又多了二十多個交火點，一時硝煙不斷。
海倫娜以槍系四段的絕對實力，掌控整個局面，她踏着一隻巨蠍來到大廳牆外，完全不理會四周熊熊的火光與廝殺的怒叫，只是歪着金色長，打量着密佈赤磷彈的外牆，忍不住顫笑道：“好漂亮的紅色，誰想出這種裝飾？”
灰衣人報告，說受多羅的命令，準備炸燬整個賭場大廳，但他與軍方代理人、黑街新領還在裏面廝殺。
海倫娜皺眉道：“裏頭根本沒有打鬥的聲音，也許都死了。來人啊，拿小鈾彈過來。”
鈾彈是專用引爆赤磷彈的一種彈藥。
那灰衣人嚇壞了，認真地告訴海倫娜，藍帽子多羅還在大廳裏面。
海倫娜放聲大笑，高聲道：“多羅，軍方很難纏，黑街又麻煩，若是一舉將他們的領炸死，他們不攻自破，獵團的危機就過去了。你也不希望令團長失望吧。接下來，我將成爲團長最重視的人，取代你的工作。你……好好安息吧。”
她接過一枚小鈾彈，裝入袖槍中，嘴角還掛着迷人的笑意。
沼澤地板中，卓離眨了眨眼，道：“她是在開黑色玩笑吧？你倆不是同一個獵團嗎？”
多羅空洞洞的道：“那個女人一早就想殺我了，她不肯排第三。”
中尉咂着嘴巴，道：“看來這次虧大了！”
黑色圓環的袖槍一振，金飄揚的海倫娜一橫手，小鈾彈射入赤磷彈羣，激一串耀目的紅斑。
警察與灰衣人們全都震驚停下手來。
海倫娜嘴角邪笑，一轉身的一刻，背後紅光如柱，沖天而起，大廳一瞬間被夷爲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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